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顛覆認知
周儀是出於探望病患的考慮才出的手,心裡風光霽月,沒有半點齷齪,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夏京腰腹處的前一刻,卻在那無力又意含探究的聲音中頓住了。
「周大人……這是何意?」
周儀目光轉移到夏京那張蒼白的面孔上,眉心微蹙,話語中卻十分溫和:「不是肚子不舒服么?我看看。」說著便不容置疑地挪開對方緊緊捂著肚腹的手,自己用掌心探了上去。
感受著大手在一直陣陣隱痛的腹部遊走,時按時松,間或詢問「是這裡痛?還是這裡?」,夏京咬咬下唇,到底還是沒有反抗周儀,乖乖地受了,待被問到「是怎麼個痛法」的時候,他才回憶著這兩日的感受,輕聲說道:「隱隱的墜痛,不是特別劇烈,不舒服得很。」
周儀凝眉細思片刻,心中對照曾經看過的那些醫書,覺著這痛的部位和痛法,彷彿不是吃壞了肚子。不得其解,轉而又握住夏京的手,三指搭上手腕,細細地感受腕間脈動。
他博覽群書,記憶超絕,近些年更是翻看過不少醫書,對上面那些關於脈搏病症的描述都記在心裡,不過實踐少些,只府里幾人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用他開的方子去藥鋪抓藥的,小毛病喝個幾貼湯藥也就好了。
夏京這脈他卻是頭一回見,不是常見的體虛氣弱之相,反而有些流利圓滑感,他到底不是經驗豐富的大夫,一時摸不準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只能多寬慰幾分:「按脈相來看應該不是急症,現下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幾個時辰,可還撐得住?」
夏京勉強扯扯唇角:「不過有些難受罷了,撐自是撐得住,周大人放心,夏某也不是那等養尊處優吃不得半點苦的人。」
順著他的話,周儀便想起他年少時也是過過苦日子的,是以就沒再說什麼,撿起榻邊的薄被蓋輕輕在他身上,叮囑他好生歇息,便起身離開了。
夏京以為到這裡也就結束了,周儀在這個時候還肯來看一看他的情況,問候幾句,已是仁至義盡,遂仍舊單手捂著腹部,一手在被下抓著被角,闔上眸子眉心緊蹙,盡量忍受身上的不適。
誰知沒過多久,那腳步聲又回來了,悉悉索索,好像是蹲了下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倒了杯熱水來,你喝幾口暖暖胃,會好受些。」
夏京重又睜開眼來,眸中似有細微浮動,掩在顫動的長睫下叫人辨不清楚。片刻后,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嗯」一聲,任由自己被周儀扶起來餵了幾口熱水,又被扶著躺好,全程乖順得不得了,最後甚至還垂著眸子低低說了聲「謝謝」。
連周儀都不由在心下感慨,這人還是病中更討人喜歡,比平日里那夾槍帶棒、陰陽怪氣的狗脾氣不知好上多少,隨即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危險,便重又肅了臉色,把水杯留在榻邊,起身走了。
本場恩科夏京雖是主考,其實也就是起個總攬全局的作用,一應事宜都有其他考官們完成,又有周儀這個經驗豐富的前好幾任主考官在,哪怕夏京倒了,現場也出不了什麼亂子,恩科在井井有條的收卷、退場中結束。
貢院大門一開,夏京立刻被送了出去。守在貢院外頭的夏川一看自家大人竟然倒在貢院里,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自己沿途護送大人回行館,還不忘派人去請揚州城最好的大夫來。
周儀仍留在貢院處理善後事宜,並沒有寸步不離地跟去,他也沒有這個立場。
反倒是早早來貢院門口等候,見證了夏京軟軟地被扶上轎子的阿窈滿心疑問,眸中閃爍著好奇,返回行館途中還不斷追問:「先生,姓夏那大壞蛋怎麼了?一出貢院整個人都虛了,這幾日到底發生什麼事兒啦?」
周儀淡淡地瞥她一眼:「無關的事兒甭瞎打聽。」
阿窈才不怕他,辯解道:「怎麼無關了,姓夏那大壞蛋難受我就高興,能讓我高興的事兒,怎麼就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