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陳平

第六十八章 陳平

在丹鳳城拼殺多年的陳平,隨著身份與地位的提高,身上早已經沒有了當年闖蕩江湖的那種好爽義氣,整個人看起來帶著一股頗為內斂的威勢。

消瘦的臉頰、勻稱的身材、合身的衣衫、深邃的眼睛,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

跟站在身後的兩名目露精光、一臉戾氣的護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舉重若輕的姿態與從容不迫的舉止,以及面對徐長亭時的平易近人,都讓人很難把丹鳳城的幫派老大跟他聯想到一起。

徐長亭心裡很清楚,陳平對於自己的客套,並不是因為自己有什麼值得人家欽佩的能耐,完全都是因為父親國子監祭酒的身份,才使得一心想要自己兒子走上仕途的陳平,會對自己表現的如此客氣。

而陳平在見到徐長亭,以及知曉跟自己在外城搶地盤的勢力,並非是徐仲禮暗中指使,是眼前這個臉色蒼白,顯得病懨懨的徐長亭時,心頭還是不動聲色的鬆了一口氣。

看著眼前臉色蒼白,但不論是行為舉止還是為人處事都可圈可點的徐長亭,陳平彷彿在其身上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對令尊我可是尊敬的很,半龍村的事情是陳某不對,陳某在這裡向徐公子賠個不是。」陳平端起茶杯笑著說道。

徐長亭笑了笑,道:「所謂不打不相識,沒人想到到頭來會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陳掌柜也不必介懷,何況……我早都已經原諒李大哥了,不算什麼大事兒。」

陳平含蓄的笑了笑,隨即不自覺地看了一眼旁邊端茶倒水的潑李三,神情之間並沒有什麼異樣。

「徐公子今日邀我來此,不知是令尊的意思,還是……。」陳平試探著問道。

對於徐長亭所謂的不打不相識、大水沖了龍王廟的客套話,陳平笑容滿面的直接略過,不去理會這些客套話。

就像他對徐仲禮這個寒門在朝堂之上取得的成就感到欽佩一樣,陳平能夠在丹鳳城擁有如今的地位跟身份,其實也是憑藉著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的打拚廝殺換來的。

「是我自己的意思,非是家父授意。」徐長亭坦誠的說道。

陳平稍顯驚訝的哦了一聲,而後問道:「但不知道……徐公子可是有什麼吩咐?」

「吩咐自然是不敢,今日邀陳掌柜,就只是單純的想要跟陳掌柜聊聊而已。知道陳掌柜如今在丹鳳城人脈頗廣,無論是三教九流販夫走卒,還是像安和縣令這樣的官員,陳掌柜可是都有結交,所以……小子不才,也想結交陳掌柜這個朋友。」徐長亭老氣橫秋道,讓陳平不由自主的微微皺眉。

本以為會是幾句客套話就能夠打發的官宦子弟,但如今看來,自己好像小瞧了眼前這個少年了,他想要的,看來遠遠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啊。

想到這裡的陳平,不由自主的又看了一眼潑李三,而後笑著道:「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沒有令尊的面子跟吩咐,以後徐公子若是有什麼用得著的陳某的地方,不妨直接讓潑李三過來告訴我一聲便是。」

陳平選擇了繼續退讓,即便是如今因為眼前這個徐公子,已經使得他在外城的好幾個賭場、青樓,甚至是包括幾個酒樓都受到了擠壓,可人家終究是官宦子弟,終究是禮部侍郎兼國子監祭酒徐仲禮唯一的兒子,陳平顯然也不願意輕易去得罪。

不過如今陳平也不得不小心謹慎一些,畢竟,前些時日就因為為了搭上禮部尚書陸睿這條線,自己痛快的答應了其子陸希道所謂的一個小小請求。

本以為不過是區區一個農戶的小事情,隨便找個人就可以幫著陸希道把這件事情辦妥。

但誰知道原本在他看來,都不需要他過多關注的一件小事,竟然跟捅了馬蜂窩一般。

後面竟惹出了這麼大的窟窿,而且看樣子,這個窟窿如今變的是越發的不好收拾了。

徐長亭沒有提及陸希道,而陳平也是頗為默契的,沒有提及這段時間徐長亭暗地裡擠壓他在外城的勢力,以及把潑李三這樣的屬下給拉攏了過去一事兒。

「陳掌柜,過些時日,還真有一事兒需要你幫忙,在半龍村釀了一種新酒,名為桃花,到時候我讓李大哥那幾壇過來給你嘗嘗。當然,若是陳掌柜元姨的話,其實還有一些東西,可能會讓你感興趣。」徐長亭笑呵呵的說道。

陳平一副瞭然跟感興趣的樣子,嘴裡連連說道:好說好說,到時候我一定好好嘗嘗,爭取多買些放在各個賭場、青樓跟酒樓。

而徐長亭也依舊是一副米勒夫般笑眯眯的樣子,突然話鋒一轉道:「因為吧,我總覺得像陳掌柜販賣私鹽、或者是為別人擋災這種事情有些過於危險了。今日來見陳掌柜前,恰巧去了一趟刑部員外郎馮大人的府上,而後就坐下來聽馮大人跟我嘮叨了半天,說私售鹽鐵的罪名很重的,還說什麼朝廷自這一次對南唐休兵后,正打算嚴查私售鹽鐵一事兒。對,還有一些門閥世家、寺院道觀兼并土地一事兒。馮大人跟我說,無論是什麼時候,不管你是門閥世家、還是皇親貴胄都要堅守一條底線,那就是千萬莫要搶奪、兼并無論是朝廷的還是百姓的土地,他說若是你真如此做了,那麼……就離倒霉真的不遠了。」

在徐長亭說話間,陳平原本雲淡風輕的神情漸漸變的凝重了起來,尤其是徐長亭提及私售鹽鐵一事兒時,明顯能夠感覺到陳平整個人一下子都緊繃了起來。

私售鹽鐵一事兒可謂是做的極為隱蔽,他也從來沒有聲張過,何況這件事情的背後,其利益關係的複雜……讓陳平有時候在梳理時,也是感覺如墜雲里霧裡。

而他自己其實能夠拿到的實惠並不多,之所以願意做,更多的是希望通過此事兒來維護跟安和縣令鄭儼之間的關係罷了。

而且陳平猜測,私售鹽鐵一事兒中,他跟鄭儼其實根本算不上什麼主要人物,但背後的真正神秘主家到底是誰,陳平也是無從猜測。

「徐公子……怕是誤會了,私售鹽鐵一事兒,陳某就是有……。」說道此處的陳平,忽然嘆著氣搖了搖頭,而後道:「不妨跟徐公子直說吧,陳某並非是小覷刑部馮大人,但這件事情……徐公子想簡單了。」

「哦?」徐長亭笑容依舊,只是驚訝的哦了一聲。

陳平臉上的笑容先是一僵,而後搖頭苦笑了一聲,有些無奈道:「徐公子果真是聰明過人啊,那陳某不妨告訴徐公子,此事兒確實與禮部尚書無關,與陸希道更是毫無關係。」

「那看來還真是我想簡單了。」徐長亭好說話的笑著道。

而此時的陳平,更加不敢小覷眼前這個年輕的徐公子了。別看臉色蒼白、病懨懨的樣子,更別提坊間那些關於徐仲禮之子半痴半傻的傳言了。

這一切在陳平看來,都像是無稽之言。

眼前的徐長亭太精明了,陳平也是突然間明白過來,徐長亭提及私售鹽鐵一事兒,其實並非是要以此要挾他,而是想要通過自己驗證:這件事情是不是跟禮部尚書陸睿有關。

當然,這在陳平看來只是其一。

而最重要的是,他也通過徐長亭此舉,猜到了官場上的一些爾虞我詐的明爭暗鬥。

最起碼通過徐長亭想要從他這裡驗證,私售鹽鐵一事兒是否與陸睿有關,就可以判斷出,徐長亭的真正目的顯然是禮部尚書陸睿。

只是不知道,這到底是徐長亭自己的主意,還是說背後有其父徐仲禮的意思?

但不管如何,通過徐長亭向他驗證私售鹽鐵一事兒,最起碼證明了徐仲禮跟陸睿之間的不和。

而如此一來,他陳平怕是也要好好思量一番,為了自己兒子往後能夠走上仕途一事兒,自己在穩固跟安和縣令鄭儼的關係同時,是不是也該在禮部尚書跟禮部侍郎之間做一個選擇了。

陸睿還是徐仲禮,就在陳平神色變的越發凝重時,徐長亭依舊是一副滿面笑容的樣子。

「陳掌柜,其實你猜的沒錯……。」徐長亭看著陳平緩緩抬頭看著自己,誠摯的說道:「……但還是要快一些做決定才行,畢竟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陳平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他從徐長亭的話語里聽出來了,那就是徐長亭已經預判到剛剛的一番話,他從中猜到了什麼。

「給我三日的時間,我保證給公子一個滿意且明確的答覆,如何?」陳平認真的說道。

徐長亭搖了搖頭:「太長了,我等不及的。」

對於徐長亭的逼迫陳平也不動怒,只是皺眉審視著徐長亭,過了好半晌才緩緩開口問道:「既然到了這般地步,那麼徐公子想必也知道陳某這幾年來四處奔波所謂何事兒了?」

「吏部侍郎李沖李大人,與我父親私交不錯,不知道鄭縣令可有跟你提及過?」徐長亭微笑回答道。

陳平不說話的搖了搖頭。

「看來陳掌柜被鄭縣令騙了,或者說是……被利用了。」徐長亭長吁一口氣,繼續道:「前些時日,我父親曾受鄭縣令之邀喝過一次酒,只有他們二人。至於他們談了什麼,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後來禮部尚書與我父親也在這家煙雨樓喝過一次酒,也是只有他們二人。至於談了什麼,陳掌柜前些時日給我父親當面賠罪,怕是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吧?」

陳平再次靜靜的看著徐長亭,這一次過去了近一盞茶的時間,陳平才沉聲開口道:「但不知徐公子想要讓陳某做什麼?」

「簡單。陳掌柜在丹鳳城三教九流、販夫走卒間的人脈,就足夠了。」徐長亭快速說道。

ps:這章寫的太難了,所以昨天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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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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