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書院(二)
孟知秋目光忽然落在桌上一隻古樸的八卦盤上,這八卦盤似銅非銅,似玉非玉,黃sè底盤中間嵌著一個黑白yīn陽太極圖,八個角上分別刻著乾、兌,巽、震,坎,離,坤、艮掛符,八卦盤邊緣磨得溜光,看起來是件古物無疑,於是問道:「想不到司徒兄不但喜歡工匠制器之術,對古玩也是有獨到的眼光啊。」
司徒笑神sè忽然有些不自然,急忙收起桌上的八卦盤,笑道:「平時無聊,看過一些風水堪輿之書,閑來無事就買個八卦盤迴來研究一番。」
孟知秋當然不是傻子,風水堪輿的書籍他也看過,司徒笑這八卦盤並非一般江湖術士用來測量風水方位的八卦,中間並無指針。心想這其中必有蹊蹺,但見司徒笑神sè陡然緊張,自己倒也不好多問,以免唐突。
司徒笑是聰明圓滑之人,見孟知秋不再追問,便順水推舟引開話題道:「這屋內壓抑得緊,我們出去走走如何?」說罷也不管孟知秋是否答應,拉住他便往外走。
正是老生授課時間,院內出來瞎逛的都是新生。江都府城下轄八縣二十七鄉,地域雖大,但孟、司徒兩人在江都城中臭名遠揚,書院收錄的學生多數都認識。
司徒笑拉著孟知秋在書院中東逛西逛,和熟人客套一番。
公子哥兒們相見,談讀書是沒有什麼意思的,也沒人什麼人挑這個時候吟詩作對,免得別人說自己賣弄,因此說著說著便談起風月來。大家都是口袋不缺錢的主兒,雖然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但在這個年代,十五六歲已經可以娶妻了,所以逛青樓游花船自然是少不免的事情,大家多少有點攀比的意味,越說便越起勁,爭論哪家青樓的頭牌漂亮,比較誰家的姑娘溫柔,聲音越來越大,說到興頭上便要違反書院規定扯起大旗到城中風月之地走一遭。
一群人大聲說,小聲笑,一路走到書院門口,卻見前面忽然出現一隊侍衛,看服飾似是王族的近身衛士模樣,後面跟著一溜兒十多個丫環,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一個錦衣少年往院里而來。
這少年面如冠玉,皮膚細白,眉目如畫,俊得有點過了頭。經過孟知秋一班人身邊時,這少年公子忽然停了停腳步,皺了皺眉,看著這群紈絝子弟,滿臉厭惡地叱了一聲「流氓!無恥!」
說罷拂袖而去,徑直往後院幽靜之所去了,丟下一班公子哥兒面面相覦。
好一會兒,司徒笑最早反應過來,摸了摸腦袋道:「嘿!這傢伙吃幾頭蒜啊?他說誰呀!?」這麼一問,大家又愣住了。
對啊?說誰呢?好像誰都說了,又好像誰都沒說!
孟知秋見司徒笑也雲里霧裡,於是好奇問道:「司徒兄,你不是說每年文翰書院新生名單都必須報送學政官,再由學政官向你父親稟報么?這小白臉是什麼來頭?」
司徒笑一臉苦相道:「奇哉怪也,昨天我還偷偷去父親書房偷看了名單,怎麼就記不住有這麼一號小白臉在裡頭呢?」說著用扇子撓了撓頭,想了想,又搖搖頭,終究還是想不起來,泄氣道:「我是真想不起有這麼一號人物了,不過看這侍衛的服飾,倒像是呂王府中的人……不過也不對啊,這呂王府只有兩位千金,大的叫呂靈兒,小的叫呂霜兒,卻哪來這樣的一位翩翩公子了?」
呂王府是呂王爺的府邸,呂王爺原名呂祿,原非正宗皇室嫡親,只因其姐乃當朝太后,而五年前老皇帝忽然龍馭賓天,太子年方十二,覬覦皇位的大有人在,呂祿原本只是一個江都府內一個侯爺,因當時出兵勤王助其姐呂后穩定政局並助太子登基而有大功,賜王爺封號,並代職攝政,可謂權傾天下。
呂王爺迷信風水之說,認為江都是他祥之地,因此高升後人雖住在京城,但這江都府中的祖業缺依舊保存,部分家眷仍住在這江都城中的王爺府上。
孟知秋在一旁揶揄道:「看來司徒兄並非只愛木匠制器之術,對城中望族女眷也是頗有研究啊,就連別人的閨名你都是打聽得一清二楚。」
司徒笑忙擺手否認道:「沒有的事兒,只是……只是……」支支吾吾了半天,見孟知秋似笑非笑望著自己,一咬牙說道:「其實我爹一直想攀親呂王爺,整天變著法兒想玉成我和呂霜兒,所以我才如此清楚。」
孟知秋說:「原來如此,我道司徒兄平常有打聽別人家中女眷的習慣呢?其實這人是誰,一問便知,何必在此猜來想去的為難自己。」
說罷走向那群侍衛。
這幾名侍衛久居官場,是知情識趣的人。文翰書院內的學子都大有來頭是人盡皆知的事,小小一個侍衛倒也沒必要去得罪這些二世祖們。
何況,侍衛的領看到孟知秋手中的一錠金子,眼睛也跟著泛出貪婪的金光。
收了孟知秋一錠金子,侍衛領竹筒倒豆子。
他們確是江都府呂王爺府內的護衛,至於這名傲氣公子,侍衛們也不太清楚來歷。只是半月前奉命到京城接回了這位叫呂俠的少爺,聽說是王爺的至親,至於親到什麼程度,是什麼關係,作為侍衛也就不清楚。
這位貴公子來文翰書院,是慕名而來,想在這裡讀些聖賢書,想必是呂家權傾朝野,培養點人才將來鞏固勢力而已。
孟知秋聽得乏味,沒問幾句便告辭離開。回去將情況告訴司徒笑,後者也沒聽出什麼所以然來,倆人都覺得皇室子弟傲氣點是自然的,當下也就沒再多說,各自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