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俺渾身任哪都姓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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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呢？」

「我的啊？……我－－現在……一點點勁也沒有……」

小萬摸著她胸口上的藍色棉襖鈕扣，遲疑著，想解開，可又沒膽量。

「你……幹啥？」

「讓我進去……摸摸。」

「……不行……真的不行。」

「就，就，摸一下。」

「……不……」

小萬已經解開了一個鈕扣，接著，又解開了一個鈕扣。

裡面的紅色絨衣上還有鈕扣，他接著解著絨衣上的鈕扣……

「俺不呢……」

朱衛東嘴裡說著，手就跟不聽使喚似的，或者說就跟鬼領神差的一樣，竟然還拿著他的手朝自己的**上面個撫摸著。

朱衛東的那一隻手呢，也跟鬼領神差的一樣，被攥在小萬的大手裡邊個，順著小萬的褲腰帶，繼續朝著下面撫摸著，撫摸著。

朱衛東的臉色越來越紅了，比脖頸子四圈子的紅圍巾還紅呢，心跳也加速了不少，手心裡頭還淌出了不少的汗珠子呢。

「咣啷啷……」

屋子外面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兩個人連忙分開了。

門被推開了，首先，進來了一個自行車軲轆，接著，和軲轆一塊，進來了一個男人。

看見裡面有人，男人立即放下自行車，不知從什麼位置迅速就摸出來一隻手槍，指向他們，厲聲呵斥，「誰？！」

兩人嚇了一跳，措手不及，不知該怎麼辦了，就在原位置傻愣愣的站著。

這時，男人認清了被驚嚇的朱衛東。

「哎－－二丫？你怎麼在這裡啊？」

聽見聲音，二丫同志頓時也緩過勁來了。

「哎－－呀！二姨父－－」

二姨父連忙過來，一把拉住朱衛東胳膊，慈祥的說，「我的乖乖！嚇著你了吧？」

朱衛東沖著二姨父當胸就是一個粉拳，氣惱著說，「你－－真的嚇著我了！」

「這是……」

「噢，他叫－－小萬，是……我……同學。」

小萬連忙走過來，伸出手，「叔叔您好？」

二姨父伸手握住小萬的手，一邊搖晃著，一邊上下打量著，心裡在打著分，嘴裡在誇讚。

「行啊，一表人才！啊？」

然後，轉過頭去，笑著審問著二丫。

「怎麼……你這個同學……現在才提起來呢？啊？」

「以前－－」

朱衛東歪著頭，笑著狡辯，「以前，來過，你老人家沒在意。」

「哈哈……」

二姨父一邊笑著，一邊拿過一把椅子，自顧自的坐下，接著，招呼著小萬，「坐，隨便坐。」然後，使喚著朱衛東，「去，泡茶，泡茶。」

這是一排小青磚小青瓦的起脊平房，有的說是國民黨的縣政府辦公室，有的說是清政府的縣衙，總之是年代久遠了。

「文化大革命」鬧造反的時候，只要是能見得到的古物古迹，能砸就砸，能扒就扒，實在是不能砸也不能扒的，也要想方設法的給破壞破壞。

當時要不是軍代表李參謀長住在這裡，這排起脊平房早就被紅衛兵小將給扒掉了。

他家這套是三間寬，座北朝南，中間一間是堂屋，東頭一間是夫妻的卧室，西頭一間是兩個兒子的住處。

堂屋靠北牆正中擺著一張方桌子，方桌子正中間平放著一尊**半身塑像，好像是瓷質的，塑像兩邊一邊放著一個插著塑料花的花瓶，紫黑色的桌面擦洗的是一塵不染，方桌兩邊分別擺放著一把自製摺疊木椅，靠東牆放著一拉溜摺疊木椅，隨時聽候主人的吩咐。

地面是青磚鋪砌的，不知已被多少住客踩踏過，在陽光的照耀下，泛出幽幽的亮光。

「抽煙吧？」二姨父拿出一包「玉貓」牌香煙，抽出一支問他。

小萬站起來，紅著臉回答，「不抽，不抽。」

看著小萬被熏黃的手指頭子，二姨父笑了，「抽吧，會抽就抽，啊，煙酒不分家。」

小萬趕緊接過煙，掏出火柴，先給二姨父點著，然後才給自己點著，猛吸了一口，「嗯，好煙。」

「小夥子，哪年兵？」

「六八年。」

二姨父吐出一團煙霧，點點頭。

「哦，我六八年剛提干，唉，到處都武鬥啊，真槍真炮的干，那年。」

「叔叔當時在哪裡？」

二姨父拍了拍掉在膝蓋上的煙灰，說，「在四川。」

「哦，我們連長也是四川的。」

二姨父看到小萬軍裝上衣只有兩個小口袋，下面沒有口袋，兩個小口袋的鈕扣還是扣在外面的，眯著眼睛算了一下，小萬已有六、七年軍齡了，就關心起來，「你……也該提了吧？」

那個時候，戰士上裝只有上面兩個小口袋，沒有下面兩個大口袋；幹部上裝是四個口袋，上面兩個小口袋，下面兩個大口袋，口袋鈕扣扣在裡面，口袋蓋子在口袋鈕扣外面把鈕扣給遮蓋住了。

戰士身份俗稱「兩個口袋」，幹部身份俗稱「四個口袋」。

看一個軍人是戰士還是幹部，只要看上衣是兩個口袋還是四個口袋即可。

「還沒呢，可能還要考驗考驗吧。」

小萬把一隻手下意識的放在膝蓋上，好像打算掩蓋著什麼。

「好，好好乾！啊？當兵嘛，沒入黨，沒提干，那就證明你是沒有好好乾。是吧？啊？」

小萬連忙點頭。

「是……」小萬的語氣明顯的沒有剛才足了。

朱衛東一手端著一個茶杯，先敬二姨父，再敬小萬。

這時候，幾乎是同時，兩個男人都看到了朱衛東還一直在敞開著的胸口，可是，誰也沒好意思說出來。

正在這時，颳風似的進來一個身穿藍色法官工作服的中年女人，剛才，人還沒進屋呢，聲音就一波一波的先進來了，「給你說少抽煙，少抽煙，你就是不聽，你看看，天老爺都挨你熏陰－－」

朱衛東聽見聲音，趕緊出門迎接。

「二姨？」

「哎？二丫？接來啦？」

二丫幸福的點點頭。

小萬慌忙站起來，打著招呼。

「二姨，二姨你好！」

二姨答應著，一邊把手提包放在方桌子上，一邊抬頭端詳著，然後，笑著說，「乖乖，你坐，你坐，將才，我還以為就煙鬼子自個在家呢，誰知道，哈哈，兩個煙鬼子！」

大家一齊笑了起來。

小萬感覺很窘迫，剛要把煙掐滅，就被二姨父給攔住了，「別理他，別理他，你別在意，她這人，嘴孬，心好。我們抽我們的。」

看到正在拿著茶杯子茶瓶準備繼續倒茶的朱衛東，二姨驀地看到了她敞開的胸口子，就忽然象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招呼朱衛東，「二丫？過來，快過來－－」

她趕緊放下茶杯茶瓶，隨二姨向東頭屋裡頭走去。

進門，關門。

「有啥事？」

「還有啥事！你對著鏡子看看！」

「……沒啥呀？」

「不要光看臉！往臉下看，脖子，再往下，再……」

……

「哎呀！」

「還，還哎呀呢，你個小死孩子喲……」

「你呀，也不知個丑，不知個羞的。」

……

當天晚黑，吃過晚黑飯，小萬自己去法院對面縣革委會招待所登記了房間住下了，朱衛東要跟他一塊去，被二姨攔住了。

第二天，小萬和朱衛東一起，回到了公社文化站。

臨走時，二姨是一回又一回的交待著她視如己出的二丫。

在結婚之前，就不要單獨的和小萬相處了，實在到非要單獨相處的場合呢，也要硬逼著自個不要讓他碰身子了。

你還小呢，做任何事情，都要先把孬心眼子朝前頭放一步，凡事自己要多留幾個心眼子，多長几個心眼子，守住閨女身子要緊啊！

世界上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種將的，你不要看他在你跟前成天搖頭擺尾巴的，那是沒把你睡了，他才這樣對你的，你要是不經哄，不經撩，不經惹的，就讓人家睡了，那你就徹底完蛋了。

他要是跟你倆個結婚了呢，這事還要好辦一些個，他要是睡夠了，玩膩了，就會把你給甩嘍，你說，你再去找男人，哪個男人還願意要你呢？啊？

你要是個男人，你願意吃剩饃、剩菜、剩飯嗎？到了那個地步，你就是後悔的頭拱地也沒有用了，你就是把眼淚都哭幹了也都不頂事了。

等等，等等。

從二姨家出門一直到公社文化站，朱衛東乾脆連手也不讓小萬摸了。

「你……這是……怎麼了？」

小萬滿腹狐疑，一路上不知問了她多少遍。

朱衛東吞吞吐吐的，好幾次張開嘴，想說什麼，又把話給咽了回去。

一直到公社文化站門口，臨分手時，她眼淚汪汪的看著自己日日夜夜牽腸掛肚的戀人，嘴唇顫抖著，張了幾次嘴，最後，才終於下定決心，把話說出來了。

「反正……我什麼都是你的，早晚……都是你的，絕對不會給二旁人的，渾身上下任啥地方都姓萬了，任哪也都隨你姓了，不過呢，在過門子以前，你就別再碰我了。二姨……二姨說的是對的。

「我說的話要是有假，就叫我出門挨瘋狗咬死，走路挨汽車撞死，淌水挨水淹死……」

小萬傻傻的愣站著，看著滿臉淚水的她，臉上一片茫然，心裡翻江倒海。

朱衛東看見對面來人了，立刻換了一副表情，笑著從棉褲口袋裡抽出雙手，伸向對面，「來，再見！」

小萬機械的伸手拉著她的雙手，輕輕握了一下，就連忙鬆開了。

朱衛東轉身向院子裡邊個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對他笑了一下，右手作出寫字的姿勢，然後，跑著進去了，兩條齊肩短辮子，也跟著一顫一顫的搖擺著。

從那以後，那兩條一顫一顫搖擺著的短辮子，經常的在他眼前晃動著，晃動著，有時候，晃動的他心裡直發酸，有時候，晃動的他一拉好幾天時間都心煩意亂的。

半年後，朱衛東的來信地址由公社文化站變成了縣劇團。

與朱衛東上調時間基本上同步，但是，變化走向卻完全相反，小萬則是從部隊上退伍，回到了脫褲子萬家。

已經有快七年軍齡的小萬，沒有能如願以償的提上幹部、當上軍官。

其時，小萬已經進入了提乾的組織程序，政治審查順利過關，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問題會出在體檢這一個關口上頭。

體檢前幾天，小萬得了重感冒，還住了幾天院，剛出院，就接到了提干體檢通知書，體檢時，查出肝臟有項指標不合格。

醫生還明確的指出來，這項指標的不合格不是因感冒所致。

於是，小萬接著又住院。

住了半個多月的院，小萬肝上的不合格指標被消除了，接著，卻發現肺部有項指標不正常。

結果，第二次體檢也沒合格。

按照當時的規定，兩次體檢不合格的，提干資格就要被無條件的取消。

很快，在年初老兵退伍名單裡面，有了小萬的大名。

小萬回到家的第一個月零九天，朱衛東拿著部隊上退回來的她寫給小萬的四封信和發去的兩封電報，心急火燎、步履匆匆的來到了脫褲子萬家小萬的家。

任憑朱衛東如何請求，甚至哭叫，蒙著棉被裝睡的小萬就是堅持不給戀人打開房門。

三天以後，朱衛東再一次來到小萬的家門口，這一下子，硬著心腸的小萬家人連大門也從外面給鎖起來了。

朱衛東在小萬家大門口的石凳子上，不吃不喝，哭得是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任憑看熱鬧的男男女女怎麼勸說，怎麼指指戳戳，就這麼傻坐，傻等，一直傻坐、傻等到天空快上黑影時，才被倉促趕來的二姨父用摩托車給帶了回去。

從此以後，小萬和朱衛東姻緣了斷，彼此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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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呢？」

「我的啊？……我－－現在……一點點勁也沒有……」

小萬摸著她胸口上的藍色棉襖鈕扣，遲疑著，想解開，可又沒膽量。

「你……幹啥？」

「讓我進去……摸摸。」

「……不行……真的不行。」

「就，就，摸一下。」

「……不……」

小萬已經解開了一個鈕扣，接著，又解開了一個鈕扣。

裡面的紅色絨衣上還有鈕扣，他接著解著絨衣上的鈕扣……

「俺不呢……」

朱衛東嘴裡說著，手就跟不聽使喚似的，或者說就跟鬼領神差的一樣，竟然還拿著他的手朝自己的**上面個撫摸著。

朱衛東的那一隻手呢，也跟鬼領神差的一樣，被攥在小萬的大手裡邊個，順著小萬的褲腰帶，繼續朝著下面撫摸著，撫摸著。

朱衛東的臉色越來越紅了，比脖頸子四圈子的紅圍巾還紅呢，心跳也加速了不少，手心裡頭還淌出了不少的汗珠子呢。

「咣啷啷……」

屋子外面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兩個人連忙分開了。

門被推開了，首先，進來了一個自行車軲轆，接著，和軲轆一塊，進來了一個男人。

看見裡面有人，男人立即放下自行車，不知從什麼位置迅速就摸出來一隻手槍，指向他們，厲聲呵斥，「誰？！」

兩人嚇了一跳，措手不及，不知該怎麼辦了，就在原位置傻愣愣的站著。

這時，男人認清了被驚嚇的朱衛東。

「哎－－二丫？你怎麼在這裡啊？」

聽見聲音，二丫同志頓時也緩過勁來了。

「哎－－呀！二姨父－－」

二姨父連忙過來，一把拉住朱衛東胳膊，慈祥的說，「我的乖乖！嚇著你了吧？」

朱衛東沖著二姨父當胸就是一個粉拳，氣惱著說，「你－－真的嚇著我了！」

「這是……」

「噢，他叫－－小萬，是……我……同學。」

小萬連忙走過來，伸出手，「叔叔您好？」

二姨父伸手握住小萬的手，一邊搖晃著，一邊上下打量著，心裡在打著分，嘴裡在誇讚。

「行啊，一表人才！啊？」

然後，轉過頭去，笑著審問著二丫。

「怎麼……你這個同學……現在才提起來呢？啊？」

「以前－－」

朱衛東歪著頭，笑著狡辯，「以前，來過，你老人家沒在意。」

「哈哈……」

二姨父一邊笑著，一邊拿過一把椅子，自顧自的坐下，接著，招呼著小萬，「坐，隨便坐。」然後，使喚著朱衛東，「去，泡茶，泡茶。」

這是一排小青磚小青瓦的起脊平房，有的說是國民黨的縣政府辦公室，有的說是清政府的縣衙，總之是年代久遠了。

「文化大革命」鬧造反的時候，只要是能見得到的古物古迹，能砸就砸，能扒就扒，實在是不能砸也不能扒的，也要想方設法的給破壞破壞。

當時要不是軍代表李參謀長住在這裡，這排起脊平房早就被紅衛兵小將給扒掉了。

他家這套是三間寬，座北朝南，中間一間是堂屋，東頭一間是夫妻的卧室，西頭一間是兩個兒子的住處。

堂屋靠北牆正中擺著一張方桌子，方桌子正中間平放著一尊**半身塑像，好像是瓷質的，塑像兩邊一邊放著一個插著塑料花的花瓶，紫黑色的桌面擦洗的是一塵不染，方桌兩邊分別擺放著一把自製摺疊木椅，靠東牆放著一拉溜摺疊木椅，隨時聽候主人的吩咐。

地面是青磚鋪砌的，不知已被多少住客踩踏過，在陽光的照耀下，泛出幽幽的亮光。

「抽煙吧？」二姨父拿出一包「玉貓」牌香煙，抽出一支問他。

小萬站起來，紅著臉回答，「不抽，不抽。」

看著小萬被熏黃的手指頭子，二姨父笑了，「抽吧，會抽就抽，啊，煙酒不分家。」

小萬趕緊接過煙，掏出火柴，先給二姨父點著，然後才給自己點著，猛吸了一口，「嗯，好煙。」

「小夥子，哪年兵？」

「六八年。」

二姨父吐出一團煙霧，點點頭。

「哦，我六八年剛提干，唉，到處都武鬥啊，真槍真炮的干，那年。」

「叔叔當時在哪裡？」

二姨父拍了拍掉在膝蓋上的煙灰，說，「在四川。」

「哦，我們連長也是四川的。」

二姨父看到小萬軍裝上衣只有兩個小口袋，下面沒有口袋，兩個小口袋的鈕扣還是扣在外面的，眯著眼睛算了一下，小萬已有六、七年軍齡了，就關心起來，「你……也該提了吧？」

那個時候，戰士上裝只有上面兩個小口袋，沒有下面兩個大口袋；幹部上裝是四個口袋，上面兩個小口袋，下面兩個大口袋，口袋鈕扣扣在裡面，口袋蓋子在口袋鈕扣外面把鈕扣給遮蓋住了。

戰士身份俗稱「兩個口袋」，幹部身份俗稱「四個口袋」。

看一個軍人是戰士還是幹部，只要看上衣是兩個口袋還是四個口袋即可。

「還沒呢，可能還要考驗考驗吧。」

小萬把一隻手下意識的放在膝蓋上，好像打算掩蓋著什麼。

「好，好好乾！啊？當兵嘛，沒入黨，沒提干，那就證明你是沒有好好乾。是吧？啊？」

小萬連忙點頭。

「是……」小萬的語氣明顯的沒有剛才足了。

朱衛東一手端著一個茶杯，先敬二姨父，再敬小萬。

這時候，幾乎是同時，兩個男人都看到了朱衛東還一直在敞開著的胸口，可是，誰也沒好意思說出來。

正在這時，颳風似的進來一個身穿藍色法官工作服的中年女人，剛才，人還沒進屋呢，聲音就一波一波的先進來了，「給你說少抽煙，少抽煙，你就是不聽，你看看，天老爺都挨你熏陰－－」

朱衛東聽見聲音，趕緊出門迎接。

「二姨？」

「哎？二丫？接來啦？」

二丫幸福的點點頭。

小萬慌忙站起來，打著招呼。

「二姨，二姨你好！」

二姨答應著，一邊把手提包放在方桌子上，一邊抬頭端詳著，然後，笑著說，「乖乖，你坐，你坐，將才，我還以為就煙鬼子自個在家呢，誰知道，哈哈，兩個煙鬼子！」

大家一齊笑了起來。

小萬感覺很窘迫，剛要把煙掐滅，就被二姨父給攔住了，「別理他，別理他，你別在意，她這人，嘴孬，心好。我們抽我們的。」

看到正在拿著茶杯子茶瓶準備繼續倒茶的朱衛東，二姨驀地看到了她敞開的胸口子，就忽然象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招呼朱衛東，「二丫？過來，快過來－－」

她趕緊放下茶杯茶瓶，隨二姨向東頭屋裡頭走去。

進門，關門。

「有啥事？」

「還有啥事！你對著鏡子看看！」

「……沒啥呀？」

「不要光看臉！往臉下看，脖子，再往下，再……」

……

「哎呀！」

「還，還哎呀呢，你個小死孩子喲……」

「你呀，也不知個丑，不知個羞的。」

……

當天晚黑，吃過晚黑飯，小萬自己去法院對面縣革委會招待所登記了房間住下了，朱衛東要跟他一塊去，被二姨攔住了。

第二天，小萬和朱衛東一起，回到了公社文化站。

臨走時，二姨是一回又一回的交待著她視如己出的二丫。

在結婚之前，就不要單獨的和小萬相處了，實在到非要單獨相處的場合呢，也要硬逼著自個不要讓他碰身子了。

你還小呢，做任何事情，都要先把孬心眼子朝前頭放一步，凡事自己要多留幾個心眼子，多長几個心眼子，守住閨女身子要緊啊！

世界上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種將的，你不要看他在你跟前成天搖頭擺尾巴的，那是沒把你睡了，他才這樣對你的，你要是不經哄，不經撩，不經惹的，就讓人家睡了，那你就徹底完蛋了。

他要是跟你倆個結婚了呢，這事還要好辦一些個，他要是睡夠了，玩膩了，就會把你給甩嘍，你說，你再去找男人，哪個男人還願意要你呢？啊？

你要是個男人，你願意吃剩饃、剩菜、剩飯嗎？到了那個地步，你就是後悔的頭拱地也沒有用了，你就是把眼淚都哭幹了也都不頂事了。

等等，等等。

從二姨家出門一直到公社文化站，朱衛東乾脆連手也不讓小萬摸了。

「你……這是……怎麼了？」

小萬滿腹狐疑，一路上不知問了她多少遍。

朱衛東吞吞吐吐的，好幾次張開嘴，想說什麼，又把話給咽了回去。

一直到公社文化站門口，臨分手時，她眼淚汪汪的看著自己日日夜夜牽腸掛肚的戀人，嘴唇顫抖著，張了幾次嘴，最後，才終於下定決心，把話說出來了。

「反正……我什麼都是你的，早晚……都是你的，絕對不會給二旁人的，渾身上下任啥地方都姓萬了，任哪也都隨你姓了，不過呢，在過門子以前，你就別再碰我了。二姨……二姨說的是對的。

「我說的話要是有假，就叫我出門挨瘋狗咬死，走路挨汽車撞死，淌水挨水淹死……」

小萬傻傻的愣站著，看著滿臉淚水的她，臉上一片茫然，心裡翻江倒海。

朱衛東看見對面來人了，立刻換了一副表情，笑著從棉褲口袋裡抽出雙手，伸向對面，「來，再見！」

小萬機械的伸手拉著她的雙手，輕輕握了一下，就連忙鬆開了。

朱衛東轉身向院子裡邊個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對他笑了一下，右手作出寫字的姿勢，然後，跑著進去了，兩條齊肩短辮子，也跟著一顫一顫的搖擺著。

從那以後，那兩條一顫一顫搖擺著的短辮子，經常的在他眼前晃動著，晃動著，有時候，晃動的他心裡直發酸，有時候，晃動的他一拉好幾天時間都心煩意亂的。

半年後，朱衛東的來信地址由公社文化站變成了縣劇團。

與朱衛東上調時間基本上同步，但是，變化走向卻完全相反，小萬則是從部隊上退伍，回到了脫褲子萬家。

已經有快七年軍齡的小萬，沒有能如願以償的提上幹部、當上軍官。

其時，小萬已經進入了提乾的組織程序，政治審查順利過關，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問題會出在體檢這一個關口上頭。

體檢前幾天，小萬得了重感冒，還住了幾天院，剛出院，就接到了提干體檢通知書，體檢時，查出肝臟有項指標不合格。

醫生還明確的指出來，這項指標的不合格不是因感冒所致。

於是，小萬接著又住院。

住了半個多月的院，小萬肝上的不合格指標被消除了，接著，卻發現肺部有項指標不正常。

結果，第二次體檢也沒合格。

按照當時的規定，兩次體檢不合格的，提干資格就要被無條件的取消。

很快，在年初老兵退伍名單裡面，有了小萬的大名。

小萬回到家的第一個月零九天，朱衛東拿著部隊上退回來的她寫給小萬的四封信和發去的兩封電報，心急火燎、步履匆匆的來到了脫褲子萬家小萬的家。

任憑朱衛東如何請求，甚至哭叫，蒙著棉被裝睡的小萬就是堅持不給戀人打開房門。

三天以後，朱衛東再一次來到小萬的家門口，這一下子，硬著心腸的小萬家人連大門也從外面給鎖起來了。

朱衛東在小萬家大門口的石凳子上，不吃不喝，哭得是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任憑看熱鬧的男男女女怎麼勸說，怎麼指指戳戳，就這麼傻坐，傻等，一直傻坐、傻等到天空快上黑影時，才被倉促趕來的二姨父用摩托車給帶了回去。

從此以後，小萬和朱衛東姻緣了斷，彼此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