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正在追求他

「世界上真有這樣的黑手黨嗎？」跟蹤觀察目標第三天，我不禁陷入迷惑。我覺得橫濱警方應該給他頒發一面錦旗。除了做好人好事，中原中也還很喜歡飆機車。他的車技相當不錯，已經快趕上我這個莫斯科車神了。不過今天他的行動和往日略有不同。望遠鏡中，中原中也突然接到一通電話，掛斷時咒罵了一句，以我蹩腳的日語水平，單從口型根本看不懂他在說什麼。哦，有個詞倒是看懂了——青花魚。目標的表情十分糟糕，我想他大概真的很討厭青花魚。「明明挺好吃的。」我在心裡想。這個詞是我在一家西餐館學會的，老闆做的超辣咖喱味道非常好，贈送的小菜——炸青花魚塊更是酥脆又鮮美。跟隨目標前往港口附近的暗巷，我看到他在眾多埋伏中救下一名黑髮青年。青年身著做工考究的黑色風衣，左眼、脖頸和手腕都纏著繃帶，纖長睫羽下的鳶眸冷淡而疏離。他的唇角偶然會浮現出若隱若現、勉強算是有的笑容，明明是個年輕人，卻莫名有種暮氣沉沉的感覺。總體來說時髦值挺高，現在時尚圈非常流行這種高級厭世臉。中原中也氣急敗壞地吼了他一句，黑髮青年沒有反駁，於是對方似乎更生氣了，有個裝死的敵人想搞偷襲，被他一腳鑲進牆裡。我微微眯起眼睛。這個中原中也，強得離譜。他打架時沒留手，也讓我摸清了此人的實力，若論真刀實槍的打鬥，我肯定不如他。不過話說回來，我一個法刺，為什麼要跟炮台正面剛？簡單來說，法刺是通過靈活位移和高爆發傷害將敵人一波帶走，這裡就不得不提一下我的異能——「三秒真男人」咳，開玩笑的，其實我的異能叫「浮生偷閑」。發動異能后，我的可視範圍內會形成一個空間領域，領域裡我的時間比其他生物多出三秒，同時能夠瞬間移動到領域內的任何地方。偷得浮生三秒閑，這三秒之內，我可以無視敵我差距，對任何目標為所欲為。這異能看上去很強，但有個致命缺點：冷卻cd足足有一刻鐘。但凡跟時間和空間扯上關係都很麻煩，所以如果遇到需要展示異能的場合，我一律稱自己的異能是瞬移。反正在別人看來，我就是突然出現在空氣中的，連酒廠也不知道我異能的真相。既然差不多摸清了目標的底細，我決定現在動手。我躲在不遠處的房頂上，在心底念道：「三秒真男人！」片刻后，無事發生。我眨眨眼，不信邪地再次默念：「異能力——「浮生偷閑」！」依舊無事發生。我：？？？這就尷尬了啊。趁著還沒暴露，我先跑路了。沒想到離開那兩個人後，異能又能順利施展出來。「看來那個繃帶小哥的異能是讓其他人的異能失效……唔，只能等目標身邊沒人時再動手了。」我是個有原則的殺手，只完成委託人指定的任務，絕不浪費一顆人頭。並非因為道德感，我只是覺得萬一未來有人買這顆人頭，現在浪費了，不就少賺一筆錢了嘛。可接下來的一個月，目標附近總會伴隨著黑髮青年的身影，我只能把他的照片扔給折原臨也。「調查一下他是誰。」「這個人啊……」折原臨也拖著長聲，賣了好半天關子才說：「他是港口黑手黨二把手，也是首領最得力的下屬哦。」可能是我的錯覺，折原臨也的語氣莫名充斥著一股看好戲的意味。「你沒騙我吧？」「我折原臨也從來不騙人哦。」我眯起眼盯著他，他目光坦然地回視我。算了，畢竟是組織的合作夥伴，暫且相信他吧。之後的兩天我都在想對策，沒再去跟蹤目標和他的下屬。手機再次振動，好久沒聯繫的網友發來新信息。「由果果最近很忙嗎？怎麼沒看你上遊戲？（貓貓探頭.jpg）」一個月沒聯繫，對方的表情包儲備似乎更豐富了。「我最近遇到一個難題。」「（摸摸頭.jpg）有什麼煩惱不如跟我講講，就像之前吐槽學弟和導師一樣，反正我們只是網友，完全不用擔心講太多影響到你的日常生活，對不對？」粘人小可愛變成了知心大姐姐。沒錯，我就是因為這一點，才沒刪掉這個總是坑隊友的菜狗。畢竟每次和她聊完，很多煩惱都會莫名其妙地煙消雲散，就連運氣也會變得更好。「是這樣的，導師讓我和實驗項目組的負責人接洽，但是不等真正接觸到負責人，我就遇到了阻礙我的傢伙，他是負責人的下屬。」「由果很討厭他嗎？」「要說討厭倒也不至於，畢竟他長的很好看，而我是個顏控，向來對美人十分寬容。只是有他在，我很難見到項目負責人，再這樣下去就完不成導師交給我的任務了！」「很好看嗎？看來由果對他的評價很高呢^_^」我想起對方吃過琴酒「學弟」的醋，連忙加了句解釋：「我不是那種膚淺的只看外表的人啦，所以他的存在還是有一點點煩人的。唉，這個下屬為什麼不能乖乖讓開或者消失呢？」對方好半天沒回復。良久，失格君終於發來消息：

「這樣啊……那由果為什麼不試試先解決掉這個人？」解決掉？先幹掉他嗎？不，我說過我是個有原則的殺手，絕不浪費一顆人頭是我的底線。不過我有點好奇失格君的解決方法，就直接問了。「對方會阻攔你，大概率是因為他對你的好感度不高，根據我社畜多年的經驗，你可以試著和他拉近一下關係。」「依你看，我應該怎麼和他拉進關係？」「唔……偶爾送些小禮物或者請吃飯？打探一下對方喜歡什麼，然後投其所好？總之等你們感情加深，他說不定會放你見負責人了呢。」我眼睛一亮。對哦，我可以徐徐圖之，先接近目標的下屬，以後無論是套情報還是策反都會更方便。不過我還注意到一點——「失格君是社畜？」我還以為她是jk呢，畢竟表情包都那麼可愛。「嗯，我是個白手起家的小老闆，現在正經營著一家小型運輸公司。不過公司前景不是很好，雖然發展速度很快，但業內評價不高，生意上的競爭對手也特別多，總感覺要不了多久公司就會倒閉呢！（貓貓累了.jpg）」我的腦海里瞬間浮現出霸道女總裁的形象。這是個富婆！我忽然不嫌棄她打遊戲菜了。正想著，富婆又發來新消息：「說起來，我最近也有一個煩惱。」「嗯嗯，你說！」「就是……我有個朋友，她之前為了重要項目去接觸另外一家公司的幹部，但是我最近發現她不太對勁，她似乎對那個幹部動心了。」我想了想，問她：「你不希望朋友喜歡那個幹部？」「不不，我的想法其實是——只要她幸福就好。只是幹部和她完全不是同類人，那家公司與她的立場也是敵對的，甚至最初我朋友接觸幹部的目的也不單純，所以我並不看好這段感情。」失格君話里話外似乎對朋友十分憂心，最後又問我：「由果，如果是你的話，你會和我的朋友一樣喜歡上那個幹部嗎？」我大概明白了。換成我個人的立場就是：我對暗殺目標動心了。換成我目前的處境就是：我對中原中也動心了。這絕壁不可能！我是個有原則的殺手，絕不會對目標動情。「我的話肯定不會啦~」失格君看到我的回復，似乎變得開心了一點。「唉，如果她能像你一樣就好了呢。」我覺得還是要勸一勸失格君，畢竟插手朋友的感情需慎重，不然有可能裡外不是人。「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啦，我只是覺得，喜歡上自己的目標是一件十分不負責任、而且違背職業道德的事。」「不過你的朋友大概也有什麼難處吧？你不如好好跟她聊一聊，把利弊都講清楚，最好不要過度干涉，讓她自己做選擇哦~」失格君又是好半天沒回我。最後她只留下一句「你說得對」就飛速下線了，甚至都沒扔表情包。「怎麼好像又不開心了？」我十分不解，隨後就不再想這件事，開始考慮如何對中原中也的下屬「徐徐圖之」。咦，這句話怎麼看著有點怪。算了，一切為了任務。我先給自己搞了個人設：來橫濱旅行的畫家，在異國街道上對美貌的青年一見鍾情，於是展開熱情的追求。雖然不知道繃帶小哥喜歡什麼類型，但總之先接觸試試。優秀的殺手，是可以在御姐、jk、女僕、人|妻、中二病、智能AI、老媽之間任意切換的！就在我做足準備后，第一場「偶遇」不期而至——港口黑手黨總部附近的超市，目標下屬剛好來這邊買東西。創造偶遇之前，我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貨架上的鏡子映出雪發紅眸、面容穠麗的混血女孩，嚴格地審視了鏡中的自己后，我目不斜視地從黑髮青年身邊經過。然後，撞了他一下。「抱、抱歉」好聞的氣味不經意間在鼻尖氤氳開來，仔細捕捉卻又消散無蹤。彷彿深山落雪撲面而來，那是雪松清冽又孤高的味道，微微苦澀的木質餘韻中，隱藏著小心翼翼的剋制與溫柔。他竟然噴了香水！我覺得自己輸了，論精緻我竟然不如攻略目標！「沒關係。」對方的聲音很輕，微微帶著喑啞。考驗演技的時刻來了！我站在原地呆愣了足足五秒，之後猛地回過神，隨手拿起一瓶包裝順眼的西柚汁，急匆匆走到收銀台前。「請問，您有記號筆嗎？」我磕磕巴巴地說著不熟練的日語。接過收銀小姐姐的筆，我在瓶身上畫了個笑臉。想了想，又在笑臉旁邊添了個小心心。「能請您一會兒把這瓶果汁轉交給一個人嗎？他穿著黑衣服，裹著繃帶，長得特別好看，您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我雙手合十，朝小姐姐眨了眨眼睛。「拜託了，我正在追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