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九月九，聖人東進
洛陽，西園。
作為當今天子的劉宏在一陣鶯歌燕舞，細膩雪白之中昏昏睡了過去。
一旁伺候著的「中常侍」張讓見狀，朝著面前那些扭著曼妙身姿的舞女們揮了揮手，那些舞女們連忙停了下來，與一旁演奏著的樂師、伺候著的宮女們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而張讓又小心翼翼地將提前準備好的被子蓋在劉宏的身上，簡單地調整了一下劉宏的睡姿，讓劉宏睡得盡量舒坦一下，這才退至一旁靜靜地站著，隨時準備伺候劉宏。
畢竟，近來天子略有些虛虧，半夜偶有驚醒之狀，所以張讓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只是這一晚劉宏睡得似乎格外香甜，意識模模糊糊之間，卻是來到了一處彷彿是蒼穹之上的渺茫之處。
正當迷迷糊糊的劉宏心中泛起一絲疑惑之時，一大青牛馱著一位青年道士裝扮的人在劉宏面前經過。
劉宏下意識地開口質問了起來。「大膽，在朕面前，何敢安坐於青牛之上？」
只是，那一牛一人並沒有理會劉宏的意思，僅僅是緩緩地往前走著，青年道士手中則是揚起了一片金燦燦的稻穀朝著下方灑去。
下一刻，伴隨著稻穀落於人間，劉宏入目可見之間卻是發現大地化作了成片成片的金黃，無數人高的小麥結滿了沉甸甸的麥穗。
這壯麗之景色，縱使劉宏作為一個不折不扣的享樂昏庸之君，一時也不由得心生讚歎嚮往。
正當劉宏沉迷於這種畫面之中，忽然蒼穹之中響起了一陣聲音。
「劉宏……」
這直呼姓名之稱呼，讓劉宏不禁為之一愣，甚至沒有反應過來是在稱呼自己。
畢竟劉宏作為大漢王朝受命於天的天子，何曾有人膽敢如此直呼姓名？
隨即，一牛一人漸漸在劉宏的面前走遠，蒼穹之中則是回蕩起了一陣縹緲的聲音。
「九月九，聖人東進函谷入洛陽，仙穗臨世，天下豐足……」
……
「呼~」
劉宏猛然自夢中驚醒，一頭大汗地豁然坐了起來。
「陛下？陛下？」
一旁臉龐白凈無須的張讓連忙輕聲地問道。「可是做了噩夢？」
旋即，張讓身旁一位小黃門命令道。「還不趕緊將溫熱好的安神湯拿過來給陛下？」
劉宏粗喘了幾口氣，一擦額頭的冷汗，說道。
「讓父，不用了！」
「陛下，是否讓御醫過來一趟？」張讓關心地問道。
劉宏用力地揉了揉眉心，門外灑入的陽光有些刺眼，但腦海之中的那一幕卻是無比清晰，甚至最後那一句話依然在耳邊回蕩不止。
猶豫了一下，劉宏開口說道。
「讓父，適才朕夢到一騎牛青年，揮灑稻穀之間讓大地豐收，並且留下一言：九月九，聖人東進函谷入洛陽，仙穗臨世，天下豐足。此乃何意也？」
張讓聞言，卻是大驚失色，問道。「陛下，你……是在夢中聽到此言？而非是無意之中在何處聽到？」
「朕焉會記錯？此言正是朕適才在夢中所聽的，不知可是上天預警乎？」劉宏肯定地答道。
頓了頓，劉宏意識到了什麼，看著張讓那大驚失色的模樣，問道。「讓父，此言可是有甚問題？」
張讓連滾帶爬地跪在劉宏面前，磕頭連連，道。
「陛下，奴才有罪，約在半月之前，東市流傳出了一歌謠，亦是此言：九月九，聖人東進函谷入洛陽，仙穗臨世，天下豐足。奴才誤以為不過是些市井流言，並沒有加以理會，才沒有上奏陛下。」
「市井早有此流言？」
劉宏並沒有如過往那樣下意識地寬恕張讓，允許張讓起身，而是眉頭不自覺地緊鎖了起來。
隨即，劉宏仔細地回憶了一下，近半個月間，自己確實沒有從別的渠道之中聽說過這句話。
「為何如此巧合？朕夢中所聽之言，居然隻字不差？莫非當真是上天警示？」
劉宏喃喃地說著，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跪伏在地上的張讓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
「讓父，你以為此事如何？」劉宏問道。
「奴才，不敢擅揣天意。」張讓小心翼翼地答道。
「九月九……聖人東進……仙穗臨世……天下豐足……」
劉宏喃喃地說著，雙手背在身後來回地在大殿之中走動，神色全然是凝重躊躇。
「今何日？」劉宏問道。
「九月初九矣。」張讓連忙答道。
劉宏腳步猛然一頓，驚呼道。「今日就是九月九？」
顯然，根據夢中預示的日子，已經容不得劉宏緩緩思索了。
劉宏猶豫了一下，開口道。「起駕，往西門……」
「陛下，這會不會過於大動干戈，恐怕會引起朝野震蕩……」張讓提醒道。
然而，回應著張讓的是劉宏那有些淡漠的眼神，驚得張讓渾身一顫，連忙跪伏於地上。「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劉宏沒有開口追究什麼，而是說道。「讓父快快去準備，莫要耽擱了時間。」
張讓頓時如獲大赦，連滾帶爬一般迅速去準備一應車駕護衛。
而目視著張讓離開的後背，劉宏的眼睛一眯，依然在嘟囔著昨晚夢中所預示之言。
是否真的有聖人東進函谷入洛陽，劉宏不清楚，甚至劉宏短暫地產生了一瞬會不會是張讓暗中做了什麼手腳的念頭。
不過，劉宏迅速就打消了這個想法，整個朝野上上下下之中，唯獨十常侍最得劉宏信賴。
因為，朝野之中的那些大臣所忠誠的或許是權利地位，或許是大漢王朝，又或許是大漢天子，但只有十常侍是忠誠於劉宏自己。
『難道……真的是上天指示？』
劉宏明白這個可能性不大……
畢竟這些年天災頻頻出現，各種不詳異象頻發，雌雞化雄，青蛇盤於龍椅，黑氣直衝溫德殿等等。
為此，近些年背鍋的三公可謂是換了一批又一批。
至於祥瑞，可謂是未曾有過。
然而，作為名義上受命於天的天子，劉宏不敢去賭，並且劉宏也急需一次祥瑞來穩固自己的地位。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縱使最終沒有找到所謂的聖人，權當是一次出遊罷了……」
劉宏安慰了自己一句，但內心卻是莫名升起了某種強烈的感覺，身為天子的自己……必須要儘快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