第 37 章 歸去來（八）

歸去來（八）

01.

橫濱港未來21,由港未來大通和國際大通兩條幹道跨越的大區是東京灣橫濱港沿線最大的娛樂功能城區，296米高的地標大廈是其象徵。這裡被譽為橫濱旅遊的精華，其夜景的美麗程度聞名國際。

黑手黨的商船大大咧咧就這麼停靠在國際聞名的新港碼頭,不過比起緊挨著地標大廈的那五棟散發著不詳氣息的黑色大樓來說,貌似還收斂了很多……儘管其收斂的原因無法再進一步的張揚了,再這樣就上天了。

織田作正坐在港口的集裝箱上發獃,在他不遠的地方,海水拍打在海岸上、拍打在商船上。裝卸工人頂著秋天的太陽迅速搬運著貨物,黑西服黑墨鏡的黑手黨們大刺刺地站在碼頭上，以絕對不好惹的氣質提升著港黑的存在感。

Mimic事件成功解決了,或者說完美解決。森鷗外對外宣稱的是織田作之助在談判中成功說服了Mimic離開橫濱前往東京，成為港黑在東京的同盟。憑藉這份功勞，織田作之助正式成為五大幹部。

另外就是Mimic過去的同盟，那些鬼被芥川龍之介和嘴平伊之助盡數殺死。芥川龍之介經過這次后實力又上漲了一部分,當然最令他興奮的莫過於那日被安德烈紀德用槍指著時，出來救他的……

「太宰先生,在下絕對不會辜負您對我的期待的！」芥川龍之介精神百倍的進行巡視，這段時間工作效率是平時的三倍,而橫濱的治安比起從前更好了不少,大街上連個酒鬼都沒了,小混混更是不敢出來亂竄,芥川龍之介的血腥名聲更進了一步。

至於織田作之助晉陞為五大幹部這件事自然無人反對,只有A哼哼唧唧地說：「這其中怕是有其他人插手了，不全是織田作之助的真正實力吧。」

若是其他時候織田作不會反駁或者說什麼,他對口舌之爭並沒有興趣,而且對方說的好像也真是實話。不過今天他卻一反常態地開口了：「嗯……也許人脈也是自身實力的一部分。」

既然太宰全心全意為他謀划讓他成為五大幹部,那麼他就也打起精神來爭一下吧。

當時A睜大了眼,接著「切」了一聲，沒了下文。

他才不需要什麼人脈，他自己掌控一切就行了，他的異能是無敵的。

輪船的轟鳴吞沒了海鷗的叫聲，海霧即將在陽光中破碎。輪船發動機的聲音可真是太難聽了，織田作想到。不過森鷗外曾對織田作說自己喜歡聽那種聲音。「織田君覺得這是為什麼？」森鷗外問道。

「喜歡……就是喜歡吧。」織田作很老實地說，「說出理由的喜歡就不是真正的喜歡了吧。」

對方的這個答案出乎森鷗外的意料，不過這回答貌似還挺正常的，這種感覺讓森鷗外笑了，「和織田君對話真的很有趣。織田君覺得，如果是太宰的話會說什麼？」

「果然Boss您的審美異於常人呢。」織田作用棒讀的語氣說著諷刺的話語。

這果然娛樂到了森鷗外，他甚至在一瞬間閃過『將織田作之助提拔為五大幹部也不錯』的想法。

「五年前，因為政府的管制，所以港黑的商路直接斷了兩條。此後的兩年多內單靠個人走私，再加上管理不善，港黑一度財政赤字。」森鷗外說道：「兩年前，港黑打通了一條小商線，勉強開闢了正規商路，當時我站在碼頭上看著排水量不過一百噸的小貨船，心裡百感交集。」仟韆仦哾

「想象不到您百感交集的樣子呢。」織田作繼續用棒讀的語氣嘲諷道。

森鷗外被噎了一下：「……」接著他咳嗽了一聲：「好了，你可以不用模仿太宰君了，我看出你對太宰君非常了解了。」

「嗯……謝謝。」織田作說。

每次織田君說話都會讓人忍不住露出微笑來。森鷗外想到，然後他繼續說：「如今我們成功拿到了異能者開業許可證，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開闢正式商路了，而有正規商線的掩飾，走私也更加容易了起來。所以，我在輪船中聽到了財富、權力、聽到了港黑更加強大的未來，那柴油的氣味裡面混合著血腥和欲丨望，令人心曠神怡。」

「這樣啊。」織田作將目光頭將投向漸行漸遠的商船，「您很厲害。」他真心誇獎道。

森鷗外這些話還是挺令人動容的。

「從織田君口中聽到這樣的誇獎真是令人振奮。」森鷗外說道，「那麼，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織田君了。」

「好的，首領。」織田作行禮。

森鷗外走後織田作按部就班的進行視察，接著就坐在集裝箱上開始發獃了。

他想到了太宰，想到了坂口安吾，想到了Lupin酒吧，想到了孩子們。自從織田作放棄殺人後，他雖然說著自己的目標是以後寫小說，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個以後究竟有多遠。

事實上，他從未真真切切考慮過以後的事情。他看似很普通的很腳踏實地的像個社畜一樣活著，每天有第二天的計劃，每天被各種事情填滿——但他輕飄飄的狀態其實不亞於太宰。

為了以後寫作而不殺人，那似乎只是個美好的期待，並且，將指引他走向死亡。

但太宰治改變了這一切。

那天織田作在車裡看著外面墜落的雨，聽著太宰治將自己的內心完全剖析開，把那空虛腐敗的世界展現給他與紀德看，然後他又在黃昏中說話，對著太宰和紀德慢慢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自己一直以來的執著。

一切都將改變。

「織田大人，所有商船已經出發，名單如下。」面前響起手下的彙報聲，是一名黑手黨的低級成員。他的彙報將織田作的思維拉了回來。

織田作點頭，那個成員拿著名單走上前來。

「建議你最好不要這麼做。」織田作忽的說道。

對方僵住了，過了幾秒后他才勉強說道：「您……您在說什麼。」

「建議你最好不要在我看名單時拔槍射擊我。」織田作補充道，「在這種情況下突然襲擊的話，我可能會不小心殺死你的。」

「您……您還真是如傳聞中一樣仁慈。」那個人顫抖著說道。

「那你也不要想借著聊天讓我放鬆警惕突然開槍射我。」織田作說。

對方顫抖著，劇烈呼吸，放棄了這個想法，他猛地一鞠躬：「我想拜託您一件事。」

「說吧。」織田作說。

「能不能請您……乖乖去死呢？！」對方說到一半后直接拔出刀撲向了織田作。在這樣電光火石的危急時刻織田作居然有閑工夫嘆氣，他預判到了對方運動的軌跡，直接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腕，把對方直接拽到自己身後，然後對著前面舉起了槍。一秒后織田作愣了一下，又把槍給放了下去。

——因為撲來的羅生門自動停止，縮了回去。

芥川龍之介雙手插兜向這裡走來

，風吹動了他的長西服，他的禮服襯衫，羅生門的暗影悄然綴在他的身後。

哦是的，芥川龍之介在剛剛看到了這場刺殺后立刻動用了羅生門企圖殺掉刺殺者，在織田作相護后他居然及時收回了羅生門，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這標誌著他對異能掌控的程度提升了，也標誌著他對自己本人的掌控程度提升了。

刺殺者顯然被這接二連三的事件給驚到了，他在織田作身後猶豫了下，打算繼續動刀子刺殺……這次織田作直接把他手腕給卸脫臼了，接著把他整個人踩在了腳下，平靜地對刺殺者先前的那句話做了回應：「抱歉，我沒打算死。」

然後織田作對那邊走過來的芥川龍之介解釋了一句：「不是殺他的時候，最好審問一下他。」

「是在下衝動了。」芥川淡淡地說道，接著對著織田作微微鞠了一躬，去另一邊了。

織田作看著芥川的背影，想到，他果然比從前成熟了很多。

02.

當天夜晚。櫻木町站。野毛小路。

野毛小路是橫濱的居酒屋一條街，每到華燈初上，這裡就熱鬧了起來，烤串、啤酒、關東煮，各種味道彌散在街道中，漫步其中就彷彿進入了很典型的日劇中一樣。

這段時間因為鬼剛覆滅的緣故，所以港黑實行了宵禁，這些居酒屋的生意可見的差了起來，不過他們也沒抱怨什麼，而是自己也乖乖關門回家睡覺了，畢竟命是最重要的。

坂口安吾走進一家清冷的居酒屋店，拉開紙門，看到織田作和一位只在檔案里見過的男人坐在桌邊。

「這位是……」

「我叫安德烈·紀德。是太宰和作之助的朋友。」紀德主動說道。

「你好，我叫坂口安吾。」坂口安吾和他握了手，心裡感覺怪怪的，這叫個什麼事，「太宰呢？」

「太宰還沒來，估計快了。」織田作回答。

「我還以為會在酒吧里見面。」坂口安吾也坐了進去，說道。

「嗯……我也以為，但太宰說Lupin酒吧是我們三個人的記憶，所以別讓其他人插手比較好。」織田作老師交代。

坂口安吾自己是有些感動的，然後下意識看向安德烈·紀德。被說了「不想讓其他人插手」這話，他應該會介意吧，畢竟紀德剛剛很認真地說了他們是朋友。

織田作之助看出了坂口安吾的意思，於是解釋道：「安德烈沒關係的。」他想了想，補充道：「他和太宰是一類人，至少現在是了。」

坂口安吾第一反應：「他和太宰一樣鬧騰嗎？」

「……」

陷入沉默。

「……也許你理解出現了偏差。」織田作說。

「……我想是的。」坂口安吾尷尷尬尬地說。

正在這時紙門被拉開了，接著太宰治的腦袋伸了進來：「我來啦來啦來啦！」

……果然夠鬧騰。

幾人紛紛問候后，太宰治說：「啊，除了中也以外其他人都到了。」

「你還約了中也啊。」織田作之助說道。

太宰治睜大了眼：「啊你怎麼叫他叫的那麼親熱，我好嫉妒！」

織田作回答：「也不是太親熱吧，而且你也那麼叫了。」

太宰治捂著胸口倒向了紀德：「犀利的進攻！我輸了！」

紀德還沒適應太宰治這亂七八糟的性格(……)，他手忙腳亂地扶起了太宰治，心裡想著這他可沒用[窄門]預測到。然後他又感覺，這些人在一起相處的感覺真的挺不錯的，這就是朋友的感覺嗎……他已經忘了這些情感了。

太宰治按著紀德的大腿（……）起來坐好，「我通知了中也過來，不過他沒過來……好吧，其實也在我意料之中。」

坂口安吾問道：「他為什麼不來？」

「因為他討厭我。」太宰治若無其事地說道。

坂口安吾被這句話深深地噎住了。

其實這話真相了，當時太宰治給中也發信息說今晚要去野毛小路約會嗎~，中也看了一眼后直接把手機一丟，理都不想理。

織田作問道：「所以他不來你打算怎麼辦？」

太宰治認真地說：「我會讓他來的。」

織田作感覺不祥的預感：「你做了什麼……」

「在來的路上就給他發了一串辱罵他的話，保證他看到那些話后後會立刻暴跳如雷衝過來把我毆打到昏迷的地步呢。」太宰治興緻勃勃地說

坂口安吾無言的看著太宰治，然後發現織田作淡定的繼續喝酒，而紀德則……一臉寵溺的看著太宰治。

坂口安吾快崩潰了：「織田作，這是該吐槽的時候啊！紀德先生，這是該無語的時候啊！」

「原來如此。」織田作說道。

「這樣的太宰很可愛。」紀德說道。

坂口安吾：……

好的，果然還是別去Lupin酒吧了，和這幾個人在Lupin酒吧的話，他可能會直接被嚇到吐血也不一定，這樣就給酒吧老闆添更多的麻煩了……坂口安吾亂七八糟地想到。

正在這時，外面響起了機車的聲音。

太宰治警惕了起來：「待會兒可要救我，安德烈。順便讓你看看橫濱最厲害也是最小的凶獸……」他還沒說完，一道身影直接出現將他給踹飛了。「……中原中也。」飛翔中的太宰治在百忙之中還擺了個POSE說道。這一幕簡直驚悚到了讓人看了折壽的地步。

坂口安吾喃喃道：「真是沒眼看。」

「殺了你啊，太宰。」中原中也一臉兇惡地保持著把太宰踹飛的姿勢說道，「後面那個形容詞是多餘的！」

太宰治直接鑲嵌在了牆上：「安德烈你在看什麼，動手呀！」

「哦哦好的。」紀德一槍打了過去，這麼隨意的一槍，中也發現自己居然沒躲開，於是他嘴角撕裂出兇殘的笑容：「哈……還不錯嘛，你。」他骨子裡的好戰因子被激發出來了。

於是他開始和紀德戰鬥。

因為是在這樣的街區，所以不可能大開大合的打，但兩人招式之精妙還是令人看花了眼。

坂口安吾有些擔心安全問題，一回頭差點崩潰——因為太宰一邊喝著小酒一邊吧唧嘴，津津有味看著這場戰鬥。

「你好歹管一管啊！太宰！」坂口安吾絕望地叫道。

「嗯好吧。」太宰治無奈地聳肩，他拍了拍手大聲說：「好了好了，安德烈別打了，中也你也別打了，既然發泄完了我們就開始說正事吧。」

紀德立刻收回了招式，中也也被迫停手，「什麼叫發泄完了啊，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太宰。

」他轉頭沖著太宰吼道。

「如果想揍我的話就去打安德烈把，這是我新認識新朋友，他願意替我挨打。」太宰治誠懇地說道。

中原中也嘴角抽搐了下，看向旁邊的紀德。

紀德：「咳，既然太宰這麼說了，那就這樣吧。」

「你從哪兒找的這麼見鬼的人。」中也嘴角又抽搐了下。

「你別提他這段時間還真見鬼了……」太宰治說道。

這樣也打不起來了，大家重新回到居酒屋坐下，太宰治開門見山：

「我這次叫你們過來呢，是想拜託你們一件事情。

請背叛自己的組織，為我做事吧。」

……

接著他臉上就多了兩杯咖啡。

一杯是安吾噴的，一杯是中也潑的。

「你在搞笑什麼啊！」

「你在說什麼啊！」

這兩人倒是異口同聲。

太宰治很淡定地把臉上的咖啡擦乾淨：「我以為我說的夠清楚了。」

「一點都不！」×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