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仇敵
易守難攻，一直是武林高手建立宗門時的選址要求。建立在山峰上的俠隱閣到處是懸崖峭壁，又有木人心設置的機關人鎮守險峻之處，饒是屍人身體能力過硬，實際上也就只有兩條進攻路線。
得知各地屍人的動向後，楚天碧早已下令於各隘口布下防線，打算以且戰且退的方式消耗冥宮兵力，兩條路線的防守人員的匯合地設在正門廣場，這也是最終決戰的地點。
不過，在大戰開啟之前——
「……真的是你嗎？弟妹。」楚天碧像個傻子似的給冥宮來了份機關人傳書，在當年他們三師兄弟練武的山坡上約見冥宮之主。
「看來我們冥宮內部有你們安插的卧底啊……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水若禪的劍，從一開始就是出鞘狀態。
楚天碧以悲痛的眼神看著水若禪，眼前的冥宮之主與他記憶中的冰心劍派女俠只有面容能重疊在一起：「如果我的性命能夠化解你的怨恨，結束這一切紛爭，我願意引頸受戮。」
「這樣的高傲和狂妄，與十八年前相比，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水若禪咬牙切齒道，因悲慘的人生而顯得無比滄桑的雙眼被仇恨所佔據，「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十八年……！諸般宿怨，總算有了昭雪的機會，僅僅是你楚天碧一個人的性命，無法讓我的幽冥恨火熄滅！」
楚天碧不會承認自己所相信的俠道是錯的，只是道：「當年所發生的一切因我而起，與俠隱閣弟子無關，何必殃及旁人。」
「你說無關！？若沒有妄想容納百家之言、企圖促成武林大同的俠隱閣，何來你這樣大放厥詞連敵人都饒恕的師兄，我和相公的人生就不會被毀掉！」水若禪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道。
「弟妹！」楚天碧願意為結束紛爭獻出自己的性命，但他不能讓弟子受害，當即長劍出鞘。
「我們都是受困於這悲劇般的命運與因果輪迴之下無處可逃的戲子，冥宮所渴求的，是消除這一切壓迫和剝削的微不足道的自由！我們要創造一個不再有無力之人，人人都能夠決定命數的世道，官府和俠客都是我們通向這理想世道的障礙——尤其是慣於摧毀別人的人生的俠隱閣！！！」水若禪操縱遙控磁石組件。
凌雲從山坡下躍了上來。
半屍人半機關。
沒有氣息，沒有殺氣，沒有內息，只是神情木然地看著正前方。
「凌雲！」楚天碧瞬間理解到何謂『既是死的又是活的』，同時意識到水若禪這十八年間一直為讓丈夫『活過來』而嘗試了無數辦法。
每一次希望都只換來失望，無數的失望疊加成絕望，導致她的心壞掉了。
「相公，就讓他的骨，祭你的刀！再用他的血，安你的魂！然後毀去他珍視的一切，平復你的心！最後，再帶上我們的孩子，一起回到我們的家。」水若禪施以連續突刺，同時操縱凌雲揮舞巨刃，一快一重夾擊楚天碧。
楚天碧可是當世有數的高手，靈巧地躲開凌雲的斬擊，又以無上劍術擋下水若禪的狂攻：「你是凈兒的生母……但是，我不能將凈兒交給現在的你！」
「這就是我痛恨你的另一個原因啊！」水若禪狂怒之下，使用上近乎算是玉石俱焚的招式，「凌雨寒，我的寒兒啊！以面具掩蓋面容，捨棄姓名……楚天碧你好狠啊！將我們夫妻害成這樣子，竟然還把我們的女兒奪走！」
心神失守下，楚天碧劍招使用失當，與凌雲硬拼一擊，氣血翻騰下動作開始出現破綻：「弟妹，我沒有那個打算。」
這是實話，凌雨寒對生父生母沒有記憶，反而是孺慕的養父每次看到她的臉容和聽見她的名字就流露出哀傷神色，她才孝順地主動戴上面具和自取名為「凈」。
楚天碧壓根不清楚她這麼乾的理由，只是尊重養女的選擇，反而是偷偷潛入俠隱閣窺視女兒的水若禪看懂了其想法。
「啊，楚天碧你只是以你的理念養育寒兒……如果是十八年前的我，或許會喜歡現在的寒兒，她是如此的英姿颯爽，如此的年少有為。」水若禪以發顫的哭腔喊道，「但如今的我，對此只感到無比的厭惡——阿凌！」
一道白衣身影以迅捷的身法躍上山坡，加入戰鬥中。
凌無絕，與亦天凜同樣擁有「五炁朝元」體質，且修鍊時間比亦天凜長得多，不計算凌雲這個需要操縱者的傀儡，她才是冥宮的第一高手。
「！」以一對三，楚天碧左支右擋，不復此前的飄然若仙。
長此下去，敗亡幾乎是必然結果。
「——很熱鬧啊，算我一個怎麼樣？」一道人影快速衝到水若禪身後，說話的同時就是一通狠辣的爪擊。
「啊——」本來就需要一心二用操縱凌雲的水若禪，沒能注意到偷襲者的出現，饒是凌無絕及時援護，還是中了三爪。
屍人體質擺在那，不管是內傷還是外傷都是小事，但痛還是會痛的。
「紫痕！？」楚天碧發現偷襲者是自己的徒弟也是驚愕不已。
水若禪暗自運功化解入侵體內的寒冰真氣，憤怒道：「宮紫痕！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嗎？！」
宮紫痕仰天大笑道：「啊哈哈哈~！水若禪，看來你也覺得將《九泉心法》傳授給剛被挑斷手筋的我是一種恩惠？一邊喊著要消滅行俠仗義的俠隱閣，一邊又做著行俠仗義的事，你跟楚天碧又有何區別？」
「閉嘴——！」在水若禪看來，將她的名字與楚天碧的名字放在一塊是最嚴重的辱罵。
「剛才你不是把自己的『最終目標』說出來了嗎？【帶上莪們的孩子，一起回到我們的家】。」宮紫痕嘲笑道，「你只是想向楚天碧復仇，讓楚天碧體驗失去一切的悲痛，冥宮是你的復仇工具，其餘都是謊言……當然，這跟我沒有關係。」
宮紫痕化爪為掌，換了個架勢：「楚天碧是我的獵物，在我練成那個殺千刀的金髮男傳授的流水岩碎拳和旋風鐵斬拳之前，他還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