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爭論
人都退了下去,空曠的屋內,只余陳元白坐在上位,晏裴野坐在下首,沈南玉陪坐在旁,侍衛與奴婢皆退去了屋外。
沈南玉率先開口:「陛下……」
這一聲喚讓端坐高位的陳元白有剎那的恍神,但很快他便醒過神來,朝著沈南玉微微一笑,猶如春風拂柳:「你這幾年在這苦寒之地還過得習慣嗎?」
晏裴野的臉色瞬間黑了。
堂堂家主坐在這裡,陳元白卻在這裡跟自己的內人噓寒問暖,純粹就是想要噁心自己。
他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這就不勞陛下操心了,邊陲雖然不比長安繁華,但有我護她周全,總好過被人從長安城裡抄家滅族趕出去得好。」
昭帝當年更是將沈固實行了皮草之刑,事到如今,長安城中的人還都聞之色變,這也是沈南玉與晏裴野的大婚並沒有多奢華的原因,如若大操大辦,免不得又被有時像八婆一樣無事生非的言官們喋喋不休。
果然,陳元白微微變色:「君在上臣在下,你是在質疑先帝舉措嗎?」
晏裴野冷嗤:「不敢,但邊陲素來匪患叢生,刀槍無眼,陛下鞠躬盡瘁,深入險地,著實叫為臣心服不已,但也為陛下的安危捏著一把汗啊……」
陳元白驀地吞咽了一下,再開口時,已是波瀾不驚,淡定無鋒:「
……朕與南玉久別重逢,只是關心一下昔日……友人過得好不好而已,二公子又何必介懷,難道朕允諾由你接任你父王的職責,統領鎮西鐵騎還不夠誠意嗎?」
晏裴野拱了拱拳:「為臣心領了,只是我不知道,這既想鐵騎軍守衛門戶,拱護皇權,又時時猜忌的局面什麼時候結束。」
陳元白頓時又有些勃然色變。
皇恩浩蕩,榮辱皆是恩典,晏裴野卻公然諷刺,此舉真可視為悖上了。
他忍不住怒喝一聲:「晏裴野,你可知自己的身份?」
晏裴野卻渾不在意,混賬至極的語氣說道:「知道,你為君,我為臣,我項上大好的頭顱,任君採擷,但我一腔的熱血,卻唯獻知己……」
「……」
陳元白氣結:「你若這麼說,朕倒要為南玉可惜了,你如此不重前塵,莫非要讓身邊人珠玉蒙塵?」
「讓珠玉蒙塵的人可不是我,我一生所願,只不過想抹拭掉珠玉身上的塵土,將她置於寶盒,貼身珍藏,不使她受其他人的覬愈……」
見這二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為臣者沒有半點尊敬之心,為君者也失卻一身風度。
沈南玉只得強硬的岔開話題:「陛下舟車勞頓,既然到了朔州,不如遊覽一下邊陲的風景。」
陳元白望了沈南玉一眼,勉強壓抑住了心頭的怒火,啟唇一笑:「……不覺離開杞州已經三年了,這一路上看過來,這邊陲的風貎倒是比三年之前繁華了不少,南玉,我一直知道你是能幹的,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待。」
他無意中改了稱呼,似乎想要將眼前人拉回當初的旖旎之中。
但沈南玉的反應客氣而疏離:「全賴陛下運籌帷幄,方能讓邊陲得享數年太平。」
陳元白笑了笑,不置可否。
這三年裡,他雖然得了帝位,但與士族的周旋中,也是心力交瘁,那些世家大族狼口貪墨,中飽私囊的比比皆是,且各家都有勢力範圍,即便他用了一些陰鬱梟桀的招數,但也始終如沉痾難愈。
只是一個晏氏謀反的疑雲消息,便讓他離開了政權中心,但沈南玉知道,此事一定沒有那麼簡單。
正想著時,突然一個兵卒大汗淋漓的跑跑了進來,跪伏報道:「陛下,找到李將軍了!」
屋內三人均赫然立起。
鎮西鐵騎軍將眾多,但一部分被候伯參帶著深入了蠻狄人的腹地,被他偷梁換柱換成了蠻狄人,只怕那些被帶入腹地的鐵騎已經吉多凶少了。
而其餘的鐵騎軍,之前因戰略需求,已經整合到邊陲各州,但原本負責協同各州的李啟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晏裴野派了幾路人馬去搜尋,按道理,如此一個重要職位的大將,不應該如此兒戲的失蹤,可他就是在晏守城遇難的同一時間,也失蹤了。
大殿之外,侍衛匆匆抬了一具擔架進來,一眼看到那蒙著的白布,晏裴野不由得麵皮紫脹。
想不到連李啟都著了道。
陳元白也面色不善。
待到回到屋內時,幾人都面沉如水。
一個陰鬱狠辣,滿心仇恨,毫無半點信任感的瘋魔,那這裡面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回到燕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