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旋風
王思明要帶林如魚去的是一個武將家子弟的聚會。武將家弟子大多豪爽,聚會的內容也不是那些吟詩作畫,而是射箭武藝之類。林如魚一聽便覺得興奮,作詩他作不來,若是比試武藝誰都不懼,還連連催促王思明快點兒。
聚會之地是京郊的一個莊子,屬於馮將軍家的,這次的聚會主辦人就是馮將軍的兒子馮紫英,是王思明剛剛結交的好友。
他們到了莊子,馮紫英便迎了上來,笑著說:「王兄弟,你怎麼現在才來?待會兒他們捉住你,可是要罰的。」馮紫英看起來十五六歲,一身武服,英氣勃勃。
王思明笑著說:「你不是讓我請林叔嗎?幸不辱命,我把你們都想見的林公子帶來了。」說完指指旁邊的林如魚。
馮紫英早看見了王思明身邊的林如魚,觀其容貌和年齡已經猜著了,待聽了王思明的話,他也不在意林如魚年齡小,搶先行禮,笑著說:「林公子,你能來敝庄,真是蓬蓽生輝。」林如魚噙著笑,也回禮:「馮公子客氣了,不請自來,莫怪。」
「哪裡。」馮紫英笑得爽朗,說:「你來京城的日子雖短,名聲卻大,大家一直想見你而不可得。今天你竟然來到我這裡,待會兒他們一定會羨慕我的。」說完馮紫英又是一陣大笑。林如魚見馮紫英極為豪爽,也很喜歡,笑著說:「那就打擾了。」
「客氣,二位請。」馮紫英極為熱情地領著王思明和林如魚進入了莊子。
馮家的莊子是專門為了家中弟子練武遊玩而設的,除了必需的日常坐卧之處,其他的就是些校場靶場之類的,十分開闊。林如魚一路隨著馮紫英往裡走,聽著他介紹,不時點頭稱讚。
很快到了屋內,已經有了幾位同樣身著武服的少年公子在那裡閑聊。馮紫英領著王思明和林如魚進來,互相介紹之後,都面面相覷,按照長輩的交情算下來,他們竟然都該叫林如魚「林叔」。誰讓林海和他們的祖輩平輩論交呢,誰讓林海已經五十多歲了,才有個十歲的兒子呢。
這幫少年公子看著林如魚稚嫩卻漂亮的臉,這聲「林叔」有些叫不出口。他們正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在家裡都是受寵的,作天作地不說,更是唯恐別人說一句年紀小,此時要叫一個十歲的孩子做叔叔,他們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林如魚也知他們都是傲氣的,沒點兒本事想來這些公子哥不會服他。他笑著說:「今日來得匆忙,沒能帶禮物給大家。來的路上看見天上飛過幾隻大鳥,想來味道不錯,我去抓兩隻給大家打打牙祭。」說完,林如魚走到屋外,雙腿一蹬,就離地而起。
少年公子們頓時想起了林如魚傳聞中的一大特點,「輕功」好,當時聽說的時候都斥為無稽之談,難道竟是真的嗎?他們連忙來到屋外,只看到林如魚在空中翻飛的身影,比飛鳥更輕盈,比樹葉更靈活,已經飛得很高了,看起來只有一半大小。但是林如魚在空中一變向,竟然還要往上攀升,在最高處時,竟真的伸手一抓,把旁邊的兩隻飛鳥抓住了。他們不由駭然,莫非是神仙?
等林如魚身邊圍繞著花瓣,一步一蓮躍將下來時,這幫少年公子的嘴巴還大張著合不攏。王思明雖然驚駭,但他已經見識了許多林如魚的不凡之處,因此是第一個回過神來的。他上前,叫了一聲「林叔」,把林如魚手裡的兩隻鳥接過來。
這幫少年公子這才驚醒了,方知世上竟真有如此神奇之能人,頓時一擁而上,熱情的叫著「林叔,林叔」,再不復之前的尷尬。
林如魚笑著說:「這兩隻鳥拿去燉了吧,下次再補點兒禮物給大家。」
「怎麼能燉了呢?」一個嘴快的公子說,林如魚記得他是陳家的,叫陳也俊。陳也俊微黑的臉上露著大大的笑容,說:「這兩隻鳥必須得好好養起來。這可是林叔從天上直接抓下來的鳥,估計全天下就這麼兩隻。若不養著它們,別人怎麼相信呢?」
「對,對,是得好好養起來。」另一個公子附和,林如魚記得他叫王聰。王聰的臉上長著幾顆麻子,此刻也笑得合不攏嘴,說:「林叔休提禮物之類的話,以後林叔肯來,就是給我等面子。」
「對,對。」這幾個少年公子此刻熱情極了,簇擁著林如魚回到了屋裡,也不用僕人,倒茶的倒茶,打扇的打扇,把林如魚伺候得舒舒服服。
林如魚一向是被人伺候慣了的,也不覺得如何,因為在江南時就是如此。林如魚笑著說:「我知道讓大家管我叫林叔有些彆扭,若是有長輩在時,大家這樣稱呼便可。若是沒有長輩在,大家叫我的名字就行,或者直接稱『你』也可。」
馮紫英笑著說:「我們這幾個一塊兒玩的,最佩服有本事的,原本是誰也不服誰。如今林叔一來,才知我們那點兒本事不過是螢火之光。林叔竟有這樣的本事,我們豈有不尊重之理?林叔放心,以後無論人前人後,我們皆會以『林叔』稱之。若有林叔在,我們執鞭墜蹬,也是心甘情願的。」其餘少年公子皆說「是極,是極。」
林如魚笑笑,知道馮紫英說得也算真心,也有自家爵位最高的原因。他說:「各位放心,我林如魚不好書本,只好武功,以前也只江南的人知曉,現在估計整個京城也知道了。王思明以前和我在江南是夥伴兒,他雖然叫我一聲『林叔』,但一起打架,一起玩樂,實與兄弟無疑。今日既然和各位見了面,以後也都是兄弟了,還望大家不要看我年齡小,不帶我玩兒啊。」
「哪裡哪裡,林叔太客氣了。」
如馮紫英這般的十五六歲的少年本就是最易衝動的,雖然一開始尷尬於林如魚的輩分,但此時看林如魚面容雖稚嫩,說話做事卻老成,再加上無暇的容貌,高超的本領,竟成了這幫少年們崇拜的對像。
林如魚倒不覺得如何,因為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過來的,無論到哪裡都是焦點和話題的中心,所以,不知不覺中,林如魚已經掌控全場,讓所有人圍著他轉了。
那幫少年也不以為意,反以為榮,甚至說出一句讓林如魚露出讚許之色的話也要高興半天。不得不說,林如魚的容貌為他加分太多,特別是他的眼睛,當他認真注視別人的時候,黑亮眼睛里的光芒會讓對方產生「啊,他竟然如此重視我」的感覺,當他的眼睛里露出讚許光芒的時候,對方所產生的滿足感就會更強。
這次的聚會是林如魚打入京城少年團體的第一步。就從這次聚會開始,凡是認識林如魚的人都成了他的擁護者。那些人莫不是大力宣揚林如魚的種種神奇之處,言辭之中對他各種崇拜,讓那些人的家人都對林如魚產生了好奇之心。
同時出名的還有林如魚不通詩書文墨,因為他從不出席那些所謂文人的聚會,凡是要吟詩作對的,林如魚向來是扭頭就走。也有些自視清高的,嫉妒林如魚的,暗地裡諷刺林如魚是不肖子孫,不配為林家子弟。有人向林如魚說了,林如魚只是眉頭一挑,說了一句:「不遭人妒是庸才。」就不理會了。
這句話頓時流傳開來,和林如魚之前的一句「四書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它。」並稱京城兩大名句。
期間太上皇也召見了林如魚一次,這次是林如魚一個人去的,過程如何不得而知,但是林如魚出宮時後面跟著的一長串捧著賞賜的太監,讓所有人都驚呼這個林家公子不得了。再加上林海成了候爵,同時上任擔當了吏部尚書,掌控著大大小小官吏的升遷命脈,林家一時在京城炙手可熱。林夫人帶著女兒也在京城開始交際,所到一處一片和諧。
林如魚也不是什麼樣的聚會都會去,一是紅樓楚館之流絕不涉足,他畢竟才十歲。二是二十歲以上的青年才俊的聚會邀請不去,他的個頭才到別人的肩膀,絕對不想到那些地方去仰視別人。偏偏國舅爺三番兩次邀請林如魚去參加他舉辦的宴會,林如魚礙於他確實幫過自己,倒是次次都去了。
每次林如魚一到,國舅爺必然攜了林如魚的手,寸步不離,言行之中對林如魚大為推崇和讚賞。林如魚這時也收起在同齡人面前的隨意,變得彬彬有禮起來。能參加國舅爺宴會的,必然是各大王公貴族的實權人物,看國舅爺如此態度,再加上林如魚表現得足夠出色,還有個了不得的爹,都對林如魚另眼相看起來。
這天也是一樣,國舅爺攜了林如魚的手,安排他坐在自己身邊。林如魚堅辭不受:「國舅爺抬愛,小子原不該辭,只是尚有各位叔伯在此,哪有小子竊居上席的道理?」
國舅爺笑著想要把他按下去,說:「前兩次讓你坐,偏偏都要推辭。這是我第三次讓你了,總不能還推辭吧?」
林如魚看著國舅爺笑吟吟的臉,再感覺他在自己肩膀上用力的雙手,略一放鬆,佯裝抵擋不住,坐下來。他笑著說:「各位叔伯,國舅爺力氣太大,小子無禮了。」其他人都是人精,自然說:「哪裡哪裡,但坐無妨。」
林如魚笑笑,既然已經坐下,再起來倒顯得刻意,便也舉止大方起來。他端起茶杯,說:「各位,小子無狀,在這裡以茶代酒,敬大家。」說完將茶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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