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夷族
御書房偏殿中,景晏帝正同薛崢,並戶部、兵部兩位尚書商榷要事,半個時辰前景晏帝剛剛接到三百里加急信件,宮中仲秋宴席才行至一半,他就不得已退席宣了幾人過來。「諸位愛卿對此事如何看?」裴琰將摺子遞給薛崢,沉聲道,「微臣覺得此次夷族大肆收購谷糧一事很是異常,戶部上半年的稅務勘察摺子早就遞上來了,微臣曾經仔細瞧過,裡面言明今年同夷族谷糧的交易數量已是去年的兩倍多,可如今不過八月而已,這必然是夷族有了異心正在暗地裡密謀著大事。」「微臣覺得裴尚書無需大驚小怪。」戶部尚書何應衡放下摺子,撫著鬍鬚道,「夷族人雖生性凶蠻,但族內不通教化、族人愚昧無知,且一向只曉得使蠻力,怎會有異心呢,臣倒是聽聞今年北境的東部一帶天氣異常,連下了月余的大雪,所以嘛,這夷族人缺衣少糧也實為尋常。」「若是如何尚書所言,那先前夷族收的谷糧應該足以應付此次的節氣才是,為何還要繼續加大貿易換取呢?」「或許是夷族人未雨綢繆的緣故,他們常居地條件惡劣,多備些糧食也是有備無患嘛。」裴琰一噎,定定瞧了眼何應衡,後者一張老臉八分不動,任誰也看不出他的心緒來,這老狐狸,別以為自己不曉得他打的什麼算盤!裴琰拂袖起身,由衷道,「陛下,微臣仍是懷疑此次夷族生了不臣之心,為保邊境安危,臣希望陛下立刻下令關閉北境與夷族互通的貿易。」「不可!」何應衡聞言立即反詰道,「陛下,微臣覺得裴尚書所言太甚,您萬不可因此事切斷北境的貿易口,若是決斷一下,我朝每年要從夷族那兒少得到多少匹良駒?更何況還有生活在北境的百姓,他們因田畝的地質問題無法桑農,只能靠與夷族交易物資生存,若是一旦停了貿易,那些百姓接下來該如何生活?」這才是景晏帝真正頭疼之處,若無必須,他也不想就此關閉北境貿易,他目光一轉,落在了一直未說話的薛崢身上,不由得開口問道,「薛將軍,你對此事有何看法?」「微臣頗為贊成裴尚書之法,」還沒等裴琰露出笑容,就見他話鋒一轉,繼續道,「不過如今才八月中旬,若是就此關閉了北境貿易,邊境百姓確實難以在短時間內再尋到其他活計。」何應衡笑眯眯應道,「薛將軍所言甚是,老夫也是如此考慮的。」景晏帝頷首,他知曉何應衡那一二小心思,若是現下斷了同夷族的貿易,今年的汗血馬良駒就再也收不夠數量,他擔不起這個責任。「行了,朕已然有了決斷,就先按何尚書說的做吧,至於信中談及的夷族異動一事,北境如今的守將是誰?」身邊的大太監凌泉想了想上前道,「是平西將軍董紹均,他已然在北境鎮守十一年了。」景晏帝點點頭,「好,擬旨於他,朕已知悉夷族異動之事,望汝暫且按兵不動,靜心刺探夷族目的,若有不對,立即再報,讓信使快馬加鞭趕回去,務必要在十日之內送達。」「奴才遵旨。」「何愛卿、裴愛卿也退下吧,朕同薛將軍還有要事商談。」兩人對視一眼,俱是明白了陛下接下來要說的話,恐怕就是密令用兵一事,趕忙起身道,「臣等告退。」等到其餘人退卻,景晏帝才看向下首那人,過了半晌悠悠開口道,「若是朕有心同夷族用兵,你可願意為此次的先鋒將軍?」……於此同時,長春宮內,太后正在同齊嬤嬤問話。「此事可當真?」齊嬤嬤揮退替太后捶腿的侍女,又指了心腹守在門外,這才輕聲回道,「啟稟太後娘娘,錯不了,報消息的小東子是凌泉新收的徒弟,且今日他就在殿內伺候著,是他親耳所聽。」太后慢慢直起身子,思忖道,「皇帝不會無緣無故問出這話來,恐怕是真有了此心,哀家一向不問朝事,但也知曉如今北境是夷族盤踞著的。」「皇帝的算計,哀家看的清清楚楚,」太后深深的嘆了口氣,平淡道,「哀家就怕陪不了綰綰太久。」「娘娘說什麼喪氣話,您是要長命百歲的。」齊嬤嬤瞧著太后鬢邊的白髮,不由得心生酸澀,娘娘不愛染那些勞什子護髮之物,也不愛點朱戴翠,有了白髮就藏於發間,如今兩鬢銀髮漸生,終於也都藏不住了。太后釋然一笑,捻著佛珠道,「哀家的身子自己知道,太醫們再怎麼粉飾太平也沒用,如今哀家唯一掛心的就是綰綰那丫頭,她如今還未及笈,連親事都還曾未許。」又想到今日之事,她不由得道,「要是北境真的打起仗來,薛崢免不了又要被皇帝起用。」說到這,太后目露愁思,「若是將來有個萬一,綰綰下半輩子能靠誰?」齊嬤嬤不忍太后如此喪氣,趕忙安慰道,「那娘娘不若此時就為郡主相看起來,等到明年郡主及笈,再請陛下降旨賜婚,豈不是兩全其美?」太后搖搖頭,毫不遲疑道,「哀家與你皆在深宮,外面那些人傳來的話又有幾分可信?不說遠的,前些日子蘇家那孩子來,哀家才知曉原來傳聞中粗悖張狂的人,竟是那般模樣,可見謠言有多誤人。」「別的還好,此事若是哀家一時看走了眼許了婚事,豈不是要毀了綰綰一輩子。」「這……」齊嬤嬤這下為難起來,「那娘娘就細細的挑,左右離郡主及笈還有一年多的功夫呢。」「不。」太后聞言收起笑意,憶起前程往事,她瞭然,「若是薛崢一旦出征,皇帝為了安他的心,勢必要予以恩寵,如今沒著落的,不正是綰綰的婚事嗎?為了避免那起子小人算計,哀家還是要儘早謀划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