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睡不著

結果真的沒能睡著。不知過了多久,聽著身前傳來的綿長呼吸聲，我精神抖擻地眨了眨眼。「……」果然，我還是不習慣被別人抱著睡。更何況這個別人全身還熱熱的。我偷偷摸摸地往旁邊挪了挪,沒有任何阻力。「……」我感覺降谷零應該已經睡著了叭。畢竟好像都過了好久好久了。為了在不吵醒對方的基礎上離開身邊這個發熱體，我小心翼翼地往下縮了縮,試圖鑽出環在我腰上的手臂圈套。縮下去了一點點。縮下去了一點。縮下去了——圈在我腰上的手驟然收緊了些許。夜色中,我下意識地一驚，鬼鬼祟祟的動作被迫停住。等了半天，對方也沒說話。做完那個動作后，便再無動靜。看來沒醒,應該只是正常的睡眠動作叭。已經從面對降谷零的胸轉變成幾乎快要面對降谷零的腹部的我：「……」……還是面對著胸正常一點吧。雖然很有安全感,但我感受著身邊鋪天蓋地的異性氣息，還是有點緊張。……更何況靠得太近了！我感覺都快碰到他的腹肌了！！雖然這個姿勢讓我心情莫名地又好了一點點。好上加好的那種。「……」說實話，經過了處處散發著微妙氣息的一晚，我之前的鬱結心情也消散的差不多了。感覺到自己被對方需要,真好啊=w=。……全身不自在地躺了半天,我實在憋不住了。身邊充斥著男性荷爾蒙的結果是——不僅是身上發燙,我的臉也開始發燙了。我憋了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用氣音道：「……你睡了嗎？」毫無回應。我再接再厲地用氣音道：「摩西摩西，零零零零，睡了嗎？」彷彿石子掉進大海。毫無動靜。此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點怪異的我：「……」夜深人靜,無論他回復還是不回復,這個問題都很不對勁吧。#降谷零亦未寢#「……」算了，感覺他睡得挺香的。那我動作稍微大點應該也沒關係吧。自覺鑽出這兩條手臂的禁錮無望，飛快地接受了現實的我只能又開始慢吞吞地嘿咻嘿咻往上挪動。雖然想著動作稍微大點,但實際上動作還是放得很輕。挪挪挪。挪挪挪。……好像有點不對勁。「……」挪著挪著,我不敢動了。我眼觀鼻鼻觀心,全身僵硬地躺著裝死。我：「…………」不是說喝多了的人不會那啥嗎！到底睡沒睡啊！！……不對！他到底醉沒醉啊！！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我猛地往上一竄，直直地與闔著眼的降谷零睡顏facetoface。突然受到美顏暴擊的我：「……唔。」我揮去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認真地盯著降谷零的臉，勢必要從這張隨時隨地都散發著魅力的臉上找出一絲裝睡裝醉騙我的端倪。我盯了半天。降谷零的一切表現都非常自然，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正在酣睡的正常人形象。我：「……」該不會是我多慮了吧。降谷零溫熱的氣息輕輕地灑在我的臉上，我感覺自己的臉更燙了。我做賊心虛地扭過頭，仰躺著，愣愣地看著天花板發獃。居然那樣都不會醒嗎……他忍耐力真的好好……不愧是之前打好幾份危險工作的精英……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我默算了一陣，估摸著如果再不睡覺的話，明天一覺醒來就會得知「所有同學都畢業了而我還在床上擺爛」這一噩耗。於是，我半闔著眼睛，開始清心寡欲地在心裡背口語例句。……事實證明，無論什麼時候，學習都會讓人犯困。

背到「希望養成的習慣」那個話題的時候，我的意識已經飛走了大半。我希望養成……的……習慣是……好好睡覺……迷迷糊糊半夢半醒間，我感覺到了肩上傳來的帶著安撫性的觸碰。「……」降谷零睡著之後小動作是不是稍微有點多了……之前隔著楚河漢界我居然完全沒發現……不過還挺有安全感的吼……好像大抱枕……結果我就在這樣詭異的氣氛里慢慢地睡著了。*我第二天是被人推醒的。「夢子？夢子？七點了，該起床了。」我閉著眼睛，熬了大半個夜的大腦彷彿一團漿糊。「……」我睡了多久……？有三個小時嗎？我今天要幹啥來著……？記憶和理智彷彿停留在了昨晚，我的身體受到慵懶本能的支配，毫無半點要起床的想法。那個聲音還在叫我。非常溫柔，毫無半點不耐。可在困得要上天的我聽來，如此溫柔的聲音也非常惱人。我非常不滿地伸出手，往聲音來源處扒拉了兩下。……好像扒拉到了對方的腰。我摸索了一陣，判斷出對方應該是坐在我旁邊。我心一橫，不知從哪來的勁，狠狠地扯著對方的衣服，往下一按。一陣天旋地轉，我成功地把對方也按在了床上。我閉著眼，手臂橫在對方的身上，精準地捂住了那張發出聲音的嘴。「……」我心滿意足地享受著清靜的早晨。享受了還沒兩分鐘，對方輕而易舉地挪開了我的手，輕嘆了口氣，聲音帶著些許輕快：「夢子，你不參加畢業典禮了嗎？」我勉強恢復了一絲神智：「……唔。」畢業……對吼……我好像還等著拿畢業證跑路呢……就在我的神智逐漸回籠的時候，我的手機鈴聲響了。作為一個現代人，在清晨聽到手機鈴聲的響起不亞於聽到警報聲。我猛地坐起身來，眼神都還沒聚焦，便慌亂地從床頭柜上扒拉來了手機。「夢子！爸爸現在在你家門口噢！我和你媽媽一大早就飛過來參加你的畢業典禮啦~不過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你是不是又要睡過啦！！」電話里又傳來幾聲敲門聲。「……」是我爸啊。我打了個哈欠：「……家門口？」我眯著眼睛，側著頭聽了半晌：「……沒聽到你敲門啊。」我爸：「怎麼可能？我敲得可大聲了？？」像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話一般，他又大力敲了幾下。我揉了揉眼睛，努力朝著卧室門對面的房門看去，頭部扭轉的角度又大了些許。然後便直直地和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神相撞。……是降谷零啊。我傻不啦嘰地看著早已直起身來的降谷零對我做了個口型：「他說的是你租的房子。」我：「……」猛地反應過來的我：「…………」聽著電話里傳來的我爸我媽的持續質疑聲，我想繼續躺下去睡覺逃避現實。*最終，我爸得知我住在男朋友家后，呃了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話。隔著手機，我都彷彿能看見他靈魂出竅心碎一地的樣子。我媽的聲音傳來：「欸~那我們就先去你的學校啦~等會記得來找爸爸媽媽噢~」我故作鎮定：「嗯嗯。」掛了電話，我面色凝重地看向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看戲的降谷零，開口甩鍋：「都怪你。」降谷零笑意不減地掐了掐我的臉，非常愉快地接受了我甩來的大鍋。我嚴肅地拍開他的手，正色道：「如果不是你昨天一定要抱著我，我早就睡著了。早就睡著的話，我剛剛就會很清醒。剛剛很清醒的話，我就能想出絕妙的敷衍答案，而不是這麼快就告訴我爸我媽我和你同居了。」我的邏輯非常明確，推理過程層層遞進，幾乎找不出任何缺點。降谷零的邏輯更明確，一針見血地道破了我掩飾的真相：「你睡不著是因為昨天傍晚在商場喝了冰美式。」我：「……」我強行轉移話題：「你昨天是不是又耍我！！你到底醉沒醉！！」降谷零挑了挑眉，再次伸手掐了掐我的臉：「該起床了，不然要趕不上了。」完全不接我的話。我：「……」我咬牙切齒地抓起枕頭往降谷零身上砸：「……你不告訴我我今天就立刻去參加畢業聯誼！立刻找八百個新男朋友！！」我看著降谷零毫不費力地接住枕頭，更氣了：「一天換一個的話都能無縫談兩年！！全是同齡或者年下的熱情小奶狗！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那種！！」我刻意加重了「同齡」和「年下」的讀音。……其實今天根本沒有畢業聯誼，大家都忙得很。但是少女漫都是這麼畫的=w=，借設定來用一下。

想到這裡，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是降谷零的生日。雖然零點的時候就跟他說過生日快樂了，但是不知道他聽沒聽見。我剛剛才放完狠話，覺得此時突然說生日快樂有點沒面子。……但是等會說又顯得很沒誠意！於是我真誠道：「祝你生日快樂呀，么么么么么。」然後我便立刻切換表情，咬牙切齒地說：「兩年後再考慮你吧！！」降谷零：「……」降谷零微眯著眼睛看了我半晌，放下枕頭，慢慢地湊了過來。「你睡不著是因為冰美式。」降谷零好像是剛剛洗過澡，隨著他湊近的動作，一股清新的氣味瞬間包圍了我。我：「……？」我滿頭問號：「你失憶了？這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而我昨天睡不著是因為你。」他輕輕地拍了拍我的頭。降谷零的聲音有些低，帶著些許清晨的沙啞感。我：「……」「快起床，我要做早飯了。」降谷零事了拂衣去，獨留下被這句信息量很大的話砸暈的我。我：「……」我：「…………」我：「。」嗯。嗯嗯。……好羞恥，我要不要當作沒聽懂呢。_(:з)∠)_*畢業典禮……就那樣吧，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聽致辭、鼓掌、大家一起哈哈哈之類的。綾乃被他們班的同學叫去拍合影了，說是等會就來找我，讓我先去拍。於是，儀式結束后，我非常興奮地來到合影花牆旁。「我——畢——業——啦——」我猛地跳起，撲進降谷零的懷裡，摟著他的脖子轉了個圈。降谷零在看到我開始向他奔來的那一刻起，便放下了手中的玫瑰花束。他張開雙臂，非常自然地順勢抱起我，彎著眉眼，溫聲道：「夢子，畢業快樂。」我美滋滋地摟著降谷零的脖子轉了個好幾圈后，恰好與不遠處的我爸對視。他也抱著一束玫瑰花，和我媽走在不遠處的小道上，看起來是剛從花店過來。我：「……」我爸：「……」我媽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舉著手機：「嘿嘿，真有意思。」*我爸上次對降谷零非常滿意，眼神中幾乎飄著「很好很好很好」這一行大字。而今天，他的眼神非常微妙。三分不甘三分不忍四分不可置信。我爸抱著一大束玫瑰花，滿面笑容地遞給了我，熱情洋溢地祝賀我畢業。而我媽一直在一旁非常開心地拍視頻，自從進了校門，她的錄像模式就沒關過，說是要記錄這充滿紀念意義的瞬間。我爸飛速地轉頭，狠狠地盯著降谷零手中的花。「哼……比我買的小嘛……還算識相……」我爸小聲地在我耳邊嗶嗶，語氣暗含抱怨之情，但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收不住。我爸忿忿道：「……哼哼，我剛剛在花店碰到他了，我們同時看上最後一束最大的玫瑰花束，但是我伸手的速度比他快！於是被我拿下了！」我爸繼續道：「不過明明是我先走的，怎麼他比我快這麼多？？你知道他開的什麼牌子的車嗎？？」我：「……」我：「…………」降谷零不愧是高情商精英，選擇買比我爸小一號的花束。（。）然後便輪到了同樣抱著玫瑰花的降谷零。降谷零抱著花，垂眸看著我，眼裡漾著溫柔的笑意：「夢子，畢業快樂。」我美滋滋地接過玫瑰花：「嘿嘿，謝謝你。」我維持著微笑直視降谷零的表情，嘴型甚至都沒變，聲音略微扭曲：「媽——拍下來了嗎——記得發我一份——」我媽：「嗯嗯嗯嗯嗯我還切換了好幾個機位。」我爸不樂意了：「……怎麼剛剛你拍我都沒切換機位？我看你直接擺著個手機動都沒動過。」我媽無情揮手：「不要說話！你的聲音錄進去了！很影響視頻觀感！」我爸：「……」*我爸我媽陪我一起吃了晚飯後就走了。我心情很好地抱著兩大束玫瑰花，蹦蹦跳跳地和降谷零走在從餐廳出來后的路上。我故意領著降谷零在路上七拐八拐，想要給他一個驚喜。終於，我遠遠地看見了那個店牌，刻意地停下腳步，抬眼看向降谷零：「其實，我這次的禮物準備得很用心。」早就發現我在帶他繞路的降谷零非常給面子地裝出疑惑的表情：「嗯？」

我自信地指了指街對面的大門：「你看！」是一家知名的奢華五星級酒店，以情侶套房聞名，氛圍很好，非常浪漫。降谷零不動聲色地雙手插兜，佯裝不解：「這是……？」我恨鐵不成鋼：「酒店啊！快跟我進去！！好多好東西呢！！絕對讓你度過一個絕贊的夜晚！！」……於是我們順利地進了我早已訂好的套房——不過並不是情侶的，只是普通套房。降谷零看起來心情很好。我竊喜——看來我的禮物肯定會很符合他的期待。然後，我打開房間的燈，放下手中的花束，非常誇張地快速甩動著手指，營造出bulingbuling的感覺：「噹噹噹噹！！」房間的地上擺放著一座巨大的——狗窩。非常非常非常大的那種。降谷零：「……」我非常熱心地介紹道：「我看哈羅那個窩挺小的，和你睡一起有時候也有點點擠，就買了個超級豪華的雙層狗窩別墅，裡面什麼都有！」為了印證自己的話的真實性，我還特地拽著降谷零湊近了那個狗窩：「你看，這裡有床，這裡是玩具，這裡還有狗狗衣櫃……」我非常滿意地點點頭：「我很早就定製了，但是因為太大，放在家裡肯定會被你發現，放在我那個房子里搬來搬去又太麻煩，我就提前開了這個房間，讓送貨員把狗窩放在這裡。」降谷零：「…………」降谷零的表情好像停滯了片刻。我悄咪咪地察言觀色了一陣：「這當然不是全部的禮物了——我把情人節的也補上了！」我從狗窩的頂上拿起一張卡，歡欣雀躍地遞給降谷零：「給你。」降谷零面色毫無波瀾地拿起那張卡：「車輛保養至尊vip白金卡？」我點頭如搗蒜：「你的車看起來總是會受傷，這張限量白金卡能讓那輛馬自達享受到最尊貴的保養護理待遇！」降谷零：「……」降谷零：「…………」我緊張地看著降谷零：「你不喜歡嗎？」降谷零深呼吸了一口氣，悠悠地笑了笑：「很喜歡。」我有點不好意思：「嘿嘿，我真會選。」降谷零：「……」我打開一旁的冰箱門，從裡面端出一個非常大的蛋糕：「這個是一小時前剛送到的，我給你定的生日蛋糕~」我熱情地拿起刀叉：「吃嗎吃嗎吃嗎？」降谷零不著痕迹地調暗了房間的燈光：「吃。」*結果最後吃到床/上/去了。……雖然這並不是我開這間房的本意。我仰頭看著天花板，感受著降谷零在我身上落下的細碎的吻的觸感。「……」我眨眨眼，突然開口，「我今天畢業噢。」降谷零停下了親吻的動作，仰起頭看著我：「嗯？」聲音染著情/欲，有些暗啞。我直視著他：「這是我作為你的同校學妹的最後一晚了。」「雖然畢業以後也是校友，但是就沒有這種感覺了耶……」降谷零眨眨眼，示意我說下去。「比如，我還是一名在校生，一直聽說法學系有一位特別厲害的學長，並且非常崇拜對方，結果最後和功成名就的已經畢業的學長擁有了一次近~距~離~和諧交流的聯誼機會。」……就是不知道是正距離還是負距離了，嘿嘿。我舔了舔唇角，慢吞吞地信手拈來了一段故事背景。「降谷學長。」我刻意地軟著聲音叫他。看著降谷零有些晦暗的眼神，我順便在心裡想起了今天早上的聯誼話題。我想了想，惡趣味地補充道：「降谷學長既不是年下也不是同齡小奶狗噢。」降谷零：「……」我觀察了一陣降谷零的表情，試探道：「要玩嗎？」……這一小段對話就像用餐前的點菜環節一般。菜單很豐富，雙方都達成了友好的點菜共識。很快就到了需要上防禦措施的時候。前菜即將結束，即將進入正餐環節的時候，我猛地想起了一件事。「等等……今天還是算了吧……」我軟綿綿地伸手，想要制止降谷零接下來的動作。他非常理智地停下，眼神中染著幾分灼熱：「怎麼了？」畢竟是自己撩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踩下剎車：「我突然想起來，這間套房沒有小雨衣。」我伸手拉開一旁的抽屜，展示給降谷零看。降谷零：「……」我還非常禮貌地補充道：「反正你昨晚沒睡好，我昨晚也沒睡好，要不我們就趁機早點睡覺吧，早睡早起。」我熱情地拍了拍枕頭。半晌，我又補充了一句。「降谷學長。」這次喊得鏗鏘有力，充滿正氣。降谷零：「……」降谷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