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入彀
一個愛吃醋,一個愛看他吃醋。
救命恩人?
說起來,許暮舟和扈清漣此前的確有過一段交集。那是一個月之前,許暮舟受人相邀,去鎮里的一家酒樓吃飯。
剛一踏入酒樓的大門,便聽聞一陣優美的琴音飄揚。許暮舟不大懂音律,只聽邀他吃飯的那位員外盛讚這古琴之音甚美。
還說音如其人,這彈琴者,必然也是個美人。
許暮舟沒有過多留意,事實上,彈古琴、彈古箏,還是彈琵琶,在他耳朵里聽著都差不多。
然而吃完飯出了酒樓,卻在樓后的巷子里遇見了混混搶劫。被搶的不是許暮舟,而是一個背著古琴,戴著蒙面斗笠的年輕男子。
員外一見那把古琴就說這人必定就是方才樓中奏樂之人,上去就要打抱不平。許暮舟看他倭瓜似的短粗身材,怕過去就會被揍傻。
便攔住了人,自己掏錢,打發了那幫混混。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原本這事兒許暮舟沒放在心上的,現在一想,當時他幫扶的那個人肯定就是扈清漣了。
「「救命之恩」太言重,我只是出了幾十兩銀子而已。」許暮舟不敢居功,「再者,若說最該謝的,也應當是趙員外。」
「對了,清漣,你入門之時,好像沒見你帶琴呀。若非你那絕妙的琴音,趙員外也不會生出憐憫之心,我看啊,那把琴就該珍藏起來。」
扈清漣弄不清這個男人的態度,好像是疏離的,但又似乎..願意和自己親近,說親近吧..卻又帶著點若即若離。
洞房那晚的交集,許暮舟彷彿是知道自己接近他是另有目的的,但他的態度卻一點也不防備,甚至,現在還關心起自己的琴來..
扈清漣拿不準這個男人的心思。
只能老老實實的有問必答:「那時候我身負巨債,琴便拿去抵債了。」
扈清漣當初流落風塵,便是因為家道中落,背上了巨債,不得不委身青樓。只不過他原先怎麼也算是世家公子,規矩就是賣藝不賣身。
許暮舟略略思忖,看來初見之時,扈清漣就是被向他討債的混混纏住,這才可以輕易拿錢擺平。
「清漣,聽說你精通音律?」扈清漣在花街柳巷貫負盛名,許暮舟也有耳聞。
扈清漣低眉順眼:「「精通」不敢當,只不過略懂得幾樣樂器罷了。」
「馬上要到十五了,我們這院兒里沒人會使樂器,每年賞月之時他們又嫌無趣。這回總算有指望了。」
許暮舟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且不說他自己,裴雲初可是練得一手好琴藝,就連阿鳶也能用木笛吹幾支小曲。
「可是..妾身的琴不在身邊..我觀這大院里,似乎也沒有樂器呀。」
許暮舟璀璨一笑:「這有什麼關係,買一件回來便是了。」他起身從後面的書櫃里拿出一個錦盒,又從錦盒裡翻出一張類似銀票的東西。
「鎮上琴行的老闆與我情同手足,上次給了一張「票券」,用這個去買琴,七折優惠呢。清漣,送你了。」
扈清漣雙手捧著所謂的「票券」,有一點點的受寵若驚。
這些日子他待在許宅,根本沒有出門的機會,許家大公子讓他通報許暮舟的一舉一動,他也無法完成。
此番外出買琴,或許是個傳信的好機會。
扈清漣一口應下,還不忘問許暮舟自己什麼時候可以出門。許暮舟只是溫和的勾了勾嘴角,說只要他想,任何時候都行。
待得扈清漣走後,許暮舟書房的門口便多出一個人影,但這個人卻只定定站著,賭氣似的不願意踏進房去。
許暮舟抬眸看了一眼門前露出的一小片影子,不由地提起一個微笑:「秋夜風涼,待在外頭易感風寒。」
「還是進來坐坐吧。」
庄白跨過書房門檻時,特意加重了腳上的力量,踩得房裡「咚咚」兩聲,瞧著是很生氣了。
「我都聽見了,哼,「救命恩人」。」最後四個字被庄白念得格外重,幾乎可以算是咬牙切齒,「二哥哥真是個助人為樂的好人吶,這全天下,你究竟給多少人當過「救命恩人」?」
畢竟庄白也是傷勢危重,被許暮舟撿回來救活的,一開始,庄白就是以「報恩」之名黏在許暮舟身邊。
現在他聽到扈清漣竟然也是要報恩,氣不打一處來。
許暮舟被庄白嗔怪的眼神瞪著,不慌不忙,笑意甚至更深了幾分,「哪有在救命恩人家當別人耳目的?豈非是恩將仇報。」
「一個月前的那場巧遇,我猜,是許修雨特意安排的吧。」
在方才回憶往事的時候,許暮舟早已一邊盤算過了,那時候扈清漣出現得巧,那場惡霸討債的戲碼,應該是故意演給他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