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郎君在府中休養生息,是要將剛打下來的黎陽拱手相讓,為他人做嫁衣嗎?」左無問不客氣地問道。
裴衍洲比他卻要淡然許多,「我手上無兵,占不住不如放手。黎陽是塊肥肉,東西軍營誰都不肯割捨,由著他們去爭吧。」
左無問一下子便明白了裴衍洲的意思,笑道:「郎君果然大才,倒是某急躁了。」
裴衍洲垂下眼眸,他對黎陽只攻不佔,是因為他所謀更大……
「阿兄,你今日可好些了?我可能進來?」
門前傳來小娘子嬌滴滴的聲音,裴衍洲前一刻還深沉著的眼眸下一刻便散去了所有的算計,乾淨如純潔的少年,左無問默不作聲在一邊看著,卻又暗自心驚了一下。
「月娘進來便是。」裴衍洲依舊說的很淡,可左無問卻是聽出了那一縷不一樣的情愫來。
沈月溪端著吃食進來,見左無問在此,大方招呼道:「左先生也在?」
「某來看看郎君的傷勢。」左無問笑回了一聲,便只當自己是壁上花,若有所思地瞧著眼前這一對一來一往的義兄義妹——
小娘子心無城府,一心將眼前的郎君當做親人來待,只是那郎君盯著小娘子的眼眸可不是這一回事,如狼似虎,志在必得!
等沈月溪離去,左無問才慢慢開口道:「郎君若是娶了沈娘子,倒不失為一條捷徑,只是沈太守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他要的是溫和聽話的上門女婿,像郎君這般的在沈太守那隻能做義子不能當女婿。」
裴衍洲並不意外左無問看出自己的心思,若是這都看不出來,左無問也不必跟著他了。
他眸色深沉,聲音輕淡:「汾東在我手上時,便由不得他了。」
左無問摸了摸鼻子,心說,若是想要汾東,當初又何必麻煩將沈南沖救回來?
沈月溪對裴衍洲的心思一無所知,自裴衍洲將沈南沖從京都救回來,她對裴衍洲更是真心實意了幾分,一心將他當做自己兄長來對待。
隔日清早,她去尋裴衍洲,得知他已早早出府,還有些失望。
沈南沖跟在她後頭,看在眼底,問道:「阿月……可是心悅你義兄?」
「咳——」沈月溪猛地被嗆了一下,嬌地跺了一下腳,「阿耶,那是我兄長!你怎麼能問出這樣的話來!」
又不是親生的。不過沈南沖亦看出沈月溪對裴衍洲並無兒女之情,也不將這句話說出口,「那姚二呢?你若覺得他不好,阿耶再為你多尋幾個,汾東好兒郎多的是。」
沈月溪如瓷碗一般瑩白的面上微微染紅,她與姚仲青相處不多,若說有多喜歡倒也談不上,只是對方生了一張討喜的臉,脾性也好,還肯入贅,她便對他添了不少好感。「姚二便挺好的。」
沈南沖笑了笑,便也將方才一瞬動的心思給放下了。
不過想來也是,裴衍洲這樣的男子若是選做女婿,過於兇狠,不是阿月能管得住的,但若是讓裴衍洲做兄長,待他百年之後還能給沈月溪撐腰。
又過了幾日,沈月溪依舊沒有看到裴衍洲的身影,倒是姚仲青登門拜訪,說是特意來給沈月溪道歉的。
周伯領姚仲青進來的時候,沈月溪正在花園裡作畫,夏日石榴花開,院中一片好景,她便動了幾分作畫的心思。
她一邊提著畫筆,一邊有些莫名:「為何要道歉?」
「那日若不是我邀沈娘子去觀湖樓,沈娘子也不會遇險……」姚仲青眼神黯淡,只恨自己平日里沒有和父親好好習武,那日心上人遇險,他卻是束手無策。
「你又不知道歹人會出現在那裡,錯的是歹人,與你何干?」沈月溪笑道。
「可是我……」姚仲青小心看向石榴花下比花嬌的小娘子。
今日的沈月溪穿了一身石榴紅的襦裙,輕盈的薄紗裙在夏風中清揚,不顯得艷俗,反讓沈月溪像畫壁上的仙子一般,看得他心怦怦亂跳,似闖入了一頭小鹿。
沈月溪放下畫筆,將自己作的畫高高舉起,對照著景色瞧來瞧去,姚仲青也跟著她看來看去,見她頓住動作,望向自己時,他忍不住撓了撓頭,憨憨笑道:「沈娘子這幅丹青當真是妙。」
「好嗎?可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沈月溪略微苦惱地說道,那一雙杏眼眨巴眨巴,能眨到人心裡去。
「我……我會一點,不若我來添一筆?」姚仲青小聲自薦。
待到沈月溪將畫筆遞到他手中時,羞澀的郎君卻一下子入了神,專註提筆,一氣呵成,在沈月溪所畫的石榴花下添了一紅衣少女——
少女衣袂飄飄,濃綠萬枝紅下嫣然一笑,當真是為這畫增色不少。
沈月溪一臉驚喜,再看這畫時又多了幾分歡喜,她真心稱讚道:「卻不知姚二郎畫的這一手好畫。」
「沈、沈娘子謬讚了。」放下畫筆的姚仲青一下子便沒了氣勢,一張臉又紅了起來。
沈月溪沒能忍住笑出了聲,笑得姚仲青愈發不好意思起來,那紅頭紅面的樣子活像是蒸熟了的螃蟹。
「既然這畫中人是姚二郎所作,那便也留下落款吧。」沈月溪眉眼彎彎,將落款的筆遞上,少女白中帶粉的指尖夾著玉質的宣筆,分不清是筆桿白一些還是少女的手指更無瑕些。
姚仲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接的筆,怎麼出的沈府,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出門時還險些撞到了匆匆下馬的裴衍洲。
他紅著臉道:「阿兄……不不不,我是說裴兄抱歉,是我未好好看路。」
溫潤少年面色紅潤,是當下娘子會擲果滿車的美男子。
裴衍洲瞥了他一眼,便往府裡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