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痒痒的
與吳江南回到家的徐長亭,在廳堂內只見到了母親楚盈一人。
楚盈瞟了一眼吳江南手裡輕飄飄的魚簍,問道:「今日釣了幾條魚啊?」
「沒,一條也沒釣上來。」徐長亭往楚盈旁邊的椅子上一窩,情緒不高的說道。
「剛剛你二姐還嚷嚷著,晚上要拿你釣的魚熬湯呢。知道你沒釣上魚來,小心你二姐又對你挖苦一番。」楚盈對於三個子女還是有偏有向的。
「實在不行,一會兒讓梁姨出去買幾條,就說是我釣的魚不就好了。」徐長亭喃喃說道。
「虧你想的出來這種法子。」楚盈笑出聲,而後看著一旁情緒好像不怎麼高的徐長亭,安慰道:「沒釣上來就沒釣上來吧,不用灰心,明日再去試試,慢慢來,不著急的。」
「晚上我要出去,不在家吃飯了。」徐長亭用力搓了搓蒼白的臉頰,而後起身往後院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娘,我大姐在哪兒?」
「你大姐出去了,剛剛有人來府里找她,就出去了。」楚盈說道。
「誰啊?」走到門口的徐長亭回頭問道。
「李錦兒,你李伯伯的女兒。」楚盈回答道,但抬起頭后,徐長亭不知何時早已經消失不見,無奈的搖了搖頭后,放下手裡的活兒想了想,走向旁邊的內室對正在收拾的梁姨說道:「一會兒你出去買幾條魚回來,晚上給溫柔熬湯。」
夕陽下,霍奴兒駕著馬車載著徐長亭前往青雲樓。
若只是宋伊人的邀請的話,徐長亭可能還會選擇隨便找個理由推辭掉,但因為康郡王元詮之子的名義,倒是讓徐長亭不由心頭一動。
他其實很早就想打聽那中年大叔跟元姨的身份了,但奈何一直沒有什麼進展。
而且加上今日午後他自己的大膽猜測,讓徐長亭想著或許換個方向來打探,說不準能夠得到些什麼有用的消息。
那麼今日也算是邀請自己的元斌,或許就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潑李三今日回半龍村了,跟陳平之間所謂的背叛也就因為徐長亭而消除了。
而且不單是潑李三回半龍村了,連帶著棒槌帶著九斤、木炭兩匹河曲馬也一同回半龍村了。
獨自一人悶坐在車廂內的徐長亭,示意霍奴兒停下馬車,隨即乾脆直接坐到了另外一邊的車轅,迎著微涼風晚風,輕鬆寫意的欣賞著落日餘暉下的丹鳳城。
霍奴兒手拿馬鞭,時不時在空中揮舞著趕車,兩人沉默許久后,霍奴兒突然開口問道:「你說陳平會怎麼應付陸睿那邊?」
「連刑部都查不出來是誰襲擊了陸希道跟高亮,陳平就能查出來了?何況還是在內城發生的,陳平有的是理由搪塞。」徐長亭毫不擔心的說道。
「這麼看來,陳平是可信任的人了?」霍奴兒相比較起徐長亭來,倒是是非分明,不像徐長亭這傢伙,很多時候若是因為利益的話,敵人也能夠暫時成為他的朋友。
而且在他的是非觀中,可能也跟兩世為人後成熟的為人處事有關,所以使得徐長亭其實更願意站在中立的角度去看待每一個人。
「慢慢來,嘴上說的再好聽都沒用,還是要在一些事情上才能看出來可靠不可靠的。」徐長亭一邊說,一邊時不時皺眉,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卻是給他一種像是被人盯上了的感覺。
忘了霍奴兒一眼,霍奴兒則是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這使得徐長亭更加相信,看來真是有人在暗中監視他。
「你覺得會是誰?」徐長亭問道。
「無非就是陸睿跟高琨他們的人吧?雖然沒有證據,但……好像就咱們跟人家有過節。」霍奴兒思索道。
徐長亭認同的點了點頭,但隨著馬車進入南市后,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就莫名消失了。
青雲樓前,跳下車轅的徐長亭一邊跟迎接他的柳芽兒說話,一邊有意無意的看著自己的周遭,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而後便隨著柳芽兒再次登上了青雲樓的四樓。
回到丹鳳城時日越長,關於青雲樓的傳言也就聽得越多,尤其是對於青雲樓四樓、五樓的傳言更是五花八門。
有人說四樓是三品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登上去,而五樓則是只有王公貴族、皇親國戚才有資格上去,但至於上面是什麼樣子的一番景象,眾說紛紜。
依舊是桃花閣,依舊是宋伊人,依舊是一身淺綠色的顯活力的衫裙,不同的是此刻旁邊多了一個跟徐長亭年齡相仿的少年。
在徐長亭走過來時,宋伊人就已經低聲向旁邊的少年介紹著徐長亭。
所以當徐長亭走到跟前時,那少年便率先有些老成的對徐長亭行禮,嘴裡自然是不忘誇讚一番徐長亭送給宋伊人的那首詩。
青雲樓的桃花閣跟教坊司的水竹苑,兩者的風格可謂是完全不同,就像一個取名為苑,顯然更是突出了起雅緻、內斂的意境。
而桃花閣則就顯得奢華跟明艷了很多,相比較起來,兩種不同的風格,但都能夠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進入桃花閣除了宋伊人跟元斌以外,還有兩個同樣是一身錦衣的少年,身份背景自然也是能夠跟元斌相提並論的皇家宗室,而今日的目的都是因為仰慕徐長亭的才情,特意前來結交。
此時的徐長亭很像是一個後世學院教授似的,需要拿出謙和、平易近人的態度來跟元斌以及其他兩個少年打交道。
畢竟,如今徐公子可謂是才名在外,尤其是那一首《水竹苑歌》,雖然不像其他兩首那般回味無窮、意境深遠,但在信手拈來之餘,卻是透露出了詩人洒脫自由、狂放不羈,甚至是有些叛逆、求與眾不同、獨一無二的少年心聲。
而這對於大部分像是處於叛逆期,處處追求不同於他人行為舉止的少年來說,自然是更能夠引起他們的共鳴。使得很多人在很多時候,更願意以那句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來支持、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獨一無二。
看著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徐長亭,除了面色蒼白的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其餘地方其實跟雲斌等人想象的好像並無不同,這也就使得沒有人會去懷疑,這幾首驚才絕艷的詩,是否便是徐長亭所作。
「徐兄請。」因為皇室宗親的關係,使得元斌身上始終透著一股老成,比起陸希道、馮子都或者是高亮來,顯得要穩重了幾分,而且年齡還要比陸希道、高亮小上幾歲。
由此可見,王公貴族、皇親國戚乃至門閥世家,之所以能夠人才輩出,顯然還是有著一定的道理。
「元兄請。」徐長亭顯得知書達理、溫良謙恭,跟在家裡、以及元宏、高照容跟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宋伊人始終是笑意盈盈,一開始則是站在元斌的身邊,而在落座時,宋伊人則是選擇了陪在徐長亭的身邊。
元斌等三人,對此倒是並無意義,他們的注意力,大部分還是都放在了觀察徐長亭的身上,眼神中甚至是帶著一絲探究的仰慕。
輕靈、悅耳的古箏聲,悠揚、古樸的古琴聲,漸漸開始在桃花閣的空氣中流動起來,桃花閣宋伊人麾下的幾名婀娜多姿的女子,開始輕紗長袖曼妙起舞,雪白的嬌軀、修長的美腿若隱若現。
加上宋伊人這個花魁的玲瓏剔透,幾人原本剛一見面的那股無形拘束,也漸漸被沖刷不見。
尤其是宋伊人先是對著元斌賠罪,要把第一杯酒敬給徐長亭,而得到元斌三人的一致贊同后,整個桃花閣的氛圍就已經開始漸漸變的熱鬧了起來。
徐長亭不喝酒,蒼白的臉龐就是最好的證明,冒著淡淡熱氣的熱水,也阻止不住元斌幾人對他的熱情。
而在跟元斌幾人交談之餘,身上帶著淡淡誘人體香的宋伊人,時不時上身微微靠向徐長亭,在其耳邊低語著:像徐長亭介紹著元斌幾人的身份背景。
隨著元斌以及旁邊的兩名少年,在興奮之餘開始加入到了那幾名薄紗長袖的女子共舞中,宋伊人在徐長亭面前呵氣如蘭:「前幾日陸公子、高公子被人襲擊了,而且是他們從我這裡出去后。刑部捕快第二日一大早就跑過來問我了,把我嚇了一大跳。」
「又不是你找人乾的,你害怕什麼?」徐長亭端起熱水放在嘴邊,恰好能夠擋住小半面部,露出一雙眼睛帶著微笑,對著與女子共舞、實則上下其手的元斌相視一笑。
「可是我知道,你跟高亮、盧豐源還有陸希道都有過節,而且……柳芽兒那丫頭當日就偷偷跑出青雲樓,告訴你他們要幹什麼了。然後回家的路上他們就遇襲了。」宋伊人眨動著好看的明亮眸子,幾杯酒下肚后,那雙眼睛真如桃花綻放:艷而不妖。
徐長亭把自己的視線艱難的從宋伊人那雙勾人心魄的眸子上移開:「你不會是想說是我找人乾的吧?」
因為徐長亭把視線從她臉上移開,讓宋伊人有些不悅的撅了撅嘴,心裡暗自腹誹著徐長亭是不是瞎了,這麼一個艷若桃花的女子在你面前,你竟然捨得把目光挪開?簡直是……暴殄天物!榆木疙瘩!
「捕快問我他們在這裡做了些什麼,可有聽他們說起什麼人沒有。」宋伊人賭氣似的盯著徐長亭那蒼白但淡然自若的側面臉龐說道。
不得不說,若是從側面打量徐長亭的面部輪廓,會發現好像輪廓更為分明一些,尤其是消瘦的臉頰、那高挺的鼻子,讓宋伊人不由得都想伸手摸一摸。
「那你怎麼說?」徐長亭如了宋伊人的心愿,主動問道。
宋伊人心裡說了句這還差不多,而後甜甜的笑了下道:「我告訴捕快那日我喝多了,而且並沒有在他們身邊,等我過來陪酒時,他們都已經……只談青雲樓的姑娘了。」
說完后,宋伊人看著扭過頭再次看向她的徐長亭,隨即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嘴角帶著笑意,而後上身微微向徐長亭前傾,徐長亭也適時的附耳過去。
兩人軀體之間的距離也是瞬間拉的更近,就連宋伊人那渾然天成的胸脯,好像都已經挨上了徐長亭的手臂,紅唇輕啟后的淡淡熱氣,觸動著徐長亭耳廓上的絨毛:「那一夜、到底是不是你?」
徐長亭下意識的搖頭,耳朵若有如無的劃過宋伊人的紅唇: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