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我跟你說,我每次當職,都能聽見殿下喚小姐的名字,每次都是這樣。」瓜子是個神奇的食物,一眾人圍在一起,嗑著嗑著就能打開話匣子。將士甲信誓旦旦的說完,將士乙也按耐不住想要發言的慾望,附和道:「還真是,我當職時也總能聽見,而且有一次還……」將士乙神神秘秘道:「有一次呀,我聽見軍帳里總有奇奇怪怪的低沉聲響,我擔心殿下安全,便悄悄進去查勘,結果你們猜怎麼著?」「怎麼著?」高湛今年二十有一,別人在這個年紀,不說妻妾成群,孩子卻是早就已經能打醬油了。而他們殿下卻還未有家世,那這麼位正值壯年,血氣方剛的單身男子半夜在軍帳里,發出奇奇怪怪的聲響,想想也知道是發生了什麼。軍醫敏銳的嗅覺,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八卦的信息,好信兒的他一時竟比婉婉還還要著急聽後續,不免追問。那將士乙四處張望一圈,算是攢足了噱頭,才探身壓低聲道:「你們猜怎麼著,殿下竟是在哭!」這個答案顯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軍醫以為殿下是做了所有男子都懂得事。而婉婉一個姑娘家,自然不會懂成年男子之間秒懂的門道,她完全是好奇,才湊上去,生怕自己落下什麼驚天大瓜。果然這瓜大得,超出所有人預料。婉婉震驚,先生會哭?而不止婉婉不信,其餘三個將士外加軍醫更是不信。他們殿下是怎樣的存在,殺人不眨眼的戰神,死都不怕,又怎麼會哭?婉婉也愣住了,先生夜夜夢她,喚她的名字,一邊喚還一邊午夜哭泣?確定夢見得是她,而不是什麼幽靈鬼魅?這場景實在太過詭異,她實難想象。面對眾人的質疑,將士乙展開詳細且極細緻的講解:「不是你們想得那種普通的哭,而是嘶吼,絕望,害怕隱忍和顫抖。」他形容完,還不忘來一個總結,「就像是失了心魂一般,不住的喚容小姐名字。」我滴個乖乖。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容小姐,您這是得把殿下的心傷得多深啊?」到底是高湛手底下的兵,說起話來都下意識向著自己人。可婉婉何時傷過先生?若非要說傷點什麼,傷財還差不多,哪裡傷過心呢。不過婉婉還未等解釋,士兵乙便已站出來替婉婉證明,「你說的不對,我是親眼瞧見了殿下的表情,那情緒不像是容小姐傷了殿下,反到像是殿下做錯了什麼事,悔恨,追悔莫及的悔恨。」這時軍醫也回憶起來,贊同道:「的確,有一次殿下重傷昏迷,喚得也是小姐的名兒,還叫小姐別走,別丟下他,還讓小姐原諒他,可見是殿下傷了小姐,而非小姐傷了殿下。」好傢夥,婉婉直呼好傢夥!這龐大的信息量,以她多年閱讀話本的經驗,完全可以當即腦補出一本三指厚的長篇情愛故事。她是名門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溫婉小姐,而他則是權力滔天,殺人無數,最狠辣的天家皇子。本是此生都不會有任何交集得兩人,卻因長街上的一次意外刺殺而結下了不解之緣。沒有遇見她之前,他不知情為何物,而在遇見她之後,他卻得知原來她的父親竟是他在朝堂上,最大的宿敵。身處對立面的兩人,這輩子註定無法名正言順的在一起。而當他偏執得以權利相要挾,逼迫她嫁給他,掠奪在他身邊的那一刻,他以為這一切終於如他所願,卻不知這一切糾葛才剛剛開始……愛恨情仇,相愛相殺,那種情愛糾葛,求而不得的狗血橋段。最後心愛之人或遠去他鄉,或天人永隔,反正只留下他孤獨一人,每每午夜夢回,思念成疾,只叫痛徹心扉。也只有這樣的跌撞,深入骨髓的愛而不得,才能引得男子每每想起,低聲哭泣,最後成為他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的白月光。我的天!這故事情節,可比她看得那些畫本子好看多了。婉婉真想要鑽進先生的腦袋裡,從頭至尾,觀看一下他每每夜裡夢見的,到底都發生了什麼跌撞起伏的事兒。「什麼別丟下你?你們在說什麼?」身後倏然傳來男子低沉聲音,婉婉一回頭,猛然看見先生不知什麼時候就站在不遠處,那一身月白衣袍清風霽月,深邃眉眼,更是叫人只望過去,便下意識移不開眼。可明是擁有這樣一張如謫仙人的俊美容顏,先生到底是有多不自信,才會覺得她會離開他?

高湛處理完事回來時,只見原本該在營帳里等他的姑娘正和一群將士圍坐在一起,熱鬧的跟在茶樓里聽話本說書似的。不免好奇,他們在聊什麼。能幹什麼,當然是在聊翊王殿下的八卦!被活捉現形的將士甲乙丙丁外加軍醫早已是嚇得肝顫,恨不得立刻逃走。可奈何男子氣場強大,一眾人皆嚇得腿軟,別說走了,站起來都是個問題。這些人中,也就只有婉婉不怕。「先生,你回來啦!」她如何看不出將士們的擔憂,不過她向來是個講義氣不出賣朋友的性子,於是興高采烈的站起身,管先生聽到了多少,反正就是臉部紅心不跳的,胡謅的話張口就來。「我在和他們說,先生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該不會是把我忘了,丟下我不管了吧?」她埋怨得微嘟起唇瓣,彷彿是一個等煩了家長來接的小娃娃。可那煩惱也只是一瞬,在見到男子后卻又立刻高興的閃著金光,那模樣彷彿六月的天兒,變臉兒比翻書還快,一瞬陰雨轉晴,心情一下子就變好了。她說著還下意識的抓了抓男子的衣袖,指尖不小心刮蹭到男子掌心,溫溫的,痒痒的,直抓進了心裡。男子呼吸一滯,藏在衣袖下的大掌有一刻的衝動,想要直接抓住那隻調皮的小手兒。「怎麼會忘記呢。」他剋制著那股無名之火,只輕點了下小姑娘的鼻尖,十分寵溺道,「剛剛處理完就過來尋你了,走,我帶你去那邊轉轉。」這麼容易就被轉移了話題,婉婉便知先生也只是剛來,肯定沒有聽到什麼重要內容。五個卦友何其機靈,一聽也是長長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頓時放下,並向為他們解圍的婉婉齊齊抱拳,表示感謝。婉婉吐了吐舌頭,雙手疊在一起,予以回拳,還用口型和他們說,「以後有機會再聊!」怕被高湛發現他們之間的小動作,一切也只是轉瞬,便眨了眨眼,轉而忙跟在先生身後,向軍營外去了。四將士外加軍醫脫離險境。將士甲不禁感嘆道:「終於知道容小姐為何將殿下迷得死死的了,就憑著聰慧機敏,可愛靈動,還講義氣得勁兒,誰不愛?」將士乙贊同,「以後容小姐做了咱們的王妃,咱們可都得向著她!」將士甲道:「哪還用日後,咱們現在就幫容小姐——看著翊王殿下!」其餘四人齊齊點頭:「沒錯,你說得對!」-日漸黃昏,天際線上染了一抹淡淡霞光。婉婉跟著先生在海邊散步,不知不覺,身後早已沒了軍營的影子,他們走了好遠好遠。可婉婉一點也不覺得累,反而覺得很舒適,原來在沿海城鎮生活竟是這樣愜意。腳下踩著柔軟的黃沙,耳畔是海浪不斷拍擊礁石的海浪聲,清爽的海風穿過發間,那一瞬能夠忘記所有壓力和煩惱,叫人覺得可裝下萬物。「小心。」浪花一層層拍擊過來,險些染濕小姑娘的鞋襪,男子下意識抓住婉婉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而也就是這一拽,那方溫柔大掌便再沒有鬆開。男子悄無聲息得下移,包裹住了小姑娘的小手兒,將其緊緊扣入掌中。彼時那種心滿意足,得逞得笑容,盡數展露,便是藏也藏不住。而小姑娘也是臉兒一變,猶如天邊暈染的晚霞一般,染上了一抹緋紅。明明只是正常的牽手而已,她的手心卻染了一層緊張得薄汗,整個人也慌亂起來。「先生。」耳畔是不住的海浪聲,可在男子耳中,他卻能第一時間過濾掉所有雜音,只清楚留下小姑娘的聲音。「嗯?」他溫柔回應,目光旋即也轉而凝望著身邊的姑娘。小姑娘額間的發被海風吹得飛起,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脈脈凝視,又帶著無比得期待,問道:「先生,你會做香辣蟹嗎?」小姑娘含情脈脈的望著他,躊躇糾結了半天,結果一張口竟是問他這個。高湛不免微微一愣,隨即一笑道:「會,怎麼,想吃香辣蟹了嗎?」海岸邊得小螃蟹多到數不清,這一路走過來,不知遇見了多少。婉婉點頭,手指暗戳戳得揪著帕子,咬唇解釋道:「其實也不是我貪吃,而是這些螃蟹總是在我跟前晃來晃去,我想要忽視掉都難。」講真,婉婉只要一看見這些小螃蟹,腦袋裡的畫面都是它們被作熟的樣子,美味可口,垂涎三尺。瞧著她盯著沙灘上時不時舉著鉗子,從他們腳邊橫著走,霸道無比的小螃蟹,有一隻竟還夾住了男子的鞋靴。

高湛拿起那隻夾他鞋子的小螃蟹嗔笑道:「這麼猖狂挑釁,難怪婉婉想要吃掉它們。」小姑娘吞了吞口水,便也順著台階下,「那可不是,竟還敢夾先生的鞋子,真的好過分呢。」抓螃蟹需要有物件來盛,可他們什麼也沒有,於是高湛便寬掉衣袍,承裝張牙舞爪的小沙蟹。沒一會便抓了滿滿一大包,男子的衣袍免不得也濕了大片。而此刻高湛的外衣拿來裝螃蟹了,此刻他只著了中衣和裡衣,極薄面料的衣袍再被海水打濕,那垂墜感十足的緞料緊緊貼合著男子的身形,將胸膛前的胸肌輪廓,以一種欲兒不露,艷而不妖,十分誘惑的方式,若隱若現的展現得淋漓盡致。好傢夥!婉婉其實都已經盯看了好久了,特別在濕衣之後……「咕咚。」她實在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姑娘涉世不深,顯然就要挺不住。始終被直勾勾盯著的男子起初還恍然不知,只以為婉婉是一直盯著螃蟹,無意間回眸,這才發現竟是在饞他。嘖,原來在美食與他之間,他也並非是一直被忽略得那個,這樣一想,竟覺得心裡平衡了不少。果然,食色性也,無論男女。就在婉婉在先生和香辣蟹之間反覆橫跳之時,男子卻眸子驟緊,一臂將她攔在懷中,身體奮力一轉,躲開了一枚暗器。事情也不過大生在瞬息間,那暗器明顯是弩,速度很快,以電光火石之速度射進了汪洋大海,激起了一簇浪花漣漪。「你受傷了!」婉婉見先生臂膀上得傷,滲出猩紅,男子卻下意識用手捂住,阻隔了她的視線,輕飄飄道了聲:「無妨。」因為只是擦傷,婉婉也沒多想,他們現在最緊要得是脫離危險。暗器就像不要錢似的密如雨下,海灘遼闊,並無任何遮擋物,他們就像是活靶子似的閃躲。婉婉只知道先生一瞬將她抱著飛起,一瞬又落下,直飛出射程以外。而那些殺手訓練有素,追擊而來,他們目標明確,直取高湛性命。男子以口哨喚始終在不遠處跟隨的馬,一臂將婉婉抱坐在馬上,隨之自己翻身而上,他本是欲帶著婉婉離開後面的追殺,可怎知這暗器上淬了毒,他身體一頓,一口黑血便落在婉婉的肩上。一瞬得濕熱漫延至整個肩頭,婉婉身體一僵,濃烈得血腥味充斥著她的鼻翼,也刺激著她得大腦。「先生,你怎麼了?」她感覺到攬在她腰間的手在漸漸鬆緩,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她告訴自己要冷靜,這種時候一定要不能自亂陣腳,更不能昏!而毒素侵蝕,男子已然不能駕馬,這樣下去,必被黑衣人追上。他在精神恍惚瀕臨之際,以毅力抵抗,用最後的意識抓著婉婉的手,將韁繩塞進她的手中,隨之策馬並指著軍營方向。叮囑道:「抓緊韁繩,它會帶你回到軍營,記住一會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回頭,不要讓自己跌下來,更不能停下!」那些殺手的目標只有他。而若他留下,他們便不會再追婉婉。他如是最後交託般,只怕自己囑咐不夠,小姑娘不會騎馬而在途中遇到危險。婉婉卻是一瞬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麼,大吼道:「你別想要讓我一個人逃,要走咱們一起走!」可一起走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他已然身中劇毒,能有機會活下來的,只有她。「聽話。」男子冷聲,他從未與她這般厲色過,「性命攸關,這不是玩笑!」可婉婉也沒有在與他玩笑,她知道這是性命攸關之際,才不允許先生去送死。「抱緊我!」她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聲嘶力竭的命令他,「聽到沒有!」然後雙腳踩在馬凳里,她一手擒著韁繩,一手拉著男子身體,靠在她嬌小又挺拔的背脊上。在黑衣人即將追上之際,婉婉眼神無比堅定,憋著一股勁兒的她,雙腿夾緊馬腹,高呵一聲「駕!」隨之身下千里馬如一支利箭般衝出去,一騎絕塵,將黑衣人遠遠甩在身後……作者有話說:婉婉:先生挺住,我帶你回家!高湛:媳婦竟然會騎馬,嘖!滿滿都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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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對我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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