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前車之鑒,打包送走
祁歡去找祁文晏,並非別有居心,或者是賣慘什麼的,只是因為她之前應承了祁文晏會替他去見葉尋意,現在她要離京一段時間,必須要跟祁文晏打聲招呼。
祁歡道:「如果順利的話,上元節前後我應該就能趕回來,三叔你盡量安排那之後的時間,我不會耽誤你的事的。」
年節期間,正常情況下都是一天兩頓飯,所以晚飯吃的早。
這會兒雖然天還沒黑,祁文晏這邊正張羅著擺飯,他是在飯廳順便見的祁歡。
祁文晏對葉尋意這事沒提什麼異議,只是頗具興味的勾了勾唇,上下打量了侄女一眼道:「你這一天到晚忙裡忙外,看來是比我這個坐衙門的人都忙。」
葉尋意那裡等著她去公關;
家裡還躺著個病歪歪的老頭子等著她去折騰;
現在又攬上了千里迢迢往青州府跑的遠程業務……
祁歡又何嘗不覺得心累,可是有啥辦法?
為了還人情,為了抱大腿,還為了她家裡心慈手軟沒出息的倒霉爹、明明身體不好好卻暴脾氣的娘和屁事兒不懂的便宜弟弟,她只得任勞任怨的干。
祁文晏這話說的可以理解成調侃,也可能帶點嘲諷。
但即便是嘲諷,他現在也只因為叔侄之間關係比較好了所以嘴賤,肯定沒什麼惡意。
何況——
人家還是版本最強戰力的男主啊!
於公於私,祁歡都不能與他計較。
當然,她本身也沒往心裡去,只訕笑兩聲:「我這應該也算能者多勞了吧?上回三叔不還教導我腦子要多用,省得生鏽。」
祁文晏冷嗤一聲,不置可否。
他也沒問祁歡打算去青州府的具體出行計劃,祁歡覺得他應該是已經得到消息顧瞻已經回來了,知道有人會給她兜底負責,也就懶得管她了。
交代完事情,祁歡正待告辭,就見雲澄從前院方向走了進來。
守在院子里的風臨並未通傳,正在這廳里擺飯的兩個小廝更像是眼瞎了一樣的習以為常,只見禮喚了聲:「顧姑娘!」
然後就沒事人似的埋頭走了。
祁歡正在詫異,雲澄看見她卻在意外之餘現出幾分欣喜之色,問她:「你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
這從容自若的神情語氣,就妥妥一個女主人的氣勢!
祁歡也不好表現出什麼來,就隨口敷衍:「我最近有點事要出京一趟,過來給三叔拜個年,順便交代一下家裡的事。」
雲澄是個很有分寸感的成熟心態,直接一笑置之,並沒有刨根問底過問究竟什麼事。
她只是有些意外:「後天不就是我小舅舅的生辰了?即使不擺壽酒他也應該會邀請一些親朋過去吧?你不去嗎?」
年輕人一般都不會特別隆重的慶祝生辰,但今年是顧瞻的二十整壽,卻多少也該意思意思的。
提起這茬兒,祁歡的確是覺得對不住顧瞻,也實話實說:「他說陪我一起出京,生辰的事可能要等回來再說了。」
雲澄這才意識到她這所謂的出京並不簡單。
否則——
不至於這麼等不及,連拖延兩日等顧瞻過完生辰都不能。
不過即便這樣,雲澄也僅是眸光微微一動,之後依舊也沒多問。
這時候,祁文晏已經起身踱步到飯桌之前道:「吃飯吧。」
祁歡這才仔細看了眼那桌上。
四菜一湯,餐具都是雙份。
合著……
這倆人早就暗度陳倉,日子都過上了!
就說那天在雲澄的及笄宴上她這三叔怎麼就做到不聲不響的一鳴驚人了,原來門道都做在背地裡了,瞧著該是私底下沒少下功夫忽悠人家小姑娘。
雲澄來這邊吃飯是常來常往的,確實也沒多想,還隨口問祁歡:「就在這吃了飯再回吧?」
祁歡不用去看祁文晏的臉色也自覺的不肯應,連忙道:「我還得回去整理行李,下回吧,今天我就先走了。」
雲澄就是個有一說一的痛快性格,聞言也不多勸,自己坐到了桌旁去拿碗盛飯。
祁歡本來就是晚輩,也不敢指望他倆來送,所以也不自討沒趣,趕緊就溜了。
她來祁文晏這,雖然速戰速決,一句廢話沒說,但也耗時了一個多時辰,等再回到長寧侯府,天就已經黑了。
星羅從門房要了盞燈籠,走在前面給祁歡照路,邊走邊道:「去安雪堂吧,夫人應該給您留飯了。」
祁歡否決了她的提議:「我不太放心,還是先回咱們院子吧。」
雖然楊氏答應了會代為安置凌妙妙,可這會兒天才剛黑,凌妙妙應該還在她那。
主僕二人往回走,進了棲霞園正走在回春雨齋的路上,卻剛好遇到從安雪堂方向過來的楊氏。
祁歡於是頓住腳步,等了她一會兒。
待到楊氏走近,她才問:「母親您是打算要去我那是嗎?」
「嗯!」楊氏點頭,拉著她的手邊走邊道:「咱們這府上人多眼雜,趕緊把她送出去,省得節外生枝。」
她的顧慮比祁歡要多,凌妙妙雖是姓凌的,可是和自家也是沾親帶故,加上她現在這副慘相還是祁元銘害的……
為了府里的名聲,為了叫人少戳自家人的脊梁骨,凌妙妙這事兒必須捂住了,不能外傳,收拾爛攤子她也認了。
母女一行回到春雨齋,因為祁歡出門沒回,為了不要做出反常的舉止叫人起疑心,鄭媽媽也沒敢關院門,只是自己在廂房裡開著門,一邊做事一邊親力親為的盯著院子里。
「小姐回來了,夫人。」見到祁歡母女,她也總算是鬆了口氣。
祁歡微微頷首,見書房的亮著燈,就和楊氏一起進去了。
下午祁歡剛走楊氏就已經派了桂雲過來,叫她守著凌妙妙。
凌妙妙卻是緊張過度,只吃了一點東西,叫她休息也不休息,就神色惶惶的坐在椅子上,一聽見開門聲就跟只受了驚的螞蚱似的蹭的蹦起來。
「夫人。」桂雲也跟著起身見禮。
瞧見楊氏那一刻,凌妙妙的眼淚刷的就又下來了,直直的跪在了楊氏面前:「舅母!」
楊氏不待見祁文姮,所以以往也不算疼她,可至少做為長寧侯府的當家主母,面子情她總是做得很好……
這麼久了,頭一次見到一個算是慈祥的長輩,凌妙妙心上積壓多時的情緒頃刻間全數崩潰,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停的往下淌。
楊氏確實對凌妙妙沒什麼感情,可她自己就是有女兒的人,看凌妙妙如今這副模樣,難免心裡不是滋味兒。
「起來說話!」嘆了口氣,她輕聲的道。
金媽媽和桂雲上前將虛軟的凌妙妙攙扶起身,星羅在後面關上了房門。
坐下之後,楊氏就開門見山:「二房現在就只有你二舅舅在家,但銘哥兒是他唯一的兒子,想叫他大義滅親替你做主是不可能了,下午我與你大舅舅商量……為了你的名聲,這事兒只能當啞巴虧認了。你若是在這府里呆著只怕遲早要露餡,我就叫人送你去城外莊子上,先養著,回頭我再找個信得過的大夫去給你瞧病治傷,先養好了身子吧。」
凌妙妙以前也不是沒試圖逃跑過,可是跑了幾次都被抓回去了,這次要不是剛要撞上喻懷瑾主僕……
百分百就還是要被抓回去。
後來被送去祁長歌那,祁長歌也拿著她沒了主意,說送她回來,她當時也是別無選擇,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聽之任之了。
可是等到真被送回來,從回京的路上一直到這會兒她都一直膽戰心驚——
生怕大房的人要拿她做寒磣和打壓二房的籌碼,把她帶到全家人面前去,要她當眾說出過去這大半年裡的不堪經歷。
即使她現在這樣一副殘軀,後半輩子也沒什麼指望了,可是她遭遇的那些事身邊越多人知道,她就越是沒法活的。
現在聽楊氏說要隱了這事兒把她送出去養傷,凌妙妙幾乎是感激涕零。
她連忙就又跪下,抹著淚道:「謝謝大舅舅和舅母,我……我都聽舅母的。」
金媽媽上前,再次把她扶起來。
楊氏又道:「當初你離京之後不久你母親妹妹就去你父親任上一家團聚去了,這個年關山高路遠的他們也沒回來。關於將來……你有個大概的打算沒有?或者我叫人去封信,喊你母親回來,讓她給你做主,你們商量下後面怎麼辦?」
凌妙妙頓時面露驚恐,才剛坐下就又想從椅子上往下滑,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別……舅母求您別找我母親,我……我不敢見她!」
說著,就又開始大顆大顆的落淚。
過了這大半年非人的日子,一開始那兩個月她滿心都是恨意,恨死了祁元銘的心狠手辣,設想過無數種與對方同歸於盡的方法,然後也想爹娘,想妹妹,想曾經隨心所欲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的好日子。
可是暗無天日的日子過久了,自怨自艾的那股勁兒過去之後,她也開始試著回想自己究竟是怎麼落到這種地步的。
祁元銘固然歹毒,可一開始要不是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先做出不知廉恥的錯事來,又何至於招惹到對方?
不僅她自己有錯,她那個母親更是大錯特錯,不知所謂……
慫恿著叫她做了那樣的事,真出了事之後又無力給她收拾殘局,她這明明白白就是被自己親娘給坑了!
要不是她又輕狂又糊塗又不靠譜的母親,她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要說恨自己的親娘,那麼凌妙妙倒是不至於,但她現在思路清晰,很清楚的知道——
她娘現在依然沒有給她收拾殘局的本事!
若楊氏去把祁文姮叫回來,那她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拉著自己到祁家所有人面前,拿她這些遍體鱗傷的舊疤痕撒潑要說法。
現在的凌妙妙,已經沒什麼心氣兒更不想要什麼說法了,她只想苟且著逃一條命,不管把她捂在哪個犄角旮旯都好,有飯吃有衣穿,不用挨打受虐,安安穩穩就行。
凌妙妙急得不行,忍不住就又想要給楊氏跪下了。
但她不想著找祁文姮,這對楊氏來說卻是正中下懷,自家那個小姑子,除了不知分寸的敗事有餘,再沒有別的用處了。
楊氏微微露出幾分為難遲疑之色,片刻之後才道:「那就先養傷吧,身子養好了再做計較。」
下午桂雲來時就已經先跟凌妙妙交代過,晚上會送她出府安置,並且也讓她換了自己的衣裳。
楊氏看了眼她身上,確認裝束穩妥,也就站起了身來:「馬車金媽媽已經備好,在後巷等著了,眼淚擦擦,別哭了,一切都過去了。」
這話她不說還好,這一說,凌妙妙更是心生委屈,哽咽的就更厲害了。
祁歡對楊氏道:「這天寒地凍的,母親您先回吧,一會兒我送她走。」
太多人聚在一起,的確只會增大目標,惹人懷疑。
楊氏又多看了凌妙妙一眼,便轉身走了。
凌妙妙自知楊氏母女這樣對她已經仁至義盡,再不敢有絲毫的任性和怠慢,使勁的抹著眼淚,並且調整情緒,讓自己儘快平靜下來。
祁歡與她之間沒什麼交情,此情此景之下自然也無話可說。
不害人是祁歡的底線,同為女子,凌妙妙這般遭遇,她也不是不同情,但也僅是同情而已,不會再有更多。
凌妙妙瘋狂作死那會兒,她又不是沒警告提醒……
她又不是聖母,沒義務不計前嫌的到處送溫暖。
凌妙妙大概也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沒什麼好印象,所以也不指望她過分遷就自己,只努力以最快的速度穩住情緒,這才鼻音很重的道:「表姐,我……可以走了。」
「嗯!」祁歡頷首,保險起見,還是親自送她。
因為是夜裡,星羅怕她不熟悉路,腳下沒準頭,就乾脆挽住她胳膊攙扶。
也沒再帶別人,就她們三個。
祁歡走在前面,星羅扶著凌妙妙落後兩步跟著……
卻不想,祁歡才剛一腳跨出院門,就看見藏在門后的一個人影扭頭就跑。
祁歡心神一凜,連忙一個箭步上前。
那人就是個小姑娘的體格,比較瘦弱,加上慌不擇路,腳下又被自己裙子絆了一下,祁歡身體卻鍛煉的比她敏捷多了,衝上去從後面一把摟住她的同時又捂住了嘴,防止她亂喊亂叫。
然後,就拖小雞仔似的將她直接拖回了院子里。
鄭媽媽本來以為自己功成身退,護著從廂房拿出來的油燈,正要往側院走,見到這個陣仗動靜也連忙跑了過來。
祁歡是等把人拖進來才認出來,這個躲在她院子外面探頭探腦偷窺的不是別人,正是祁雲歌。
祁雲歌卻明顯沒想到自己會被當場逮住,嚇得小臉兒煞白,目光凌亂亂瞄……
也是湊巧,借著鄭媽媽手裡油燈的光亮,卻叫她認出了瞧著半熟不熟的凌妙妙來。
「你……你是凌妙妙嗎?」眼前的凌妙妙與她印象里的實在相差太大,祁雲歌也是見鬼一樣,嘴巴張得老大,一臉的不可置信。
凌妙妙難堪的匆忙往旁邊別過臉去。
祁歡倒是不用想也知道祁雲歌為什麼會跑來偷窺。
她應該是聽說祁長歌千里迢迢特意給自己送了年貨回來,畢竟大家都是姐妹,她心中不忿又好奇,就想看個究竟來的。
祁歡當機立斷,掏出帕子往她嘴裡一塞,又命令鄭媽媽:「拿繩子把她捆了,一起送走!」
這姑娘跟凌妙妙都差不多,不吃個大虧不會長記性,既然叫她撞上了……
省得她在府里亂傳話,一起送莊子上吧,看看凌妙妙的慘相,正好給她來場震撼教育。
鄭媽媽手腳麻利,也沒費時間找繩子去,直接扯下自己的褲腰帶,三兩下就將祁雲歌捆嚴實了。
凌妙妙在這件事上沒什麼發言權,祁歡趁黑把她倆打包,一起塞上馬車,由金媽媽親自押車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