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破廟(一)
net去夏來,轉眼到了這年的五月。一年四季net為,萬物復甦,草長鶯飛。孟知秋心頭的苦悶像瘋長的野草,用他對司徒笑說:「就快悶出個鳥來了!」
書院生活極為枯燥,每天辰時起床梳洗,巳時開始授課,早上一般教的是經史子集,還有治國之道,經商之策,午時用午膳,之後再有兩個時辰是習書畫,偶爾會請來一些武師來教授一些強身健體之法。然後事事都要請假,回家也要請假,這讓孟知秋常常有些錯亂,以為這裡是監獄而不是書院。
俗話說得好,規矩始終只是規矩。
這些學子除少數讀書讀到入了魔的老生,都是鬧騰慣了的主兒,管得住人管不住心,於是書院后某處隱蔽的籬笆牆下便被好事者開了一洞,由此可通城中。
為了晚上能出去放鬆一番,逍遙一下,這幫貴胄子弟只好紓尊降貴,放下架子,狗洞也是要鑽的。
孟知秋和司徒笑年紀相仿,氣味相投,很快便在這種一起讀書一起胡混的rì子里成了莫逆之交。
兩人交往愈密,反而疑惑愈深。孟知秋感覺司徒笑在房中有秘密,偶爾幾次夜裡睡不著想邀約他出來賞月喝茶,卻睹見司徒笑房中隱隱透出青光,敲開門后,又並不見什麼異常,也沒見添置新的器械。
最初還多嘴打探了幾句,但司徒笑為人雖圓滑,卻口風慎密,不想說的東西怎麼都問不出來,而且一問到夜裡房中的青光,司徒笑便顧左右而言他,令孟知秋好生沒趣,久而久之也不再打聽。
司徒笑也覺得孟知秋肯定藏著不少秘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不知道在外頭養了幾個相好。」
有幾次同窗一起到城中尋歡,正興頭上,孟知秋忽然不辭而別,但回到書院卻現孟知秋不在房內,詢問個中緣由,孟知秋卻總能找到借口搪塞。
司徒笑還看到孟知秋悄悄溜出房間,轉入後院黑暗處便不見了蹤影,他曾經試圖在狗洞處守株待兔,想裝作無意撞見逼他交代實情,結果卻現孟知秋根本沒從狗洞中鑽回來,等他再去房中找孟知秋,卻又現後者就在房裡酣然大睡。
雖是這般,倒也不影響兩人的友誼交情。酒照喝,花照賞,該風流時候還是稱兄道弟一起去。
這天夜裡,司徒笑在房內鼓搗了半天器械,弄得大汗淋漓,忽然聽到隔壁孟知秋的房間傳來「嘎吱」一聲,心想這知秋這小子,弄不好又出院鬼混去了,居然沒來叫我。
換在平時,司徒笑也就罷了,偏偏這晚心中正煩,忽然心血來chao,想跟著孟知秋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在城中金屋藏嬌了。
想到自己在孟知秋風流快活之時出現在他面前,而他還沒來得及提起褲腰帶時候的窘境,司徒笑嘿嘿的笑起來。
於是匆忙披上衣衫,偷偷轉出院子,只見朗月清空,院內景物如披銀妝,卻空空蕩蕩連鬼影都不見。
「咦?」他自言自語道:「怪了,難道會遁地不成,這一眨眼的功夫……」
好奇心越濃烈,咬咬牙從懷裡摸出一個事物,正是孟知秋第一天遇到司徒笑時,擺放在桌上那隻八卦盤。
他右手捏法訣,念一聲:「起!」
八卦盤旋即升起兩丈多高,居中的yīn陽八卦圖形旋轉著散出幽幽紫sè光芒,將周圍照得亮堂堂的,地上漸漸現出凌亂的腳印,或清晰,或模糊,各有不同。
司徒笑盯著一串最為清晰的腳印,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高牆之上,笑容一僵,又是「咦」了一聲,那最清晰的腳印延伸到牆前丈余處消失不見,可見腳印的主人是越牆而出。
司徒笑手中法訣一變,八卦盤化作一道青光,也不見他怎麼動作,人便踩在青光之上,飛身遠去。
江都府城東北角是一座小山坡,原來有座香火鼎盛的城隍廟,數十年前毀於一場雷擊大火,及后城中百姓中便有傳聞說這廟建的地方是七煞之地,頗為不祥,因此在城中另擇了一塊風水寶地重建了廟宇,這兒便廢棄下來,成了苦力腳夫的遮頭瓦。
又過去十餘年,腳夫們被一夥盜賊趕走,鳩佔鵲巢,在此建了賊窩,之後官府緝拿盜匪至此,大戰一場,死傷了不少人命才將盜匪趕走,自此這裡不但荒涼,更是攤上了鬧鬼的壞名聲,一到夜晚便無人敢近。
「呼——」一聲輕響。
漆黑如墨的城隍廟前的空地上飄落一個白衣少年,樹上一隻貓頭鷹歐歐叫了幾聲,白衣少年在廟前稍微停留,左右觀察了一番,然後輕車熟路地七拐八拐,消失在廟裡。
片刻之後,一束青芒落地,司徒笑現身在廟前。
他自言自語道:「怎麼會是這裡?」歪著頭想了一下,還是下了決定要看個清楚。正想舉步前行,卻陡然現地上有異,身形迅往後飄出三丈,然後小心翼翼伏在地下朝廟門處望去。
月光之下,廟門前的空地上隱約浮現一層若有若無的白sè輕霧,這怪霧凝而不散,又時隱時現,不細看很容易誤認為是夜風颳起的塵土而已。
司徒笑倒吸一口涼氣,輕呼一聲:「cao!怎麼是奪心**陣!」從地上起身,心頭疑竇重重,再次祭起八卦盤,幽幽紫光再次照亮周圍,方才白衣少年穿陣而過時留下的腳印清晰可見。
司徒笑依樣畫葫蘆,踩著那些腳印迂迴而入。
踏進廟門,司徒笑終於吁了口氣,廟裡黑漆漆難辨事物。借著月光,隱約看到堂內蛛絲纏繞,灰塵寸厚,似乎許久無人來過,只有居中的破舊案台上依稀是一尊老舊破落滿布灰塵的山神土地像。
他jīng通木匠制器之術,很快猜到此處必有機關消息,否則剛才進來的孟知秋不會無緣無故憑空消失在小小的廟堂之中。若有機關,神像背後無疑是最佳的所在。
司徒笑心頭大喜,想去啟動機關,剛走出一步,腳下忽然傳來一陣微震。
「完了!」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一閃而過,心裡頓生悔意。
地上突然穿出幾條巨石柱,隆隆作響,以迅雷之勢要將司徒笑夾住。
司徒笑驚得哇哇大叫,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黃毛小子,修為尚淺,不過是因緣際遇才學了一點異術,平rì痴迷制器,修行一事就顯得有些偷工減料,三天打魚兩天晒網,臨陣自然是手忙腳亂。
眼看司徒笑就要被石塊夾成肉泥,忽見石中青光一閃,一縷黑煙從石縫中穿出,直透房頂撞了出去。
神像後傳來「咦」的一聲。
司徒笑確實很聰明。
如往後退,出了廟門就會掉進奪心**陣的觸動範圍內,隨著整個陣法的的動,方圓三十丈內上下六丈之間都會頃刻布滿麒麟煙,頃刻就會被迷倒。
唯一的選擇,就是從房頂直接衝出去。
麒麟煙是魔教三大派閥之一麒麟聖教的獨門迷藥,似霧非霧,無質無形。一旦遭到觸碰,麒麟煙會頃刻將周圍全部瀰漫起來,原本一點點的麒麟煙會變成一大片。
起初麒麟煙是製成麒麟彈,shè向敵人炸開后可以將方圓幾丈內的敵人統統迷倒,此煙倒並非致人死命,中者立昏,但幾個時辰沒得到解藥則醒來會記憶盡失、魂魄不全導致失心瘋。
後來麒麟教中有異人將其結合五鬼陣和**陣,設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內用yīn術請出五隻力大無窮的惡鬼,做成這變化萬端的奪心**陣,多數用來進行防護禁制之用。
司徒笑雖然廣閱群書博聞強記,但江湖經驗還嫩稚,在廟前空地之上只看出了一個**陣,沒想到人家還在陣里套著一個五鬼御石陣,入了廟門便鬆了jǐng惕,觸動了五鬼陣法,差點被五隻惡鬼搬來的巨石壓成肉醬。
司徒笑撞穿房頂落在瓦面之上,心裡暗自驚恐,聽到秒內神像背後傳來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鬼醫活閻王是你什麼人?」
司徒笑驚魂普定便裝起了傻:「什麼鬼醫什麼閻王?我又不是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又怎麼會認識甚麼鬼醫甚麼閻王。」
神像之後的人不再說話,沉默片刻隨即怒吼一聲,只見一團巨大的黑影由神像之後撞出,向房頂shè來,司徒笑再不敢託大,手中八卦盤在身前凝出一片白sè光盾。
「噹!」一聲巨響!
白光頃刻被撞散,司徒笑被巨大的衝擊力推出十數丈,眼看要落在廟前的**陣內,又開始在空中哇哇亂叫。
說時遲那時快,司徒笑即將落地的時候,又化作一縷黑煙憑空消失。
那黑影站在房頂上笑道:「風遁!果然是鬼醫的傳人!」
**陣外,憑空現出司徒笑的身影。
剛才那一撞震得他手臂酸麻,自知論功力絕不能與對方硬碰,但依舊故作鎮定,抽出頸中插著的摺扇輕搖兩下道:「閣下的百獸力練得也不賴。」
黑影「嗯?」了一聲從房頂跳下,走到月光中,司徒笑這才看清對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