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歸寧

第19章 、歸寧

謝嫣然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素手輕揚,曲韻婉轉。她一手琴藝皆出於謝殊之手,幼時處境艱難藏拙深閨,是這位嫡兄告訴自己,女子當有一技傍身,今後方有出頭之日。傅翊那日也正是在偶然間看到她在閑暇時鳴琴低吟,聊以慰藉,這才起了幾分興緻,覲了她的位分。一曲畢,謝嫣然起身把盞,朝著孟清禾方向敬了一杯清酒。「嫂嫂今日入宮亦是得陛下體恤,嫣然在此代為禮待。」「朕耽於瑣事遲來片刻罷了,又何須貴妃操勞。」亭台不遠處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傅翊頭戴十二珠扣流冕迎面而來,前方宦人打著帝王儀制的走扇,被他不耐遣走,直入謝嫣然跟前。她下意識往謝殊方向後退了兩步,隨之腰身一緊,被那抹明黃不容拒絕的攬在了懷中。「聞弦歌而知雅韻,朕記得前幾日教貴妃的是《陽春白雪》,今兒怎滴變成了《平沙落雁》,莫不是貴妃不喜歡?」傅翊大步上前,落座在謝殊對面。謝嫣然琴藝不俗,方才彈奏亦是突顯了幾分烈性,三起三落節奏明快,初彈似鴻雁來賓,極雲霄之縹緲,意卻在借鴻鴣之遠志,抒逸士之野望。「謝太傅,你對朕的安排可還滿意?」他自然知曉謝嫣然一閨閣庶女,斷不會無緣無故去習這等磅礴的曲子。倒是這謝殊,將自家庶妹教導的有幾分意思。「為陛下解憂,本就是臣等分內之事。」謝殊起身緩緩行了一禮,躬身許久,卻並未得允平身。孟清禾從破舊半損的古琴上收回視線,眸光望向傅翊欲言又止。這琴是從前西三所的一個小宮女從宮外夾帶進來的私物。那個小宮女被派來貼身伺候過傅翊一段日子。傅翊那時初入冷院年歲尚小,心性單純,只得和那年歲相仿的小宮女相依為命。兩人平日里撫琴為樂,雖是時常飢腸轆轆,倒也度過了一段寧靜平和的歡樂時光。誰曾想,傅翊後來在無意中得知,那宮女竟是謝太後派來監視他的人,他當晚就將人推入御湖溺死了,卻獨留了這架年久失修的古琴相伴在身側至今。「貴妃,朕想聽一曲《陽春白雪》,不知你是否尚有餘力?」傅翊龍袍上的曜色蟠綉醒目,他眼角拖出一尾餘光睨著身旁不知所措的謝嫣然,她在怕他,這是件好事,本分的妃嬪最是貼合心意。謝嫣然指尖微顫,她根本就不會奏這首曲目,兄長沒教過她,傅翊…那日根本算不得教!他不碰她,卻用盡一切手段來折辱她。「陛下,臣妾…不…」吞吐不清的言辭斷斷續續,謝嫣然語音哽咽,嬌顫的身子無助的望向了自家兄長,可他瞧不見,這幅樣子任誰都能一眼看穿她在宮裡的處境並非傳言中那般光鮮。傅翊並不給她後退的機會,粗糲的大掌攥著她白皙的皓腕,用力鉗制著她,將人緊緊扣在自己身側。「阿弟,這琴有些年頭久了,音色不佳,你當換了。」孟清禾垂手牽過謝嫣然,她指尖儘是涔涔冷汗,袖口處紗羅暈出一片水漬,看向傅翊的眸光愈發躲閃。「嫂嫂——」謝嫣然低喚一聲,嗓若鶯啼,楚楚可憐。她與謝殊乃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眼尾處泛紅恰若一汪春水盈盈,眉宇間神色與謝殊動情時確有幾分神似,只他那眼底的深邃更甚且面上平靜無瀾,叫人看不到底。孟清禾心間動了幾分惻隱,傅翊自登基后,愈發喜怒無常,近前宮人除了沈堯安和福順公公,更是換了一批又一批。「紅袖故去已久,留著舊物只徒添傷感罷了。」紅袖是那小宮女的名字,被傅翊親手推下液池溺死那天,這把舊琴便代替她,被喚了十幾年的『紅袖』。傅翊不喜名琴,他總覺著那調子枯燥乏味,樂人演奏多了,容易觸碰到他的逆鱗。久而久之,那些樂師私底下,都議論新帝不識風雅美物,把石子作璞玉。「阿姊這是心疼了?」猛地放開謝嫣然,他走到謝殊身側虛扶了一把。兩人入座,單空了那一側琴侍的位置,傅翊今日心情並不大好,容景衍在前朝沒少給他使絆子。尤其是那廝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將那諜司派去行刺的琴娘,丟到了自己跟前,竟生生在御前逼人自盡。傅翊當時即便臉色不改,可心裡對容家的立場表態也算了解的一清二楚。他們居功自傲,目中並沒有他這個天子!孟清禾起身,往屏扇處舊琴前空出的樂倌座位前款步行去。傅翊性子多疑,進來更是夜夜難眠,謝太后逼他廣納後宮,也是在變著法子逼著前朝臣子們下注。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掌上玲瓏殺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掌上玲瓏殺
上一章下一章

第19章 、歸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