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上台階時有了常喜提醒,沈月憑著感覺倒也踩了上去,下台階時眼下一片烏黑,沈月覺得這台階有些高,伸出了躍躍一試的腳,一直向下尋找第二個台階,結果腳伸得太長直接踩到了地面,整個人都向前傾了下,饒是被阿碧緊緊扶著,都險些趴到地上。
「不是讓你多打兩個燈籠嗎!你們幾個在前面幹什麼吃的!」
小廝遭到了常喜的訓斥,一臉委屈的盯著明晃晃的地面,都這樣了還看不見,這人是眼瞎嗎?
阿碧扶著沈月關心道:「沒事吧?」
沈月被狠狠崴了腳,只聽見骨頭嘎嘣一聲悶響,除了有些疼,倒也不影響走路,「先進去吧。」
她現在哪有心思在乎這個。
沈月跟在常喜身後穿過兩道門才到了庭院,正廳的門是敞開的,外面掛著兩個明晃晃燈籠,沈月依稀能看到謝晗正在屋裡喝茶,其中桌上還有一杯茶盞,顯然是剛送客。
不知不覺,沈月身側的人走路都規矩了起來,除了常喜,底下的小廝都有些怕他的樣子,低著頭就出去了。
眼見那人就坐在裡面,越往裡走,沈月心越亂,多少年了,每次快要見到他的時候,她的心總是會繃緊,然後腦子就變得一片空白,連剛才被崴的腳,走了一段路后,都越發疼了起來。
沈月覺得自己現在走路很醜。
上了台階后,沈月都快忘了待會兒見到他要說什麼,還是阿碧朝她道:「姑娘,進去吧。」
沈月點了點頭,盡量調整仔細呼吸,絕對不能在他前面露怯,就算她是來求人,該有的姿態也不能低,想到這裡,沈月主動邁開了腳,就在踏進門的那一剎那,腳尖被門檻絆了下,等她再反應過來后,膝蓋撲通一聲,在謝晗面前摔了個五體投地。
手都摔麻了。
謝晗見此情形,見怪不怪的放下了手中茶盞,居高臨下的盯著地上的她,輕描淡寫的問了句:「何必行此大禮。」
沈月捂著胳膊肘,這次腳真的被崴了,她被阿碧扶了起來,沒好氣道:「你屋子裡怎麼這麼暗!」
謝晗抬眼瞥了眼屋裡的燭台,「不是屋裡暗,是你做事太毛躁,晚上什麼地方不暗,你以為誰都像沈家,夜裡燈火輝煌,晚上也跟白天一樣嗎?」
談話間,常喜帶著阿碧出去了,頓時屋裡只剩下兩個人。
沈月捂著胳膊肘,臉上卻是火辣辣的燙,「你分明知道我晚上看不見,多點兩根蠟燭能費你多少錢,你就是故意的!」
他臉上清冷寡淡,顯然沒耐心就這這件事跟她掰扯下去,直接移開視線簡言駭語道:「這麼晚過來,何事?」
這懶得多跟她說一句廢話的眼神,沈月嘟囔聲也跟著戛然而止。
他自幼喜文,她喜武功,她以前給他留下的印象就不好,甚至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做了不少蠢事,就好像此時此刻,她隨便說一句話,也許在他心裡,她就是在胡攪蠻纏,就好像她隨便一個舉動,哪怕是無意間被絆倒,他都能說出來一大堆缺點一樣。
自打他一道聖旨,抄了沈家一家,自打她被送進青樓,他都沒有多瞧一眼。
其實要不是為了父母,她現在也沒有多喜歡他,更不會來這裡見他。
沈月被人嫌棄后,也放冷了口吻:「你不是很聰明嗎,你會猜不出來。」
聞言,謝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視著她道:「我要是你,我就拿著銀子的找個安靜的地方老老實實的待著,絕對不會像你這樣招搖過市,惹是生非,你以為有些事,是你到處求人就可以解決的?」
不提這句話還好,提起惹是生非,沈月鼻子一酸:「我怎麼就算是惹事,把我賣進青樓,我去了,讓我接客,我忍了,你要看我落魄的樣子,我給你看,都不行嗎?不然,你以為就憑他們……如果這樣都算是惹是生非,你告訴我,什麼是安分守己?難道明知道他們在牢獄里吃苦,我就要心安理得的不聞不問嗎?謝晗,我母親父親待你不薄,他們一直把你當親兒子一樣,你感覺不出來嗎?現在的我除了求人,我還可以做什麼,你可以做,你會做嗎?」
他那雙深邃的鳳眸不帶任何情緒的看向了她,冷聲問道:「自我接手吉祥染坊,沈家的生意蒸蒸日上,養育之恩,我沒有不知恩圖報。當年船上失火,沈伯榮將我救了出來,我父母卻烈火焚身而亡,如今沈家有難,難道我就要救你們一家嗎?」
沈月毫不畏懼的對視上了他的逼視:「你這是怪我父親?我告訴你,那場大火,絕對不是我父親放的!」
「是與不是,我自會查清楚。」
他查清楚?
沈月眼底閃過一抹狐疑,掃向了他:「你這話什麼意思,負責查沈家的案子的人是你?」
他清冷的視線目視前方,沒有否認。
「所以,你心裡始終懷疑是我父親放火殺了人,你一直在我們家隱忍到今天,什麼涉嫌通敵,全部都是你故意設計好了的?」沈月又問。
「難道十八年前,沈伯榮窩藏朝廷要犯,也是我在蓄意算計?」
他突然一個回頭,幽深莫測的鳳眸注視著她,沈月能近距離的看清楚他的唇,這是她靠他最近的一次,幾乎能聞到他的呼吸,心裡驟然一緊,莫名的看著他道:「誰窩藏朝廷要犯,沈家不過做染坊生意,接觸的也都是商戶人,我父親請白白,要說出門,他最多去道觀找你師父研討經書,他那麼淡薄的性子,從來不過問別人的事,你不知道嗎?」
「你的師父常滿,是西陵敵國刺探,他私下教你練武,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師父是隱匿多年的江湖俠客!」沈月據理力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