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蓬萊17
其實,這事沒那麼複雜。
鹿箋就是沒認出來,畢竟顧銀盼氣質大變,青鳥當初都沒認出來,何況是鹿箋,在他印象里的蓬萊仙君是足以令人身心俱顫的恐怖妖怪,和眼前這個看上去看見自己好像不太好意思的精緻美人全然不是同一個人。
顧銀盼不知這其中緣由,卻鬆了口氣,她原本倒是做好對方一旦認出就立刻誠懇道歉認錯發誓甚至抱腿痛哭的準備,但是到底覺得有點羞恥,見暫時可以不用,就乾脆先不管了,只含糊道:「我們是曾見過的,在蓬萊。」
鹿箋陷入沉思,唐九容忙道:「先別管了,快出去吧。」
顯然鹿箋確實毫無主見,他先前還覺得不用跑沒事,這會兒被唐九容說了幾句,便心慌意亂地覺得非跑不可,忙點頭道:「好吧,那我們先走吧。」
於是,事情出奇的簡單,他們直接從這小世界出來,轉眼就回到酒店了。
「怎麼會那麼簡單?」機玄也感到訝異,「那裡居然只有元嬰修士看守?百器派那什麼自信那個小空間不會被發現么?」
鹿箋正因為一下子看見那麼多人而感到緊張,但因為其中有兩個小妖怪,她又稍微放心了些,在百器派,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小妖怪了,聞言,她磕磕巴巴道:「那地方,應該只有渡劫以上的修士才能感知到。」
這話一出,所有人陷入了沉默,半晌,機玄望向顧銀盼,瞳孔都在震顫。
顧銀盼道:「看什麼看,我當然有自己的辦法。」
這話是在暗示她並沒有那樣的實力,只是有法寶或者法門相助。
這顯然比她就是個渡劫修士或者真仙好接受多了,機玄立刻接受了這個解釋,道:「我們別耽誤時間了,快走吧。」
「怎麼走?這個區域出去要接受檢查吧。」顧銀盼說了,這區域籠罩在一個法陣中,就算是她,也不能帶著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去,一定會被發現。
機玄道:「我有認識的朋友,負責這方面的工作,可以帶我們偷偷出去。」
原來因為這片區域進來麻煩出去也麻煩,便有很多人也想省略了這個步驟,這城市雖然看似鐵桶一隻,但人多了,總也有老鼠鑽出的洞穴,只要打點得當,想要不按流程出去,也不是不行的。
能偷偷出去,自然是好的,眾人乾脆撇了兩個百器派修士留在酒店,跟著機玄趁著夜色離開,很快便來到一個小院,機玄敲了門,有一個女人散著頭髮開了門,靠在門框上,懶散道:「大半夜的,怎麼突然想出去。」
機玄道:「就是有急事。」
兩人似乎很熟,機玄一邊說話一邊走到女人身邊,用手摸她的肩膀,女人拿手拂開,道:「別套近乎,兩千靈石一個人不還價。」
機玄笑道:「那是當然會付錢的。」這麼說著,就往女人懷中遞了一個儲物袋。
女人便從袖中拿出一隻木製髮髻,綰了頭髮,把院門鎖上,帶著眾人走向城外。
此時已是深夜,若是錦榮的其他區,定然是熱鬧非凡如同不夜之城,在這裡卻實行宵禁,路上什麼人都沒有,寬闊的街面上只有雲影像是霓裳緩緩流動,風聲蟲鳴交織在一起,組成一個寧靜的夜晚。
眾人很快來到了他們進城時進行身份登記的那處建築,夜色中它顯得更加古樸巍峨,女人卻不帶他們往正門走,而是從一個小巷進去,很快看見了一個木頭的小門,那小門居然是用鎖鏈鎖上了,女人拿鑰匙打開,招呼所有人進去,唐九容往裡面看,只看見黑漆漆一片,等邁進去,才發現這裡就是上次進來登記的那個地方,那大廳里有很多小房間的入口,這大概就是其中的一個小房間。
女人並不回頭說話,只又往房間里的另外一個門走,唐九容突然覺得不對,一把拉住了顧銀盼的手,顧銀盼疑惑望向唐九容的臉,見唐九容臉上帶著凝重,便知道對方是發現了什麼,腳步也緩了下來。
唐九容的手指在顧銀盼的手心摩挲,這不對勁大多是源自於直覺,要說端倪也有一些,比方說女人太過於沉默,又或者是腳步似乎加快了一些。
大門打開的時候,唐九容猛地抓住了文瀾居士,將他拉到自己的身邊,機玄本來站在最前面,感覺到後面的動靜,腳步也是一頓,此時女人剛好打開了門,轉身看她。
機玄看見女人的神情完全不是先前的慵懶,而是帶著一些驚慌,她快步往大廳跑,清脆的腳步聲從空曠的大廳傳來,半晌,見他們不出去,外面有人開口道:「出來吧,既然已經發現了,我們就開誠布公地聊聊。」
這聲音很耳熟,白天剛剛聽過,是那位金剛長老的。
機玄回頭道:「我沒想到……」
她顯然十分悔恨,緊緊咬著嘴唇,面色蒼白,手指微微顫抖。
唐九容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沒什麼,還有planB。」
機玄:「?」她是不知道planB是什麼東西,不過她算是看出來了,唐九容她們沒有慌,看上去還是十分冷靜從容的。
不過進去的不是唐九容,也不是青鳥,而是顧銀盼。
顧銀盼進入大廳,大廳里的燈亮了起來,明亮但並不刺眼的燈光令整個空間如同白晝,顧銀盼看見前面一排十個人,全都看起來仙氣飄飄,似乎是得道高人,金剛長老站最前面,不過看上去不是地位最高的,因為在他身後中央站著一位白鬍子老者,穿著黑色長袍,看起來頗有威勢。
不過看見顧銀盼的時候,他的神情略微產生了一些變化,於是不等金剛長老說下句話,他就站出來說:「請問閣下是……」
眾人都從他客氣的語氣中品出了什麼,於是原本神情或冷漠或倨傲,或不屑或同情的目光,全部變成了……面無表情,他們需要等接下來事實揭露之後在來判斷自己要做出什麼表情。
顧銀盼冷哼,並不說話,唐九容在後面對從從說:「從從,你去說一下銀盼的身份。」
「什麼身份?」從從沒反應過來。
唐九容無奈道:「是你們仙君啊。」
從從恍然大悟,連忙走出大門,高聲道:「這是我們仙君,蓬萊仙君!」
聲音在空曠的大廳回蕩,產生迴音,不僅衝擊了前來阻攔他們的十人的心,也衝擊到了機玄和鹿箋的心。
機玄,自然是不敢置信加大腦空白,她自是猜測過顧銀盼的身份,察覺到對方應該是蓬萊的重要人物,但無論如何,她都想不到顧銀盼就是蓬萊仙君本人。
而鹿箋,在這一瞬間,他的身體就僵住了,他想起那年春初,他在街上擺攤,那時他只賣些自己做的小玩意兒,並不如何賺錢,但有人喜歡,他便高興,那是個大祭典,為什麼舉辦他不記得了,只記得被那眼神瞟了一眼之後,他的身體便變冷了,他什麼都感覺不到了,什麼都聽不到了。
明明還活著,被看了那一眼之後,卻好像已經死了。
有人告訴他,那就是蓬萊仙君,於是在他的心目中,蓬萊仙君就變成了最可怕的噩夢。
唐九容瞥見文瀾居士神情突變,心中就暗道糟糕,她連忙對文瀾居士道:「你怎麼了,你看上去臉色不對。」
文瀾居士沒有反應,不過大廳里的人有反應了。
那位白髮蒼蒼的老道人說:「竟是蓬萊仙君遠道而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了。」
他強裝鎮定,其他人卻很難,眾人面面相覷,金剛長老苦笑不已,最後長長嘆了口氣。
唐九容相信,他們原本的說辭應該是全部咽下去了,不過這新的說辭,仍然說的很順暢:「蓬萊仙君前來小城,小城自是蓬蓽生輝,只是怎麼不通傳一聲,好讓我們妥善招待一番,如今是我們太不知禮數了,真是慚愧。」
青鳥道:「我替她去回話吧。」
唐九容搖頭:「沒事,她知道該怎麼說的。」
顧銀盼自是知道,此刻就該裝腔作勢,她便揚著下巴道:「我自己隨便走走,聽聞我們蓬萊的人在這,就過來找他聊聊,怎麼了?」
那老道人驚訝道:「蓬萊的人,你說的是……?」
顧銀盼冷笑:「嗯?你不知道?」
老道人道:「是文瀾居士么?依稀是有聽聞……不過老道還以為,他早已……」
他的話停在這,又轉而道:「錦榮與蓬萊向來交好,只是過去錦榮是小城,後來想要拜見,仙君也很少出來見客了……」
「你在羅里吧嗦什麼,我只問一句,我要帶文瀾居士走,就問你行不行。」顧銀盼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行的話我就走了,不行的話……我來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讓你同意。」
這個所謂的辦法,肯定不會太「文明」。
老道人沒再說這些空話,也沒有抬出文瀾居士先前說過的那位上供的真仙,他只是苦笑,然後長長嘆了口氣,道:「您要人……我們還能不給么,何必搞出那麼大陣仗,倒顯得我們……失禮。」
百器派看來是爽快放人了,但是唐九容轉頭看了眼文瀾居士,頭就又痛了起來。
文瀾居士臉色煞白,額頭冒汗,雙眼無神,身體顫抖,看這神情根本不是被救,分明是覺得自己被綁架了。
唐九容痛苦地想:早知道百器派那麼容易解決,就應該直接跟百器派通氣,把文瀾居士騙回蓬萊才對。
所以,還是她沒經驗,她先前見過太多真仙,壓根不知道,真仙在這修真界大部分地方,是說一不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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