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隱患
「楊公子,你不要這樣。」
羈源揮手,靈溪瞬間倒了下去。
溫沐驚慌道:「師兄!」
「放心吧,他死不了。」羈源將溫沐逼到牆邊,控制著她的雙手,強迫她直視自己。
「說,這個故事你怎麼會知道。」
溫沐的下巴被他捏地很疼,可她卻完全無法反抗。
他粗重的喘息從頭頂壓下來,熱熱地蓋在她的脖子上。
溫沐有些哽咽。
「我……」她咬著唇,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不行,不可以讓羈源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聽人說的。」
「誰?」
他的逼問強硬霸道,彷彿只要她答不上來立刻就能掐死她。
溫沐被他禁錮在懷裡,連動彈都不行。
直到她流下眼淚,他也沒心疼一下,反而愈發用力。
溫沐也惱了,厲聲道:「就是聽說的,我忘了是誰了,這個故事很多人都知道,又不是不能說,我做了什麼嗎,你為什麼要這樣。」
她氣的整個人都在顫抖,哭的一抽一搭:「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
羈源一愣,手上的力道也鬆了很多,溫沐趁機推開他,委屈地哭了起來。
「你為什麼總是欺負我。」
五百年前是這樣,五百年後還是這樣,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就是混蛋,一個徹頭徹尾的大混蛋。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怎麼的,他竟然覺得有些失望。
溫沐捂著耳朵,看都不願意看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
凝視她許久,羈源也搖了搖頭,自己笑自己,一個故事而已,他竟真覺得沒人知道。
看著她手腕上的淤青,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用力了,這也怪他,每次情緒失控,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氣。
他想去扶溫沐,卻被她躲開。
羈源也覺得頭疼,解開靈溪的法術后便離開了。
溫沐更加生氣,解釋和道歉都沒有,居然就這麼離開。
靈溪醒來后便為溫沐上了葯,他全然不記得羈源闖進來的事了,還問她發生了什麼,溫沐只說是自己摔得,反正她說了也沒人信。
自從那天過後,羈源就很少出現。
溫沐手上的淤青好了,氣也消了不少,雖說她討厭羈源一直針對自己,但還是沒有忘記心裡對他的承諾。
雖然羈源不常出現,但自從那天開始,自己窗前時不時會出現一些糕點水果,偶爾夜裡,還會有炙豬肉和雞腿此類的美食。
溫沐好哄,有了這些吃的,先前的不愉快又無影無蹤了。
她開始認真的考慮還給羈源玉佩的事,從畫圖紙開始,每一步都細心操作。
可是刻玉並沒有那麼簡單,從早上開始,溫沐就坐在林子里嘗試,等太陽都落山了,還是沒刻成一個像樣的。
人在餓的時候意志都會不堅定,她捂著咕咕叫的肚子,突然產生了一種想法,反正羈源都沒有計較了,自己又何必這麼在意。
這個想法在她腦海里只存在了一瞬,很快被愧疚感取而代之。
羈源因為失去玉佩而難過的表情歷歷在目,她沒辦法說服自己,要是不做點什麼的話,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心安。
也許是這事兒壓在心頭太久,這幾天只要她一睡下,就會在夢裡看到羈源。
夢裡的他比在現實中見到的更加好看,他會對溫沐笑,會溫柔地同她說話。
每次夢醒了,溫沐都會強迫自己再睡一會兒,她從來沒有認真想過,為什麼自己要這麼做。
在她看來,自己與羈源是不同世界的人,他們本就不應該有什麼交集,他更不可能對自己有什麼特殊的對待,可是每每想到夢裡的場景,她竟然有些期待。
她在想,要是她對羈源再好一點,他是不是就會改變。
溫沐出了神,注意到的時候才發現刻刀劃破了指尖,她趕忙擦乾血漬,用乾淨的布將傷口包紮好。
血腥味瀰漫鼻尖,前世的記憶潮水般洶湧而來。
她猛然一驚,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拿回男主神識才是大事,她居然在這裡給羈源刻玉……
不過神識藏在了羈源眼睛里,要是想拿出來,恐怕要挖掉他的眼睛才行,在沒有找到更好的辦法之前,她只能先這麼計劃了。
如今羈源對自己不像之前那麼戒備,如果找到一個很好的機會……
溫沐捂著頭,就算再好的機會也沒用,她打不過羈源,手還沒碰到他的眼睛恐怕就被剁了。
要不感化他?和他好好談談,讓他心甘情願把神識交出來。
溫沐嘆了口氣,這個方法看起來也不太靠譜。
她無奈地問道:「系統,我該怎麼拿回男主的神識啊。」
過了許久,系統才慢悠悠回答她:太虛幻境中有拿回神識的辦法,你找個機會進入太虛幻境。
她才剛從幻境中出來,怎麼又要進去。
「那怎麼才能進太虛幻境呢?」
當時她是看到輝琉進去,這才偶然進入了幻境。
系統聽到了她的心聲,回道:當時怎麼進去的,以後也怎麼進去。
這句話說了跟沒說沒區別,溫沐還想再問一些,系統又沒了動靜。
溫沐思考半天,最終決定找個機會去見輝琉,或許他有辦法。
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林子里不大能看得清,溫沐將東西都收拾好,轉而去了齋房。
靈溪師兄早做了些飯菜等她,他告訴溫沐,朝廷的撥款已經批准,後面會直接送玄昭寺來,再也不用過縣主之手。
溫沐非常高興,這下寺里好久都不用擔心沒錢用了。
「師兄你真是我們寺里的大功臣。」
靈溪給她倒了一杯茶,搖搖頭:「不是我,我沒有找到明鏡台。」
他回想之前的事,自己都覺得奇怪。
「當時叛軍包圍了京城,我沒來得及去明鏡台就被一群黑衣人帶走了,他們送我回了君靈山,當時我真的以為向朝廷要撥款的事就這麼失敗了。」
溫沐聽著,眼睛越來越亮,如果說師兄根本沒去明鏡台的話,朝廷怎麼會這麼快就把撥款放出來。
難不成是輝琉……
是啊,當時她確實和輝琉提起過。
溫沐怎麼也不敢想,對輝琉這樣的人物來說,他們一個鄉野小寺廟,根本不至於放在心上,但她隨口一提,他竟真的做到了。
可惜他們只見了一面,而且很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次相遇。
人的緣分還真是挺奇妙的,很多時候都沒辦法避免離別。
吃完飯後溫沐被弘音師叔叫了過去,說是讓她見一個人,等溫沐來到寺院門口,看到的竟然是提著包裹的陸懷簪。
他一副書生氣,文文弱弱地站在夜幕里,身後是黑漆漆的山林。
溫沐打著燈,問他:「你怎麼來了?」
陸懷簪晃了晃手裡的蛇玉鐲,好像很驚訝溫沐為什麼會這麼問。
他理所當然地聳了聳肩:「難道你不要幫我找到延喜嗎?」
溫沐啞口無言,她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完全不會想到陸懷簪會跑到玄昭寺來,還讓自己陪他一起去找唐延喜。
不過也是奇了,楊老夫人那麼摳門的一個人,怎麼會願意放陸懷簪離開楊府。
他說:「我們老夫人讓我過來照顧少爺,如今京城也安生下來了,你收拾收拾就去找延喜吧。」
原來是為了照顧楊公子,也不知羈源要假扮楊公子到什麼時候,要是楊老夫人發現她兒子其實早就死了,很難說能不能挺過去。
溫沐不服氣地叉著腰:「你怎麼不自己去。」
陸懷簪自顧自背著包袱走進來:「我當然要去。」
去京城找唐延喜不算什麼,可陸懷簪說的好像她必須去似的,楊家的事情已經結束,這本不是她該管的事。
「對了,我們少爺呢。」
被厲鬼折磨了一場,他倒是沒有半點不舒服,整個人生龍活虎的,一進來就要找羈源。
弘音師叔先給他找了間屋子,然後就讓溫沐帶著他去找楊少爺。
溫沐哪裡知道羈源在什麼地方,自他從楊家回來后就一直神出鬼沒的,每天不知道在幹什麼,幾乎沒怎麼見到過人。
而她也忙著刻玉,不見他反而清凈。
……
踩碎盛著骨灰的罈子,羈源一步一步走向塔頂,施法前看了眼玄昭寺的方向。
阿銀珠從身後走出來,問他:「你在猶豫什麼?」
只要將紫虛塔的亡靈放出來,打開陰陽河放出所有厲鬼,他就有機會找到蘇聲藍的魂魄。
那個時候天下大亂,百鬼亂行,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惡鬼吞食,包括她。
從來到玄昭寺的那一刻,他就在計劃這件事了,就算沒有她,他也知道聲藍的魂魄一定在陰陽河裡,不然他不可能這麼多年都找不到。
阿銀珠和自己有著同樣的執念。
他想在陰陽河裡找到他的妻兒,若非沒有能力,定然不會大費周章製造幻境與他見面。
羈源烏黑的眸子頓時一冷,他壓著聲音,沉沉說道:「我沒有猶豫。」
是的,他沒有猶豫,也不需要猶豫,千百年來他想要的,只有她回到身邊,至於別的,他根本不在乎。
無論做什麼選擇,聲藍永遠是第一位。
羈源捏碎一個小鬼的魂魄,其餘亡靈全都瑟瑟發抖地下跪求饒。
「鬼王大人您放了我吧,我給您做牛做馬,您別殺我。」
「我一直都很崇拜鬼王大人,大人您千萬別殺我。」
「鬼王大人您可憐可憐我,我不想魂飛魄散。」
阿銀珠饒有興味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能看得出來,現在的羈源心情很不好,他在煩惱什麼呢。
想起幻境里不顧危險也要找到他的黃衫少女,他發現,這位鬼王大人似乎在面臨一個無法抉擇的難題。
紫虛塔的最上一層有一方乾涸的蓮池,蓮池中央延伸出一段石刻的蓮花,在周圍布滿灰塵的情況下,蓮花依然乾淨富有生機。
就像那天在幻境里,雨夜中為他指引方向的少女,同樣都是鮮活清澈的。
現在他在這裡,只要輕輕動手,就可以毀掉這朵石蓮,當石蓮消逝,那個雨夜的一切也會跟著不復存在。
那個時候他們必定反目成仇,而玄昭寺離紫虛塔這麼近,恐怕沒人能夠活下來。
阿銀珠踩著小鬼的魂魄,慢慢來到他面前。
羈源的面前突然出現一把暗紅色的劍,這把劍已經失去了生機,只要打開陰陽河,在百鬼催動下,就能重新擁有天地間最強大的力量。
已經不能再猶豫下去了。
羈源拿著長劍,在長劍砍出去的那一刻,他閉上眼睛,面前彷彿又出現了那個提著燈籠,一蹦一跳的少女。
她來到他身邊,笑著對他說。
「羈源,你不會這麼做的,對嗎?」
「如果你這麼做,我會恨你一輩子,我永遠不要再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