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橫渠四句

第七十五章 橫渠四句

自從丹鳳城、尤其是青雲樓里開始流傳出一首名為《贈宋伊人游天王湖》的詩后,宋伊人這幾日每天都是笑的很開心,彷彿是得到了一件心儀已久的寶貝一般。

這幾日來,只要有空閑時間,宋伊人就會對著這首詩發獃傻笑。

久而久之,越是回味這首詩,宋伊人的心裡也就越發覺得滿足,而且漸漸的,從內心深處認為,這首詩的描寫,怕就是自己在徐長亭心中的樣子吧?

丫鬟柳芽兒自然是功不可沒,每天看著小姐這般高興,她也是每天都樂的合不攏嘴。

畢竟,小姐有了這首詩后,在丹鳳城的身價也是水漲船高,也不怕完全被那裴慕容蓋過風頭了。

自然,也因為這首詩的驚才絕艷,讓宋伊人跟柳芽兒對於徐長亭欠她們的第二首詩也是更加期待,每每想起第二首還未問世的詩,兩人心裡都難免是充滿了興奮。

當然,最讓宋伊人想不到的是,這首詩竟然是驚動了青雲樓的真正掌柜康郡王元詮以及其幼子元斌。

而除了引起元斌的注意外,在第二日還招來了刑部捕快的問詢,也正是因為這些捕快的問詢,讓宋伊人才知曉,那夜從桃花閣心滿意足離開的高亮跟陸希道,竟然在回家的路上被人襲擊了,據說傷勢還挺重。

不過好在那日,小郡王元斌親自跑到了青雲樓,為了向宋伊人請教這首詩的出處,從而也使得刑部捕快在簡單的問詢后,並沒有為難宋伊人她們。

宋伊人也並未向元斌隱瞞這首詩是徐長亭所做。

而此時的徐長亭,手裡拿著柳芽兒替宋伊人送過來的請柬。

說了些宋伊人感謝他贈詩的話后,也直接了當的告訴徐長亭,康郡王的次子元斌想要結識他的想法。

思索片刻,便爽快答應了柳芽兒自己今日一定會前往青雲樓赴約后,徐長亭便扛著一根魚竿帶著手提魚簍的吳江南,向著他們家旁邊那條直通皇宮的小河方向走去。

自高亮、陸希道遇襲之後,徐長亭便再也沒有出過門,一直都是待在府里。

其父徐仲禮那日從衙署回來,也並未問起徐長亭,高亮、陸希道遇襲一事兒是否跟他有關,只是告訴徐長亭,讓陳平之子陳子安前往國子監的文書已經送過去了,而且是跟陸睿商議后的決定。

隨著高亮、陸希道的受傷,丹鳳城也並未傳出有損大姐徐長虹聲譽清白的流言蜚語,這讓徐長亭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而他這幾日雖然沒有出門,但一直在關注著高亮、陸希道遇襲一事兒的後續。

謝敬堯、王彥章倒是可以在丹鳳城四處亂跑,不過並未帶回來過什麼關於高亮、陸希道的消息。

只是知道第二日有很多捕快沿街盤查可疑行人,陸睿府邸、樂陵侯府邸四周也是布滿了刑部的人,甚至就連刑部員外郎馮家廬,都親自趕到兩處地方仔細查探了一番。

兩人一人扛著魚竿、一人手提魚簍,慢慢悠悠的走過河面上的小橋。

吳江南在旁邊說著自昨日起,丹鳳城開始傳出高亮非是樂陵侯親生的流言。

什麼樂陵侯原本膝下只有一女,一直想要個男嗣卻是始終不能如願,至於高亮的來歷就更是眾說紛紜了。

有人說是撿的,有人說是非樂陵侯親生,但其母卻是貨真價實的樂陵侯正妻。

這就讓人不免揣測,既然高亮與他大姐高晴是一母所生,但又不是一個父親的話……那豈不是說樂陵侯被人給……綠了?

吳江南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徐長亭,而徐長亭此時則是對陳平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傢伙是真狠啊,這種陰損的法子都能想到!不愧是在三教九流混跡多年的陳平,夠狠夠毒!

他原本的意思,不過是借著陳平在丹鳳城的人脈關係,散播高亮非樂陵侯親生的傳言就夠了。

反正他的目的是讓高亮自證清白之餘,沒有餘力去污衊他大姐就可以了。

但完全沒有想到,陳平竟然端起這麼大一個屎盆子,毫不猶豫的就扣在了高琨、高亮父子二人的頭上。

「對了,小姐跟你說了嗎?她要桃花酒的事兒?」走過河面上的小橋,看著正在重新挑選釣魚地方的徐長亭,吳江南問道。

「說了,不過還得過些時日。」徐長亭觀察著平靜的河面,時不時看看那塊兒的地勢適合釣魚。

「那到時候就讓李澄心過去拉一些吧。但是你不能太小氣了,要大方一些,多給小姐些。」吳江南小心翼翼的在雜草叢生的堤岸處找落腳點:「去昨日里釣魚的地方吧,這裡雜草太多了。」

「不去,今日我一定要贏你。」徐長亭觀察著河面說道。

吳江南臉上的笑容帶著絲得意,這幾日因為徐長亭不願意出門,所以午後的閑暇時光,兩人都會來這裡釣魚。

但徐長亭釣魚的本事兒……吳江南都懶得評價了。

除了第一天釣上來兩尾巴掌大的鯉魚外,其餘兩天每天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就再也沒有釣上來魚過。

所以如今已經輸給了吳江南共計二十文錢。

「那今日我要改賭注。」吳江南說道。

「不改。」徐長亭態度堅決。

兩人討價還價之餘,都沒有去注意,一駕熟悉的馬車正向他們這邊緩緩駛過來。

車轅上一左一右坐的是王相和、薛無恙,而車廂里的元宏挑開車簾,看著河岸邊柳樹成蔭的幽靜環境,淡淡道:「這小子還真是會享受啊,這麼清凈的地方都能被他找到。」

「距離徐府很近的,走過前面那小橋,過一個巷口就是徐府了。」薛無恙顯得對這裡的地形頗為熟悉道。

元宏並沒有在說話,只是好奇的看著外面的風景。

而當馬車停下來時,只見徐長亭以及他的丫鬟吳江南,一人手提著魚竿、一人手提著魚簍,正站在柳樹下看著元宏從馬車上走下來。

吳江南很懂禮貌的率先對笑著下車的元宏行禮,徐長亭也是在跟王相和、薛無恙打過招呼后,這才對著走到跟前的元宏行禮。

「還挺有雅興啊。」元宏雙手背後滿面笑容,上下打量著拿著魚竿、提著魚簍的兩人說道。

「偶爾放鬆一下,讓您見笑了。」徐長亭的態度要比之前在半龍村顯得恭敬很多。

元宏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徐長亭,而後也像徐長亭剛來這裡一般,眼睛掃視尋找著地勢頗為平坦的地方,隨即指了指不遠處一顆腰粗的柳樹下面,便只見王相和、薛無恙立刻動起手來,從馬車裡搬出來了一個案幾,包括一些水果茶水等物。

趁著兩人在忙碌時,元宏神態之間帶著些許威嚴,淡淡的問道:「怎麼,你半龍村的酒坊跟書院這就打算放棄了?」

「沒有啊。」徐長亭回答道。

「沒有?」元宏笑了下,深吸一口氣打量著河岸兩邊的層層疊疊的房屋,道:「那怎麼還有空閑回來丹鳳城?有事兒?」

「想家了。」徐長亭簡短的說道。

元宏不置可否的笑了下,而此時那不遠處的柳樹下,原本的雜草已經被薛無恙用腰裡的環首刀給砍去了一半,整理出了一片頗為整潔的空地。

一張案幾、一把椅子被王相和快速放好,隨即元宏就率先走了過去。

徐長亭看著元宏的樣子,扭頭看向王相和:「還有座嗎?」

「沒了,就那一個,公子就蹲旁邊吧。」王相和笑呵呵的說道。

徐長亭不屑的撇了撇嘴,乾脆直接走向車廂門前打算自己去車廂里找。

而後身材魁梧的薛無恙,嘴角帶著笑容攔在了面前,沖著正怒視他的徐長亭搖了搖頭。

「行。」徐長亭不怒反笑,道:「好,等下次去半龍村,兩位也最好是自帶桌椅板凳,對,最好連飯食都帶上!」

「多謝公子提醒,下次我們一定不會忘的。」王相和笑呵呵的說道,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徐長亭隨即哼了一聲,而後轉身拿過吳江南手裡的魚簍,走到了元宏旁邊,在元宏眼帶笑意的注視下,恨恨的坐在了魚簍上。

「怎麼,不滿意?」元宏笑著問道。

「我哪敢啊。」徐長亭依舊不忘回頭看一眼不遠處,笑呵呵的站在馬車後面的王相和跟薛無恙。

而吳江南此時則是一個人坐在車轅處,一雙明亮的眸子望著遠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那書院打算什麼時候建?」元宏看著坐在魚簍上,剛好跟案幾平齊的徐長亭,而如今他坐在椅子上,自然是可以俯視著旁邊的小奸商。

「您要是再這樣對我,那桃花酒往後您可就別想了。」徐長亭對元宏說道。

元宏微微皺了皺眉頭,審視著徐長亭的表情,過了好久才問道:「你是猜到了些什麼嗎?」

徐長亭仰頭看著元宏,眼珠子亂轉道:「什麼猜到了什麼?」

元宏同樣是看著徐長亭那張蒼白的臉頰,不由想起了高貴妃回宮后,跟他說起的在徐府里的見聞。

隨即把視線從徐長亭那蒼白的臉頰上移開,望著午後陽光下波光粼粼的小河,問道:「還記得你上次說,佛家不過小義、儒家才是王道之詞嗎?」

徐長亭眨著眼睛半天,而後恍然道:「哦哦,我說過這個,怎麼了?」

「你為何會這般認為?」元宏神情顯得有些嚴肅,跟剛剛還雲淡風輕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身上那股久居上位者的氣勢也顯得濃厚起來。

「因為兩者看似相同,實則大大不同。佛家看似教人為善、普度眾生,實則自私自利,只為一炷香而已。而儒家嘛……。」徐長亭拉長了聲音。

元宏平靜問道:「如何?」

「知道半龍書院那塊鎮山石上會有四句話嗎?」徐長亭說道。

元宏搖了搖頭,徐長亭笑著道:「往大了說,那就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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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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