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大忌
御殿之上,孟清禾一身戎裝、紅纓簪發高束腦後,一璧短劍細刀雙摺交列並於腰側,鹿皮長靴踏地,一改往日柔態,英氣盡顯。「璟王舊部已盡數剿滅,天牢里關押的那些亦已隨禁軍放出,一旦端王回京伏誅后,皇上捉拿璟王舊部用其抵罪,在一眾朝臣面前也算是給了個像樣的說法。」孟清禾眸光凌厲,眼底卻顯出一片青黛,禁軍不在皇城這等秘聞必須嚴防死守,傅翊此番不惜兵行險招,為的便是永久的除去傅珵這個後患。傅翊高坐龍椅之上,姿態凜然,十二冠流冕被他輕放在御案側緣,御筆硃批落下一個『准』字后,將那方奏摺徑直扔向福順手中的托盤。「自謝相辭官后,朝中勢力流動的倒是愈發頻繁了。」明黃的龍袍上綉著的五爪金龍盤旋其上,帝座上的男人鳳目俊朗,生殺予奪盡在一念之間。世家對此次寒門入仕的會考始終持著不鬆口的態度,翰林中的編修撰人平日里如履薄冰,生怕成了大族眼裡的絆腳石,著實畏縮的很。「阿姊,謝太傅的身子恢復的如何,可能為朕所用?」皇帝自案上鋪卷開一側空白聖旨,他思忖許久,自古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謝家到底替他解決了一些麻煩,既然謝錚衡辭官歸隱,那子承父業亦在情理之中。沈堯安攏著拂塵不發一言,陛下動了啟用謝殊的心思,連封謝嫣然為後的聖旨都已安排妥當,那太后那邊…「聖上明見,如今過於依仗謝家終是惹人話柄,不妨先向綾華長公主商議借兵之事。」綾華此次受容景衍脅迫,明為接傅珵回京,實則為了懷淑,否則派去接應的人也不會這般拖沓,甚至是故意暴露行跡。孟清禾並不願謝殊參與到朝政中來,權勢縟繁,入局容易抽身卻非一夕之功。國師失節到底是一樁大事,在她看來,傅翊將其強行攬在自己身上已屬不智之舉。白菡霜一事在內廷動蕩頗大,司天監那群人不敢觸怒天子威嚴,便日日嚷嚷著要處置國師,以至隔三差五就來金殿門前跪上一跪,傅翊下朝歸來每每撞見都很是頭疼。「茲事體大,容后再議吧~」傅翊抬手指尖輕撫了兩下腰間的香包,上好的綉料底下用暗線描了一個『嫣』字。近幾日謝嫣然呆在元和殿頗為安分,自白菡霜那事出了以後,他的貴妃便不再頻繁的出現在御殿了。皇帝心裡眼眸下垂,心底隱隱閃過一陣失落。罷了,等解決完傅珵和會試一事,他再去元和殿與她細細解釋吧。「綾華心繫懷淑,定是對容景衍的種種作為積憤已久,陛下何不與之聯手,再來與之協商。」「阿姊覺得在綾華眼中,是朕的分量重一些還是這張龍椅?」傅翊曾承諾過綾華禪位於她,可那僅是權宜之計,輔國將軍手下兵力不及容景衍是事實,即便加上禁軍,能一舉殲滅他們的勝算亦不會超過五成。舊臣世家被這場會試弄的人心惶惶,提及先太子傅珵皆是懷念其仁德,更有甚者私下傳聞他的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這般局勢,又要他如何再顧及昔日的手足之情,留下傅珵性命。孟清禾垂眸不語,綾華的問鼎之心自始至終堅若磐石,她亦知曉驅虎吞狼終非良策。***相府的匾額又換作了謝府,謝殊另立新邸的事,也因著謝錚衡的離去而不得不暫時擱置下來。他現在每日在府內養花弄草,觀書下棋,閑暇時刻也不入宮中上值,惹得太學那些老古董紛紛告狀到御前,指責他躲懶倦怠。「本就是一樁閑差,帝師之名是虛是實,還在陛下是否雨露均沾。」孟清禾聞言不由失笑,他既不願捲入朝堂是非,她亦不會過多勉強。今日孟清禾策馬回府時戎裝未褪,攏枝早早得了信兒在門口迎著,目光關切的落在自家主子身上,又囑了婆子熬了大補的湯藥。冬至過後恰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時令,孟清禾一襲鐵甲玄衣滿目肅寂,遠遠望去神色巋然,不似平日女兒家的丰神冶麗。單騎踏街、疾馳而來,馬蹄鳴響由遠及近,素手護鎧銀光一現,孟清禾緊緊勒韁繩,棕馬前蹄輕揚,生生止步在了門前石像一側。「主子今日因何隻身一人回來,其他人呢?」攏枝自她手中接過鞍繩牽過馬來,四下張望了一番,覺得很是奇怪。「攏枝你去煮些避寒的葯來,順道將金瘡葯拿到我房裡來。」孟清禾卸下配劍,手臂袖擺處滲出一絲殷紅,玄甲遮掩的極好,乍一看很難發現她竟是受了傷的。昨夜在追擊傅曜殘黨途中,他們被埋伏中了一道暗箭,好在傷口不深,箭上也並未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