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祁決背靠著牆,美人在懷的感覺讓他有些無福消受。
白楚清不知道自己該露出怎樣的表情,可蘇明御的表情已恢復得看不出一絲破綻。
「少爺,蘇大人今夜便回府。」梁伯在廊下院內的空地上等候多時,見蘇明御出來便向他通報道。
「知道了,擺酒宴為我爹接風洗塵。」蘇明御和梁伯擦肩而過,回頭看向白楚清和祁決,臉上掛著極清淺的笑意:「兩位既然還未與同門弟子取得聯繫,不妨多住幾日,也好讓我爹見識見識霧山派的少年傑俊。」
白楚清於人前說話向來猶豫,也不會拂別人面子,只得客套道:「蘇兄過譽了。」
「梁伯,安排幾個傭人去房內把青荷和鳳七一併葬了。」蘇明御輕聲道。
「是。」
蘇明御如此輕描淡寫地處理了這件事,白楚清眉間微蹙,似有不滿。
蘇明御見狀低聲道:「白兄可能覺得奇怪,在我們這裡人死了就是一抔土,生前沒過個痛快,」他微不可覺地停頓了下,語氣平靜地接了下去:「死後更沒什麼好講究的。」
祁決一貫洒脫,對蘇明御的處置沒什麼二話。白楚清想開口說些什麼,可糾結再三還是按下不表。
今日的天色黑的早,蘇府的門燈點燃之際,蘇明哲從府門外踏了進來。他看上去不過二三十歲的年紀,完全沒有中年男子應有的富態。清秀的眉目間帶了點讀書人的儒雅斯文,周身的氣質如玉般溫潤,穿上官服又顯得十分光大偉正。
蘇明哲和梁伯閑談了幾句便去了書房,書房裡每日都有人打掃,此時已早早地點起了燭燈。蘇明哲看見燈下的人影,開口喚道:「御兒。」
蘇明御面帶笑意地挑眉看他,嗆話道:「你別這樣,我又開不了口叫你爹。」
「渾小子。」蘇明哲道:「聽梁伯說你昨天差點和祁決他們起了爭執。」
「常在一個屋檐下,縱是夫妻也得相看兩相厭,又怎能不起摩擦。」蘇明御的語氣有些輕快,像是在說玩笑話。
蘇明哲見蘇明御不太想提起真實的原因,便也隨他,只勸說道:「祁決是我們行事中最為重要的一環。可惜霧山派和當朝的聯繫過於緊密,無論無何他都不會站在我們這一邊。除了欺騙,別無他法。」
「你悠著點,不要再跟祁決起衝突了。」
「不會了。」蘇明御低聲道:「從今往後我對他只有絕對的溫柔,」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將靈魂都抽離了自己的身體:「換取他致命的信任。」
晚宴將至,蘇明哲換下官服,穿了身淺色的長衫,顯得愈發溫文爾雅。
他雖好客卻不勸酒,只將酒盞滿在那裡,也不怎麼敬酒。
白楚清言道霧山派與當朝向來交好,淀州巡撫又是一代清官,神交已久。
蘇明哲也相當捧場,幾杯溫酒下肚,說盡了官場里的客套話。
祁決在一旁慢悠悠地喝著酒,加之酒淡,並不醉人。
可蘇明御卻一杯杯持續地喝,偶爾抬起頭的一瞥,眼裡的情緒看得人心顫。
祁決猜測大概是鳳七的死對他造成的影響,他看向蘇明哲,卻發現蘇明哲全然不管自己寶貝兒子的死活,就放任他去喝。
真是任性。祁決默默心想。蘇明御的眼尾被酒氣熏得發紅,整個人的氣質卻彷彿沉澱了下來,安靜得很。
衣袖上也沒沾半滴酒水,喝的很是文雅,酒罈空時會一手撐著下巴,將酒罈倒拎,專註地看著從壇口滴下來的酒水,很是可愛。
祁決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竟會閑得無聊地觀察蘇明御喝酒觀察了那麼久。
他收回視線,白楚清終於和蘇明哲掰扯完,預備著起身告辭。
白楚清今晚沒喝太多酒,但他其實不怎麼經得住喝酒,酒剛下肚時還好,慢慢的酒勁便上來了,回房後手便一直揉著太陽穴,頭昏昏沉沉的有些發懵。
祁決猶豫了下,看著白楚清像只小貓一樣犯困地蜷縮在桌上,不禁輕聲道:「我抱你上床去睡好不好。」
「我不困,我只是……只是有些頭疼。」白楚清回話道。
祁決環顧四周發現房內沒有可以醒酒的茶水,便和白楚清低聲道:「我去問梁伯要些醒酒湯,你在這等我。」
祁決剛要起身離開,被白楚清拉住,他指尖蔥白如玉,輕聲道:「早點回來。」
祁決想他大概是有點害怕,喝了酒反而說話沒了遮攔,當場整個心都要化了。
看見白楚清散亂的頭髮,便將其撩撥到後方,溫聲道:「別怕,在這等我。」
「我不害怕,我只是……」白楚清當慣了高冷的大師兄,還是想端著架子維持點顏面。
祁決低笑一聲,沒有選擇戳穿白楚清的口是心非:「我會儘快回來的。」
——
天色並不昏暗,淡淡的月光灑在青石路面上。不用點燈,也能看見大片光景。
祁決順著灰白色的水墨牆往前走,依稀見著前方有個人影坐在長廊上,微風撲來他身上極具辨識度的香味和輕微的酒氣,還帶有點點濕意。
蘇明御坐在廊間,閉著眼看上去在睡。風很大,他不自覺地靠著廊柱,整個人縮成很小的一團。
祁決覺得整個蘇府的下人未免太不稱職了些,放任自家主子一人醉酒在外頭。
雖說是在府內,但也存在出事受寒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