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到訪
高照容對於徐府的印象倒還是不錯,尤其是一進那硃紅色的大門后,一道巨大的影壁加上影壁後面那如傘蓋似的松樹,瞬間就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厚重與質樸的感覺。
進入庭院后,高照容尤其是觀察的仔細,甚至連庭院的角角落落、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沒有放過去留心。
相比較於她曾去過的一些門閥世家、皇親貴胄的府邸來,徐府還是要顯得偏小一些,即便是也帶有東西跨院,但整個府邸並不算是很深。
不過好在自從進入徐府的庭院后,四處留心的高照容還是能夠感覺到,雖然整個庭院的陳設布置還顯得稍有空曠之感,但也能夠看的出來,那些僅有的陳設擺放其實也是花了心思的。
整個庭院不顯雜亂,雖然空曠,但也被主人陳設出了層次感,如此一來,在視覺上也就顯得會寬敞一些。
月亮門后的庭院,更是出乎高照容的預料,並沒有想象中一些奇珍異寶、山石假山,更別提亭台樓閣等建築,相反整個庭院透出來的都是一股濃濃的生活氣息。
徐府的下人全部算下來也不過十來個人,諾大的府邸內卻不顯的冷清。
陽光灑照在庭院內,幾株高照容叫不上名字的樹木,巧妙的隔開了一方天地,從而使得前院與中院的月亮更有儀式感,而非是前後院區分的隔離感。
見到徐長亭的母親楚盈時,高照容也是不由一愣,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但依舊是沒有想到,楚盈竟然長的如此漂亮,甚至讓在容貌上頗為自負的高照容,都沒辦法驕傲起來。
兩個女人年紀相仿,在第一眼見到彼此後,都是一邊寒暄一邊打量著彼此的衣著。
非富即貴的高照容在衣著上自然是要勝楚盈一籌,但楚盈雖然在布料的質地、乃至紋理上輸了一籌,但在樣式上則就更顯得別出心裁一些。
簡簡單單的靛藍色衫裙,並沒有過多的裝飾,就像這婦人的髮髻,也不過是插著一根簡單的簪子罷了。
可就是這種簡潔明了,卻是顯得頗為大氣,反而是高照容那像是披金戴銀的首飾與衫裙,在楚盈的面前顯得有些過於浮誇。
不同於楚盈那有些迷惑的神情,高照容此次來徐府,同樣還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
畢竟,若是徐家長女真的嫁給宣王高恪的話,那麼她們二人可就是親家的關係了,所以也就使得高照容,既要去審視徐府的一切,而且還要拿捏好姿態,甚至還要給楚盈留下一個好印象才行。
梁姨送來了茶水,隨即在楚盈點了點頭后,便帶著和氣的笑容離開了廳堂,而高照容身後的宮女,也在高照容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后,匆匆走出了廳堂。
徐長亭匆忙趕過來的時候,只見楚盈跟高照容臉上俱是帶著頗為愉悅的笑容,恰好聽到高照容在誇讚著楚盈:「姐姐看起來絲毫不像三個孩子的娘親,而且姐姐還真是好福氣啊,三個孩子都那麼懂事兒……。」
「娘……。」徐長亭走進來先喊娘,而後轉向一臉笑容的高照容,恭敬道:「元姨。」
不等高照容說話,楚盈就先含笑對徐長亭說道:「你元姨聽說你病了,特意過來看看你。看看,還給你帶了這麼多禮物。」?此時徐長亭才注意到,在元姨的腳邊放著好幾籃子的東西。
「謝謝元姨啊。」徐長亭看了一眼楚盈,便急忙向高照容行禮道謝。
「現在好些了嗎?」高照容笑容滿面問道,她是不太相信這傢伙是真病了。
尤其是在看了高亮的傷勢后,不知為何,雖然沒有任何的證據,但她就是覺得,這件事情可能跟這個傢伙有著莫大的關係。
「好多了,時常會覺得不舒服的,但已經習慣了。」徐長亭回答道。
高照容審視著徐長亭臉上的表情,想要看出來是假話還是真話。
甚至時不時還要觀望下楚盈的表情,看看她的反應來判斷,徐長亭的話到底是幾分真幾分假。
而在高照容問起徐長亭不是病了嗎時,楚盈則是先有些驚訝的看了看徐長亭,剛想出聲詢問時,高照容就繼續問道:「既然是生病了,那身子是怎樣個不舒服?我認識的幾個大夫可謂都是醫術高明……。」
「清晨的時候又是一陣忽冷忽熱的,不過已經習慣了,熬過去了也就沒事兒了,熬不過去的話……。」徐長亭聳了聳肩膀。
「那會怎樣?」高照容下意識的問道。
「那也得硬熬著,直到過了那個勁兒就好了。」徐長亭坦誠的說道。
高照容皺眉,此刻從她的神情上,無法判定她到底是信還是不相信,而後目光不由的投向了旁邊的楚盈身上。
楚盈望著高照容的目光,還道是徐長亭說的不清楚,才使得高照容眉頭微蹙。
於是笑了下解釋道:「未央自神智如常人後,其實身體也好了很多,但可能是留下來的病根兒吧,遇到太過冰涼的東西時,往往身上就會冷熱交替,一會兒凍得嘴唇發紫,蓋多少條棉被都沒用,一會兒又熱的渾身冒汗,還得趕緊把棉被都取下來。不過這幾年,好很多了,發病的次數越發減少了。」
透過楚盈那愛莫能助的神情,尤其是眼睛看著徐長亭時的那種關切與心疼,讓同樣身為人母的高照容是感同身受。
「以前經常這樣嗎?」高照容下意識的問道,不忘問話時看一眼站在她們二人面前的徐長亭。
楚盈擠出一個有些后怕的苦澀笑容,顯得很不願意回想過去,嘆口氣道:「平日里都還好一些,但以前幾乎每個月都會犯一次,尤其是月盈轉月缺之時,幾乎全家人的心都會被揪在他身上。不瞞妹子說,那幾年我都有些憎恨月亮的陰晴圓缺了,讓未央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昨夜是月缺?」高照容回想了下道。
楚盈不說話的點了點頭,而站在她們對面的徐長亭,則是走到了楚盈跟前,笑著道:「娘,孩兒現在不都沒事兒了嗎,放心吧,以後肯定會慢慢就不再發生了。」
此時的高照容,也才注意到,徐長亭放在楚盈肩膀上安慰的手,都要比旁人顯得蒼白很多,甚至連那血肉下的青色血管,都能夠看的一清二楚。
……
從徐府出來的高照容,心頭多少顯得有些沉重,她自然能夠從徐長亭母親的神態之上判斷出,昨夜裡徐長亭是真病假病了。
同樣身為母親,她很清楚楚盈剛剛的神情,絕不會是裝出來的。
尤其是聽到徐長亭昨日生病時,楚盈神情上那一抹心疼跟心有餘悸,更不是隨便就能假裝出來的。
而這也就解釋了為何她跟皇上見徐長亭時,這傢伙從來不喝酒、不喝茶的原因。
當初徐長亭託辭說是自己有病,雖然那張蒼白的臉頰就是最好的證明,但多少還是有些讓人難以置信,尤其是他們並沒有像今日這般去注意徐長亭的手臂時。
所以高照容一直都認為徐長亭所說的不過是一個借口,而今日聽了楚盈的話后,高照容好像也理解徐長亭為何不喝茶、不喝酒了,甚至是包括,她這段時間打聽到的,有關徐家長女不願意嫁人的原因,顯然真的只是因為徐長亭的體弱多病了。
高照容的馬車緩緩離開了白虎坊,而徐府裡面,母子二人看著高照容帶過來的禮物,兩人都是有些目瞪口呆。
楚盈有些震驚的喃喃道:「未央,跟娘說說,你這個元姨是什麼人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姓元,我估計肯定是皇家宗室吧?」徐長亭翻著其中幾樣貴重的禮物道。
「這禮物也太貴重了吧?怎麼認識的?就是在半龍村認識的?」楚盈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徐長亭點了點頭,看著一臉擔憂的楚盈,道:「娘啊,您就放心吧,我能跟人家有什麼關係?再說了,那日認識元姨時,我大姐也在半龍村。他們是前後腳到的半龍村的。其實大姐跟元姨相處的也挺不錯的呢。」
聽徐長亭如此說,連連點著頭的楚盈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嘴裡還是不自覺的埋怨道:「你大姐那死丫頭,那天回來后什麼都沒跟娘說,就說了你兒子在半龍村好著呢。」
「估計我大姐也是怕您擔心吧。」徐長亭說道。
楚盈認同的點了點頭,隨即又是嘆了口氣,道:「要回禮的,而且也不能太輕了……。」
「娘放心吧,回禮這件事情交給我就可以了,保證讓他們滿意……壞了。」徐長亭突然神情一變,連旁邊的楚盈都被嚇了一跳,急忙問道:「怎麼了未央?」
「忘了問元姨家住何方了,這……這怎麼還禮?」徐長亭說道。
「你不知道人家家住哪裡?」楚盈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我也沒有想到她會來嘛……算了,等下次碰見了,我再問清楚就是了。」徐長亭撓了撓頭。
楚盈也是不由自主的白了一眼有些冒失的徐長亭,嘴裡叮囑道:「下次別忘了,要不然人家會說咱們家不懂禮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