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亂世哥兒
虞塵隱往外走,走得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他不要魏暄看著他瞧著他,他不要被凝視。
匡盛如今走到哪裡了,黃泉路走到一半了嗎,他說他會變成風,傻子,一個人怎麼能變成風呢。
虞塵隱伸開手,去捕風,捉不到的呀,離開的人就是離開了。
匡盛要他在春天在看到第一株梨花的時候想起他。可現在是秋天,豐收與枯黃的季節,涼寒的前奏,大雪還未落下,春風得等啊等,等到雪來了又化,等到他習慣了寒冷,等到來年,等到他忘卻。
他等不及了,於是早早地在秋天想起。
虞塵隱按住一棵樹,穩住身形,他不要彎下腰來,不要蹲下身去,不要倒下。
這條路還那麼遠,他要走下去,一直走下去,沒有盡頭,也不需要盡頭。
回到房內。
虞塵隱還沒來得及收拾心情,就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他有些慌,走到銅鏡前望自己,嘴唇紅得異常,來不及掩飾趙晃就走了進來。
他背對著他,聽到趙晃的呼喚,乾脆直接跑到他懷裡哽咽起來:「將軍,我想你了。」
趙晃訝異又驚喜:「吾提前回來,開心嗎?」
「開心。」虞塵隱靠在他胸膛,沒有抬起頭。
趙晃心下閃過一絲懷疑:「聽說你午後去了馬廄。」
「將軍不在。」虞塵隱咬著下唇,咬得狠了唇色泛白,便沒有那麼明顯,「我很是無聊,就隨便玩玩。」
趙晃撫上他臉頰,虞塵隱沒有抗拒,順著力道抬起頭,濕著眼眸講述自己都幹了什麼:「我本來想鞭打魏暄的,誰知道根本就打不疼他。我好沒用啊趙晃,還好我讓下人都退開了,不然大家都看到我廢物的樣子,我就不要見人了。」
下人稟報過下午的事,對於支開僕人,趙晃本來心存疑慮,現在卻只剩心疼:「下次別自己上手了,小心傷著手腕。」他邊說邊拾起虞塵隱的手,「要做什麼命人做就是。」
可接著,趙晃瞧見指節上的牙印,面色頓沉,攥著虞塵隱的手怒問:「這是什麼?誰幹的。」
該死的魏暄,虞塵隱心中恨罵,面上卻一臉不解:「什麼啊。」隨即垂頭瞧自己的手。
望見了牙印,虞塵隱似乎才意識到一般,垂著眼睫憐軟地說:「我剛剛回來路上哭了一場,不想被人聽見,只能咬住自己手指了。」
他抬起眼帘,尋求安慰般望向趙晃:「將軍,我覺得我好沒用啊,甩鞭子甩不好就哭,哭又不想被人聽見。我咬得自己好疼好疼,也沒法不發出聲音。趙晃,你會不會嫌棄我?」
虞塵隱濕了眼眸,眼睫也墜上淚珠。趙晃猶疑不定,一時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一時仍然有些懷疑。
虞塵隱垂下頭:「你也覺得我是廢物對不對。」
趙晃皺著眉頭:「不是。當真是你自己咬的?」
虞塵隱不解:「將軍在說什麼啊,你攥疼我了。」
趙晃鬆開他手腕,虞塵隱退開兩步,先發制人:「你今天好奇怪,我受傷了都不肯給我擦擦藥么,將軍。」說著說著,他咬上手指,一邊啜泣一邊咬著指節,好似壓抑得受不了,轉身想離開。
趙晃連忙抱住他,捏住他臉頰,將手指解救出來:「哪裡學的習慣,想哭就大大方方哭,別咬手指。」
趙晃摸索著上面的牙印:「竟咬得這麼狠,都破皮流血了。」
虞塵隱輕顫了一下,低低地說:「疼,趙晃,我疼。」
「疼就對了,以後還咬么。」
虞塵隱委屈地搖頭:「不咬了,不敢了,給我擦點葯吧,趙晃。」
趙晃嘆口氣,將虞塵隱抱到榻上,取出抽屜里的藥瓶,小心細緻地敷著藥物道:「哥兒若是愛上了咬手指,我可以代勞,將你渾身咬個遍。」
「你、你嚇我。」
趙晃挑眉:「哥兒可以試試。」
虞塵隱蹙著眉頭,泫然欲泣:「我不敢了,不要嚇我。」
趙晃失笑:「哥兒啊,你怎能這樣可愛。」
擦完葯,放回藥瓶,他將虞塵隱抱到懷中:「太脆弱了,吾該怎樣保護你才好。」
虞塵隱反駁:「我才不弱呢。」
趙晃吻了下他的後腦勺:「狡辯。」
虞塵隱不服,趙晃掐住他腰,橫抱過來:「哥兒,吾得告訴你個壞消息。」
虞塵隱抬起頭望他。
趙晃摸了摸他臉頰:「吾還得在淇城多呆一段時間,我們的婚期隨之推遲。」
「為何?」
「有人對代州動手,兵馬回援,代州後續派來的兵馬趕了一半路又趕回去了。今後較長一段時間內,代州無暇顧及淇城,吾暫時走不了。」
虞塵隱擔憂道:「將軍……不會有事的,對么。」
趙晃笑:「當然,別擔心。」
虞塵隱自然不擔心,但他抑制住了神情,柔柔地扮演一個擔憂未婚夫的哥兒。
趙晃很是受用,低低地安慰安撫,心底里的一些懷疑徹底被拋諸腦後。
與此同時,魏暄聯繫上了城主府的舊仆。
城主府里除了新招的奴僕,原來的下人也留了一部分。
早在很久以前,魏暄便將暗衛安插進奴僕群里,監視府里發生的一切。
魏暄寫好信,吩咐暗衛一定要將之送到義州的蕭潭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