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善後
殺人、摸屍、抄家，武林人士發家致富三部曲。奈何屍人身上有恐怖的屍毒、苗寨里一堆危險的毒草毒蟲，主戰派師生又急著趕回俠隱閣，只能滿腹遺憾地把屍體扔進木屋裡，草草進行統一高溫消毒。
看著熊熊燃燒的冥宮總部，費頓調侃道：「這讓我想起大半年前，那時候我只是踢了屍體一腳，你們就一起義憤填膺地瞪著我，念叨著什麼『死者為大』，沒想到現在~~」
「如果一個人連活著的時候都不值得尊重，那他死後就更不值得尊重了~」
「死者為大，體現的是對死亡的敬畏，與其說是讓逝去的人安息，不如說是生者的自我安慰，自欺欺人地認為未來自己死後也能得到安息。」
「哈哈~人死卵朝天，若是埋在土裡再立塊墓碑就能在地府里過上好日子，那閻王爺肯定是瞎的！」
「雖然北焰衛會儘力收斂將士屍骸，但仍有許多死在沙場之上得不到安葬的將士，我可不願意承認他們得不到安息。」
「……我不會全盤否定傳統禮儀，但有著比傳統禮儀更重要的東西。」
花悅、項天磊、韓凝、唐韻、段紅兒等主戰派弟子紛紛發言。
儘管他們沒有自覺，但這些話在一年前他們是說不出口的，就算心裏面有幾分想法，也不會當眾說出來，遵從主流價值觀維護自己的形象。
「是是~你們沒必要這麼激動。」皊狐打斷猶有繼續下去的苗頭的發言，轉頭看向費頓，嬌嗔道，「不過，你這男人的毒性堪比屍毒，弟子們受到的影響也太大了。」
霍坦摸著後腦勺補充道：「尤其是紅兒，當年的乖乖女，如今變得比段老大更果斷了，這是我怎麼都沒想到的。」
「性格受到經歷影響，經歷受到性格的干涉，我可不承擔責任。」費頓笑了笑，「事實上，俠隱閣半數弟子就沒受到影響。」
皊狐眯起眼睛竊笑道：「這可不一定哦~」
選擇留守俠隱閣的弟子中，有一部分曾遭到主戰派遊說，儘管最終拒絕參與上官彥所制訂的『出賣同門』的計劃，卻答應不把計劃內容泄露出去，換句話說，純粹的主和派弟子要比看上去少。
況且，主和派弟子就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嗎？這也不見得。
凈落在眾人面前。
「敵襲！快打死這個陌生的女劍客！」費頓振臂一揮。
「…………」眾人沉默。
費頓造作地說道：「認真一看，這身黑不溜秋的衣服、這把看著就很值錢的劍、這條我最討厭的麻花辮，這不是凈嗎？摘掉面具都認不出來了。」
順帶一提，永琳人在刺殺石司命和夏侯煥的行動小組裡，成功迴避了一次精神傷害。
凈沒心情理會費頓的髮型喜好問題，拱手道：「蓄養用以保存屍毒的毒人的山洞已妥善處置了。」
談到正事，費頓也收起不莊重的神情：「嘛，我是不覺得婚嫁時會把屍毒和《九泉心法》當成嫁妝和禮金送到其他苗寨，不過……確定沒有一脈相承的分支嗎？」
屍毒的起源無法考據，若是鬼蠱的老祖宗傳下來的，有可能在開枝散葉的過程中出現多個繼承者。
凈回答道：「據鬼蠱所說，『敝帚自珍』和『旁支之爭』不是中原獨有的現象……當然，也只是她的片面之詞罷了。」
「我覺得可信度頗高，費頓你怎麼看？」皊狐點頭道。
「嘛，如果這是我的故鄉，我肯定要先把鬼蠱折磨得精神崩潰，那時候得到的答案才有可信度，假如答案不如人意，那就得對苗疆百姓說一聲『對不起』了。」費頓一句話證明了，不管弟子們變得如何殺伐果斷，他還是現場最狠的那一個，「不過，這裡是你們的地盤，我就撒手不管吧。」
「…………」凈沉默以對。
費頓意外道：「什麼？摘下面具后，連個性都改變了嗎？不拿著劍表明自己要跟我這樣的殺人狂作鬥爭的立場嗎？」
凈不自覺地腦袋輕側，迴避費頓的逼視，喃喃道：「……我，對雙親沒有太多的印象，在養父的教導下，不自覺地遵循其理念而行動。」
「四個字概括，認賊作父。」費頓一側身，躲開寧楚楚扔過來的暗器。
「在與亦天凜一同執行剿滅山賊的任務時，我因為心慈手軟而差點害死亦天凜，那時候我就一直在反思。」凈不受影響，繼續道，「而就在剛才，我確認了一件事，世間既有霍師傅、皊狐師傅、寧師傅這樣願意回頭的人，亦有永遠不可能改過，活得越久犯錯越多的人。」
霍坦皺眉道：「你是指那些是非不分的百姓？」
「拜託，俠隱閣的勞改村裡的屍人不就是這樣？」費頓沒好氣道，「大概是指那些明明是在幹壞事，還自己覺得是做好人好事的人吧？」看書溂
「對……」凈抬頭看了眼費頓，有點後悔自己過去大半年沒有請教指點，「她很清楚娘親帶來的煙貘行走在歪路上，卻仍然很親切地與煙貘交流屍毒的用法和改良方向。」
具體有多親切？她稱呼煙貘為『貘子』，餘下的就不用說了。
「煙貘！」霍坦臉色一變。
煙貘不單是享受煉製無藥可救的劇毒殺人所帶來的快感，言行也充滿低級趣味，例如『讓何長瑞化作屍人襲擊唐三長』就是他的傑作，水若禪可沒有吩咐過他這麼干，輔助他就約等於害人。
皊狐也收起一貫的輕佻笑容，冷冷道：「我為一刻鐘前對她持有一絲憐惜之心感到慚愧，這老傢伙不配！」
寧楚楚看向弟子們，道：「……行動和思想南轅北轍的典型……你們，不要忘記費頓師傅的教導。」
「是！」眾弟子齊聲應道。
「是指在飯堂里上的第一堂課哦~」可愛臉。
「…………」眾弟子心中的感慨一瞬間消失無蹤。
費頓從口袋掏出一個小藥盒，拋給凈：「看來你已經決定好了。」
凈接住小藥盒，半晌后，沉聲道：「啊……我的俠道，已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