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節 錯過

足足關門閉戶兩天，旅館重新打開了大門，老闆馬庫斯站在門口，第一個吸到了外面的新鮮空氣，心情很不錯。元老院答應了人民的要求，批准西庇阿提出的和約，騷亂已經平息。受神保佑，旅店和客人沒有發生不愉快的事。

很多客人退了房，感謝馬庫謝的招待，在最混亂的時期保護了他們。他們又將開始旅程了。「最初以為你是個守財奴，幾天相處下來，發現你是個好人！下次來羅馬，還住你的店！」客人稱讚說。

馬庫斯毫不謙虛地點頭，「我既然是老闆，就有保護客人的義務。更何況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尼祿·克勞狄是我的遠親，羅馬的局勢我很清楚！」

「尼祿·克勞狄是元老院的人吧？現在的羅馬還是西庇阿的勢力更大，連元老院也害怕西庇阿！」客人說。其他客人贊同他的看法。這幾天，他們這些外來者見識到西庇阿的力量了，他擁有民心，居然可以違抗元老院的命令。

「呃……我也喜歡西庇阿。」馬庫斯順著客人們說，「他是個大英雄，羅馬歷史上還從未出現過這麼偉大的人，現在大家都叫他『阿非利加努斯』，因為他征服了阿非利加。其實他也征服了西班牙，再叫他『西班牙努斯』也不過分。」

「馬庫斯，如果阿非利加努斯沒結婚，你會不會把你的侄女介紹給他呢？」客人們笑了。看來馬庫斯四處給侄女找丈夫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

旅店老闆撇著嘴，「有什麼可笑的？假如有一個像阿非利加努斯這樣優秀的青年擺在各位眼前，他還沒有妻子，各位難道不會想方設法把自己女兒介紹給他嗎？」客人們沒出聲。「我說對了，是不是？可我不會那樣做，我不會把克勞狄婭介紹給他。為什麼呢？以我的經驗來看，阿非利加努斯雖然優秀，卻不是個能讓女人幸福的人。他以前風流名聲傳遍羅馬，他的第一個妻子因這些情債快瘋了，曾經帶著家奴砸了一個妓女的家。現在第二個妻子到還是個冷靜的人，但她丈夫這幾年都征戰在外，他們夫妻過得好不好，那得等男人回來才知道。反正做西庇阿的妻子——累。」

名人的風流韻事最能吸引旅客興趣，人們追問更多的事，馬庫斯也說起了勁，一連說了好幾個西庇阿和女人的故事。那些已退了房的旅客也不走了，一定要聽完才走。

克勞狄婭心裡不舒服，從奴隸手中搶過抹布，假裝擦桌面，把圍成圈的聽眾驅散。「好啦！一個大英雄，你不講他的英雄事迹，卻講這些破事。你想幹什麼？有什麼陰謀？」她責怪叔叔。

「我哪有陰謀，大家喜歡聽，我就講！」馬庫斯把她推開，「克勞狄婭，你喜歡西庇阿這樣的男人嗎？你喜歡，我也不會給你介紹。這樣的男人靠不住。不是因為他風流，哪個男人沒點風流事，何況他是個英雄。我反對，是因為他太幼稚。人民的喜歡隨時會變，他不該借著民心向元老院挑戰。這一次表面上他贏了，但他卻與元老院成了死敵，以後元老院有的是機會收拾他。嫁給他，只有表面風光，將來說不定還會守寡。你要實在喜歡這些英雄，我看西庇阿的副將利略還行。這個人沉穩得多，也沒有不良傳聞，無論與人民，還是與元老院，關係都不錯，他還沒結過婚。不過這樣的人叔叔沒辦法，早就有無數貴族世家排著隊說媒了，輪不到我們。你還是想點實際的吧！克勞狄婭，克勞狄婭，克勞……」馬庫斯嘆了氣，克勞狄婭堵著氣走了。

這時有陌生人進了店，馬庫斯以為來了客人，熱情招呼。

「向你打聽個人……」陌生人說，把一袋錢放入馬庫斯手中。

克勞狄婭回到院中，拿著掃帚用力掃地。陳志從房裡出來，看見她就笑了，「又與叔叔吵架了嗎？」

「沒有！」克勞狄婭掃了兩下，停下說，「他一個只會講低俗故事的人，還看讓西庇阿做我們家的女婿。他還說，要找就找利略那樣的。哼！他瞧上了人家，人家還瞧不上他！」

「哈哈！」陳志大笑。

「我是打比喻，又不是真的！那樣的人我們家也攀不上。」克勞狄婭見他笑不停，又氣又羞，臉紅了。

馬庫斯帶著個人進了庭院，看見陳志，立刻向身後的人說，「你看，是他嗎？」

在那人認出自己前，陳志已認出了他——利略家的管家。

「少爺！總算找到您了！」管家見到他，高興得差點哭了，「莊園來信說，您到了……」

陳志止住他說話。他對馬庫斯說，「這是我的合作夥伴派來的人，我與他有生意要談。」說著，拉管家進了屋。

關上房門，可以說話了。管家恢復激動情緒，「莊園來信說，您回羅馬了！知道老爺多著急嗎？羅馬出了這麼大的事，如果有密探發現您在城內，這事就算與您沒關係，也會受到牽連。」

「我知道，不過沒人發現我。」陳志低聲說，「是誰划策的？」

管家不敢說。「除了西庇阿家族還有誰呢？詳細的事得問老爺才知道，但您現在不能回去。城內的戒嚴已經取消了，出城的人很多，您可以趁現在出城，過些時候再回來。」

陳志沉思，如今也只有這樣。「現在走？」

「現在是出城的好時機。快走吧，少爺！」管家催了。

克勞狄婭做完雜事洗了手，想起還沒人通知住在最裡面的客人吃午飯，立刻梳了頭髮，來到陳志房間外。敲了門，又喊了幾聲，裡邊沒人答應。房門沒鎖，她推門進去了，裡邊空蕩蕩的，收拾得很乾凈，就像沒住人一般。

「那位客人呢？」克勞狄婭奔到叔叔面前，大聲問。

馬庫斯正在記帳，克勞狄婭的喊聲嚇得他的字寫歪了。「你問哪位客人？」

「住在最裡面的那位！你說要讓他做我們家的女婿，這件事你有沒有對他說？」

「你說他啊！既然你那麼討厭他，我就什麼也沒告訴他，婚事就算了，以後給你找其他人。怎麼了，克勞狄婭？」

「怎麼就算了呢？至少得跟他談談！你怎麼不去談？」克勞狄婭急得拳頭直捶桌面。

她要去追，馬庫斯攔下了她，「已經走了很長時間了，追不上了。他既然來做生意，以後一定會再來羅馬，我到時為你留意。再見到他，一定告訴他！」馬庫斯就怕她跑出去不回來。中年人暗暗嘆氣，這個侄女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

克勞狄婭沒抱希望，失落地走回庭院。旅館的客人來來往往，有多少人走了又回來的？這個人也必然與那些客人一樣，不會再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