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聖人……為何北上？
『夢中預示，成真矣！』
這一刻，在劉宏的心中泛起了狂喜，甚至可謂是難以形容的狂喜。
眼前這出現在百官面前，萬民面前的祥瑞，無疑是在證明著劉宏的天子之位乃是受命於天的正統性，得到上天認可的！
至於過往種種不祥預兆所對劉宏的天子之位所產生的議論與動搖，皆會盡數化作雲煙散去。
更重要的是，聖人東進函谷入洛陽，則仙穗臨世，使之天下豐足！
天下豐足！
『朕，所在一朝天下豐足，所立功績比之高祖皇帝又有何差？』
隱約之間，激動得臉色略漲紅的劉宏身體不由得晃動了一下，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被萬民傳頌，天下豐足的場景了。
而不僅僅是劉宏，在場的百官們臉上也不禁流露著驚疑不定，死死地盯著遠處那披灑紫氣，青牛踏著鋪於大地金光的人影。
『莫非……當真要有聖人降世？』
『天子所夢，世人所流傳之言，乃是真的？』
『曾經老子西出函谷關，故以今日聖人東進？』
……
在「黃老之學」盛行的這個時代之中，老子那著名的「西出函谷關」典故，百官幾乎就沒有不知道，如今目睹著這一幕，幾乎是下意識地將之關聯了起來。
而就在天子、百官、乃至於萬民都死死地注視著那遠處悠悠而行的騎牛青年之時，那青牛忽然一頓，轉而卻是身形一轉，悠然悠然就朝著北面而去了。
「誒？？？」
這一刻，劉宏幾乎是難以維持作為天子威儀，發出了一聲怪異的聲音，然後下意識沖著身旁的張讓等中常侍質問道。
「聖人……為何北上？為何北上？為何北上？！！」
「這……這……這……」
看著劉宏那幾乎夾雜著不解、暴怒、焦急、狂喜、失落的神色，張讓一時也不免亂了分寸，下意識地答道。
「陛下莫急，奴才這就讓人將那個聖人帶過……」
不等張讓說完，劉宏猛然一巴掌蓋在了這個平日被他稱作為「讓父」的中常侍臉上，喝道。「安敢對聖人無禮？」
旋即，劉宏也沒有去理會身後臉上既充滿難以置信，又滿是恐懼驚慌的一眾中常侍的表情，一撫手掌，喃喃自語。
「是極，是極，定是朕過於無禮也，既沒有親到到函谷關接應聖人，更是在西門布下重重羽林軍……」
然而，隨著那青牛眼看著往北方越來越遠，並且那些紫氣升騰、金光伴隨之象亦是隨著青牛的方向漸漸偏移而去。。
這一刻，在劉宏的眼中，那一頭青牛又豈是普通的青牛？
它所承載的除了是豐足之世，劉宏那天子之位受命於天的正確性，更是劉宏一如高祖皇帝那般流芳百世的美名，焉能容許它就這樣遠去？
旋即，劉宏再也顧不得其他，在張讓等中常侍的驚呼之下直接翻身跳下車駕，然後一提龍袍，徑直就朝著青牛的方向小跑了過去。
「聖人，慢行，慢行……」
這一幕，驚呆了十常侍，更是驚呆了百官。
「陛下，陛下……」
「陛下，且等等奴才！」
「小心啊，陛下！」
……
一時間，那些權傾朝野的十常侍也好，德高望重的三公也罷，連忙就朝著劉宏追了上去，顧不得威儀。
至於其餘的百官、宮女、宦官以及羽林衛等等見狀也是連忙緊跟而去，甚至還有著大量目睹祥瑞，心生好奇的百姓也是遠遠跟了上去。
很快，整個追逐的隊伍漸漸形成了分層，以著劉宏一人在前，十常侍緊隨而至，三公次之，九卿再次之，再往後則是百官、宦官、宮女以及在外圍的羽林衛，百姓們則是遠遠地跟在了最後。
當然，並非是九卿以及其餘百官追不上年老體衰且完全依賴著家奴攙扶而行的三公，而是壓根就不敢越過三公。
同理，同樣作為人精的十常侍們也是如此。
儘管劉宏如今才不到三十歲的年齡，但平日里幾乎被酒色掏空了的身體很快就氣喘吁吁了起來，臉色慘白，滿頭大汗，身體甚至自然完全比不上平時伺候著劉宏的十常侍。
只是在此前的失言已經惹惱了劉宏的情況下，十常侍們自然不會蠢得越過劉宏去追逐聖人。
「越過天子率先與聖人接觸」的事情一旦出現，十常侍相信無論是誰，很可能明日就會被劉宏以「身體殘缺，有損孝道，非人子也」為由，直接給「咔擦」掉了。
……
而此刻騎在青牛之上，優哉游哉地往前而行的高天借著眼角餘光看了一眼彷彿下一刻將要踹不上氣的劉宏，暗中稍微降低了一下青牛的行走速度。
「呼呼呼~」
終於，在經過了小半個時辰的追逐之後，雙腿發軟得幾乎已經站立不穩的劉宏小跑到了高天的身旁。
「聖……聖人……慢行……」
然而，高天依然沒有理會劉宏的意思，依然悠然地坐在青牛背上，任由著青牛繼續往北而行。
劉宏見狀，心中卻是絲毫不惱，甚至滿是汗珠的臉上還忍不住流露出了一抹狂喜的神色。
一模一樣……
如今目睹到高天的真容，卻是與劉宏昨晚夢中所見的青年道人一模一樣，並且眼前這個場景也與昨晚夢中如此，聖人並沒有理會自己。
如若是普通平民，此刻焉能如此沉穩淡定？
並且劉宏感覺說來也奇，身為天子之尊且幼年喪生父的他，此時在高天的面前卻是下意識地產生著某種敬畏親切感。
而隨著劉宏執鞭之仆那樣跟在青牛一側，隨之趕至的十常侍、三公以及其餘百官等人也是跟在了後方，眼睛不時小心地打量著高天的背影。
『眼前之人……就是聖人？』
無數人下意識泛起了驚疑與嘀咕。
而眼看著高天一路往北，與洛陽城越來越遠，貴為天子的劉宏小心翼翼地問道。
「聖人意往何處？不若先入洛陽？」
畢竟在夢中所預示之言，聖人需東進函谷入洛陽，方有仙穗臨世，豐足之天下。
所以儘管劉宏不確定聖人有沒有進了函谷，起碼先引聖人入洛陽再說，以應預示之言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