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楊次輔家果然抓住了這次機會。
害楊誠銘的就這麼幾家,打頭的便是文國公府的兩房嫡公子,尤其是文國公世子,地位不比一般。
正所謂賊首不除,萬事難為。
別看別家道歉態度認真,都給出了「我家不孝子隨你們處置」的話語,但實際上還是眼瞧著馮家的動作。
三房的馮宇本就是個不肖子孫,紈絝之名內外皆知,與其才娶沒多久的勛貴嫡妻更是鬧出了許多笑話,虱子多了不怕咬,就是處理了也不至於多可惜。
反而是馮家世子,根據小廝所言,他才是打頭先伸手撕扯楊誠銘衣服的那個,也是最先口出惡言的那位,也只有他膽子才那麼大,最是喜好女相弱氣的貌美孌童不過,還有不少艷詩傳出,反在有些文人中得了個「美名」。
眼見著小孫子至今還躺在床上,用人蔘吊著那最後一口氣,楊次輔真的很難忍下這口氣。
雖然勛貴積威多年,枝繁葉茂,但當今也不是一味縱著,歷代皇帝都有在進行遏制世家發展,扶持寒門學子和清貴新秀的舉動。
文國公馮家子嗣眾多,嫡流都好幾個,世子一房也兩個嫡子了,根本不像是楊家,二兒子統共也就楊誠銘一個兒子,女兒倒是有了仨,但獨苗就是獨苗,和其他家情況不完全一樣。
最讓人生氣的是,居然有人家提議送幾個貌美姬妾過來,不拘是瘦馬花魁,亦或是舞女歌姬,只要看上的,都能給楊次輔二子安排上,說是定能生個大胖小子。別說旁的,楊次輔二子、楊誠銘親爹可是氣得不輕,當場就把人轟了出去。
「荒唐。」他想。
若不是大略品出了陛下打算對三公五侯「動刀子」的意圖,再加上家裡正不幸遭遇這等孽事,楊次輔原是不會做這個出頭椽子,首先和三公里根基更深的文官集團對上的。
武官因為錦衣衛的存在,削弱起來比想象中的容易,有前面一遭去除蛀蟲之舉就能看出來,在軍事上當今聖上的掌控力相當驚人,只是一直藏而未露,期望以雷霆手段迅速了結,一擊必殺,並非是真的手段軟弱之人。
便是佛門,也有怒目金剛,更何況當今之信佛,更追求的是個人修行和精神境界的提升,並非單純地念經拜佛,求神問道。
另一邊,紀芙薇回了照幽居,許是出去走了走、和好朋友聊了天心情好了些,可隨著時間流逝,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控制不住自己亂想的腦子,她還是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些不安。
失去了蕭晟煜存在的宅子,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某種庇護。
在她逐漸能夠看清的近處的黑暗裡,似乎曾經潛藏在裡面的那些鬼魅,又重新出現了。
那些魑魅魍魎,在紀芙薇無比恐懼的死亡與黑暗中窺伺著她,始終沒有死心,她以為自己擺脫了,但其實沒有,只是因為蕭晟煜這位天子的存在,它們不敢出現在她的面前,有他在,她便覺得自己是能夠戰勝它們的。
它們吐出的呼吸帶著冰冷的氣息,它們的目光是最恐怖而凝滯的黑色,又宛若是某種帶著死亡氣息的焦土。
就像是她夢魘里一次次出現的向二公子等人落葬時的墳土才會有的味道,其中混雜著更為濃烈的燃燒紙錢等物時特有的燒灼之味。這些伴隨著黑暗而存在的東西,是真正的噩夢。
紀芙薇曾經有很常一段時間都有這種感覺。
在她看不清的夜晚中,她都感覺這些恐怖的氣息近在咫尺,就在她緊關著的房門之外,在她窗沿的窗戶口下,靜靜地注視著她。
更有一段時候,她幾乎以為自己已經被觸碰了,那僵硬的屍體,毛絨絨的冰冷的沒有任何聲息的屍體——
就像是那條小狗,血腥中帶著絕望與死亡的味道。
那些「髒東西」,如影隨形地伴隨著她。
紀芙薇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想起來了,大概是從喝葯了之後,或者說從離開了向家,被蕭晟煜救了之後,她幾乎都覺得已經擺脫了這種黑暗,更何況她現在已經能夠在晚上看見一些了。
未知才更加恐怖。
能夠看見多少有幾分微薄的希望。
直到上次遇刺之後,再次目睹鮮血,她依然控制不住自己會亂想,在無人的時候,寂靜的夜晚將那些被壓抑下去的東西,重新帶了回來。
只有他在的時候,她才會安心。
紀芙薇又一次深刻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是她的救贖,是她昏暗的世界里唯一的光。
可她沒有理由不讓他離開,更沒有道理能讓一個國家的皇帝為了她退步低頭。
她自己都覺得這樣的想法自私而任性。
他是自由自在的人,是天上的太陽、夜晚的月亮,是永不熄滅的光——
她怎麼能夠束縛住他?!
「紀姑娘,紀姑娘?」天冬冒險推醒了她,「快醒醒!」
「唔?」紀芙薇掙扎著睜開眼睛,才覺得自己渾身都浸透在汗水中。
夢裡的心悸過去了,只餘下些許參與的恐懼。
視野看去,雖是夜晚,但一片燈火通明,天冬等人都起來守在了她的身邊。
「怎麼了?」紀芙薇只感覺到僅剩的一點情緒,有點像是她當初被人打暈時候,做夢預兆到未來時候醒來之後的感覺。
夢裡更為恐怖,但情緒都沒有被完全帶出來。
醒來之後,那些激烈的感情便逐漸褪去了,沒有邏輯的亂象的夢也沒有能夠被腦海記住,便是仔細回憶,也尋不著蹤影了。
「不然,不要回去向家了吧?」
紀芙薇愣了愣神,花了有幾秒的功夫才反應過來天冬提議的。
快傍晚的時候,宮裡傳了信兒過來,是陛下的口諭。
大概意思是告訴她,一個半月左右過去了,之前向家世子追趕她,妄圖犯上的事情已經差不多有了結果,為了紀芙薇的名譽和身份的處理,最終還是沒有真的按照「行刺」的標準來,反而是藉此機會為紀芙薇爭取到了自由。
紀芙薇當時都沒有能夠完全理解,還是蓮心姑姑等幫她分析過,她才終於明白蕭晟煜為她做了什麼。
她原本是紀家的嫡小姐,但按照時人規矩,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她雖然是紀芙薇紀小姐,可既然嫁進了武國公府向家,哪怕只當了一天的向家兒媳,那也就是成了向家的人了。
紀家毫無疑問不肯收她,不如說他們一早就盼著把她這個燙手山芋扔出去。當年沒殺了她,現在卻是不好動手,但如果她回到娘家,他們一定會立刻把她重新安排出嫁或是直接送她去家廟之類的地方的。
宣平侯府紀家的態度非常明確,不給任何商量的餘地,當然也沒有把她這個嫡女放在心上、看在眼裡。
另一方面是,武國公府向家也不願意放她走。
向二公子已經死了,落葬的時候因為考慮到有了她這個「正房夫人」在,哪怕最後沒有沖喜成也沒有殉葬成,但既然已經有了給他守節的媳婦在,他們也就沒有考慮做其他的「措施」,比如說再折騰一番送幾個丫鬟、小妾下去,也就是燒了點紙紮人給他。
但在向家人看來,紙人到底是比不上真人的。
便是現在沒法叫她去陪著,百年以後她不還是向紀氏這個二兒媳嗎?
但是,如果紀芙薇要離開,那就不一樣了。
等於是她要改嫁,那死了的向二那就是妥妥的孤家寡人了。
人已經沒了三年多,再要折騰冥婚之類,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尤其別看只過了三年,但武國公府早已經沒有三年前那般的氣勢與霸道了。
別說隻手遮天,眼下更是所有人都盯著,指不定自身都難保,想再找個紀芙薇這樣出身的姑娘給向二,不論是活的還是死的,都不容易。
蕭晟煜給紀芙薇爭取的,就是讓她既沾了「三公」這個勛貴背景的威勢,又能夠從武國公府向家這個苦海脫離出來。
至少給她能夠自主自己命運,有再次選擇譬如改嫁的可能,而不是直接守節到拴死在了向二這棵歪脖子爛樹上。
這是一個最核心的條件。
向家當然是不願意的,他們拿捏著紀芙薇的身份和庚帖,把持著輿論和名聲上的高點——
哪怕知道紀芙薇逃跑了,他們也不怕,因為隨時能把她抓回去,能報官讓她聲名掃地。
蕭晟煜固然可以讓她改名換姓,可紀芙薇好好的,什麼事情沒有做,說來更是出身高貴、容色絕佳,憑什麼就要改頭換面?
這換來的,能有她原本的好嗎?便是做得再天衣無縫,想象現在這般享受富貴都不容易,很容易遭人揣測懷疑。
當然,也不是不可以把人送得遠遠的,以後換個身份,做個富家小姐,吃喝不愁一輩子。
但蕭晟煜本能地不喜歡這個選擇,也拒絕使用這個方法。
從拿捏了向世子之後,他一直就在考慮這件事情的可能。
最終,武國公府鬆口了。
大勢已去。
他們的姻親文國公府都要倒了,也是世子和嫡流要遭,鎮國公府為了保全自身多半不會參與其中,三公中兩公要完,再加上洪家牽扯到了當眾謀逆行刺之事上,汾陽王不會如何,但洪家作為汾陽一地的總督一定是完蛋了,祖宅都被抄了,人全都關了起來,能幫向家的幾乎沒有了。
這樣一來,還牽扯在舊案的向世子作為向家的希望和未來,便顯得更為重要了。
他不能就此砸在手裡,所以不論皇帝提出什麼要求,他們都得低頭答應。
眼見著是一招錯、步步錯,他們悔得腸子都青了。
打一開始,看著是不起眼的一件事情,他們還以為很快就能把人撈出來,就這樣像之前那般平淡地過去了,回頭還能拿捏一把不聽話的紀芙薇,結果沒有想到,這「拔出蘿蔔帶出泥」的,居然三公五侯這些幾百年勛貴,都要倒了!
「不行。」紀芙薇搖搖頭,「陛下都為我爭取了這樣好的機會,既然是拿回我自己的庚帖,我應該到場的,有天使在,又有錦衣衛護著,向家人不至於對我出手。」
但她還是害怕的。
不然晚上不至於做了這樣可怖的噩夢。
天冬欲言又止。
紀芙薇也知道自己表現得不是很妥當,可她覺得自己確實是該面對的。
答應了這條件,其實也就是放過了武國公府,給他們留了口氣。
不出意外,原本武國公府的向世子是要被奪爵的,但因為向家沒有其他嫡流了,向世子的嫡子又還算年幼,沒有成年就坐不穩這世孫位置,所以這武國公府的爵位,原本估計是繼承不下去的,甚至按照蕭晟煜原本意圖,武國公這位置就是要大砍一把甚至直接奪了的。
但現在,因為答應了條件,暗中保全了紀芙薇,將她從向家二夫人這個必要守節的寡婦身份撈出來,改為能繼續自由婚嫁、改嫁的普通寡婦,向世子的爵位雖然沒了,但是他兒子的「世孫位」保全了下來,只是從原本的一品降等為從二品的榮譽勛位左護軍。
原本大概是會直接砍到三品的榮譽官階昭勇將軍的,而且不是砍在孫子輩上,是直接落在武國公本人頭上,先奪了世子位,在以他教子不嚴等為由,一品變成三品。
當然,這樣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紀芙薇的身份其實是無形中抬高了。
畢竟,被砍了爵位的其實是世子和世孫,但武國公本人只要還活著,這一大家子的榮譽便還能算是維繫著,作為小輩和二兒媳的紀芙薇也能受到蒙陰。
是讓她丈夫死的早,又沒有個兒子?
所以大家看待她的身份高低時,原看的是她親爹,嫁人後看的是她公爹,她公公武國公向老爺還是一品,她就能以一品勛貴的「半女」身份改嫁。
「陛下待我這樣好呢……」她微微嘆息一聲,下頭人於是不再勸了。
紀芙薇原也是分不清這些的,可蓮心姑姑等人都是人精,聰明得很,再加上對陛下也算了解,對事情的前後更是一清二楚,內情甚詳,一揣測,便琢磨出裡頭的門道了。
她們也不瞞著紀芙薇,她問,她們便回答。
於是,一來二去就清楚了。
蕭晟煜都已經苦心至此,紀芙薇便是再怨恨和害怕向家,也不能夠在這要緊的最後關頭露了怯懦。
憂思歸憂思,害怕歸害怕,向家還是要去的。
到了這天,紀芙薇起了個大早。
幾晚喝了安神湯,儘管有些憂慮,但紀芙薇意外休息得不錯,精神頭很好。
坐在明澈的西洋鏡前,她凝視著鏡中之人。
一直以來籠罩在眉眼間的憂愁宛若眼眸中淡淡的霧氣,迷濛卻又凄美,但今早朝陽初現,將那幾分愁緒照得無影無蹤。
柳眉彎彎,遠山含黛,秋水剪瞳,貓眼兒略有幾分淺淡,盛著清晨明媚又溫柔的光,似有水波蕩漾,熠熠生輝、燦若朝陽。
難得的笑意落在面上,粉嫩的紅唇微微抿起,唇珠分明,嘴角含笑上揚,如玉的肌膚像是雪落大地,天然白嫩,冰肌玉骨,又似乎帶著幾分厚雪特有的鬆軟,剝了殼的雞蛋都沒有這樣嬌嫩的顏色。
珺璟如曄,雯華若錦。*
「姑娘今兒可要打扮仔細些。」
「是啊是啊,紀姑娘可不要嫌累嫌麻煩了。」
「我知道。」紀芙薇眨眨眼睛,鏡子里的美人也揚眉眨眼,煞是靈動,濃厚的睫毛撲閃著,別有一分調皮可愛。
連翹笑著,一邊忙活一邊道:
「這時候啊,最要緊的就是一個——氣勢。」
「這氣勢怎麼來?」她道,「三分靠自己,七分靠衣妝,儀態和美貌是本錢,但還有的就要看身上的裝扮了。」
「哦?」紀芙薇笑道。
「正是呢,您沒瞧著長安公主?」連翹與她分析,「便是再落魄憔悴時,也從來都是珠玉不斷,就和往前幾百年以豐盈為美的前前朝,那不就是要弄的珠光寶氣的,才顯得大氣雍容。」
「紀姑娘倒是不用做那等打扮,形象不合適,但細節入手,一定要是樣樣妥帖,件件仔細的。」
「那就麻煩你們了。」紀芙薇深覺有趣,她身邊的婢女們都各有各的可愛,別看連翹平時話不多,輪上打扮的事情,誰也說不過她去。
因為一會兒還要吃些東西,所以現在是先做了幾處的打扮,沒有一步到位。
光是這一步,從醒過來沐浴焚香,到眼下,就已經花了快兩個時辰。
「陛下會來嗎?」她問。
宮婢們也不知道。
但沒有等他們揣測,那邊蓮心姑姑就帶來了消息。
「……陛下怕您不安,心生畏懼,特地出宮來陪您了。」
紀芙薇一愣,隨後展顏,漫天的星星都映在了她眼睛里,美得不可方物。
那瞬間,原是看慣了屋子景色,結果愣是把所有人都鎮住了,好像整個房間都亮堂了起來。
說是百花齊放都比不得此般顏色,真是一點不差。
「陛下吃了嗎?」
「是在宮裡用了。」
紀芙薇點點頭,加快了用膳的動作。
等裝扮好時,蕭晟煜已經在院子里站了有一段時間了,他似乎是在看她栽種的菜苗,看臉色也相當輕鬆,還與李順說著什麼。
「陛下!」
紀芙薇飛奔過去,佩玉鳴鸞,環佩作響,悅耳清脆。
像是一隻歡快的小鳥,奔向了屬於她的陽光。
蕭晟煜一把扶住了她,沒讓她行禮,就道:
「怎麼這麼急?不怕摔了?」
蕭晟煜眼中那抹驚艷無法掩飾,他晃了晃神,半天才回過念來。
他先觀察了一下她的臉色,尤其看了看她眼底,沒有青黑,雖然不知道粉妝遮掩了幾分,但看她狀態是極好的,一點兒沒有之前彙報時說她神思不屬、噩夢連連的憔悴樣子。
他反而鬆了口氣。
不怕下人誇大了去,就怕他們藏著掖著,明明嚴重的偏往輕里說,而他也是一直知道,在他面前小姑娘是有包袱在的。
「可知道今天是要去做什麼?」蕭晟煜主動問她。
「知道。」紀芙薇乖乖地道,「去拿回我的庚帖。」
「對,」他點頭,「差不多是這樣。」
紀芙薇還拉著他袖子,像是有段時間不見,生怕他就此消失了去,歪纏得很,很有幾分黏糊糊的樣子。
蕭晟煜一邊無奈,一邊也不能否認,誰能拒絕這樣可愛又黏人的小貓咪的親近呢?
眼前的小姑娘這樣漂亮又聰明,誰會不喜歡?
便是他鐵石心腸,也對她說不出狠話來,更不用說蕭晟煜根本不願意就為這點事情壞了他們之間的情分了。
「那我之後……」
「之後就自由了。」
蕭晟煜表示:
「你是自在之身,不會再有人限制你再嫁或是獨身,不過這不叫『獨身』,你可以對外說是守節,這般外頭人是不會非議你的。」
「那紀家呢?」紀芙薇又問。
「朕先前去試探過,紀家對你……」他遲疑了一下,卻發現紀芙薇似乎是真的不太在意,包括庚帖拿回來之後要怎麼處理,她也不在意,非常信任他的處理。
「總歸紀家是不會再打擾你了,到時候你便呆在朕的『地界』,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朕會吩咐下頭人關照好你的。」
紀芙薇的腳步一頓,落後他不少。
蕭晟煜有所察覺,側頭看她。
「怎麼了?」
「沒什麼。」紀芙薇搖了搖頭。
「不願意說?」
「也不是。」她道,「我就是想留在您身邊。」
「那就不嫁了,不改嫁也沒有關係。」
蕭晟煜立馬道,言語中有幾分安慰。
紀芙薇欲言又止,看了看他,又想起了什麼,最後才遲疑地道:
「等、等之後說,可以嗎?」
「哦?」蕭晟煜有些意外,「你是已經打算好了?」
話說完,他心裡突然有些不太舒服,這股彆扭來得快去得快。
他很快地告訴自己,小姑娘本就是自由而獨立的人,沒有道理她一點兒想法沒有,一輩子就留在這邊、在他身邊渾噩而過。
她有自己的想法,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