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死別

第24章 死別

溫沐大腦一片空白。

她驚訝的看著眼前的玉佩,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刻出來了。

和幻境里看到的一模一樣,明明前一天還沒辦法成功,現在則完美地呈現在眼前。

原來真的要嘗試才能發現自己有沒有天賦,看來自己還是很適合做些小物件雕刻的。

不枉費這麼多天不眠不休的努力,她撫摸著晶瑩剔透的白玉,想象羈源看到玉佩后驚喜的樣子。

不過難題又來了,她該怎麼送給羈源呢……

要是就這麼給他的話,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在模仿蘇聲藍,按照羈源的性子,很可能會一氣之下摔了玉佩。

這可是溫沐辛辛苦苦刻出來的,再刻一次恐怕就不會這麼像了。

要不然偷偷給他,放在他的房間里,不要被發現就好。

說來也巧,今天一天都沒在寺里看到羈源,到了晚上也沒回來,她正好可以趁這個時間把玉佩送過去。

決定這麼做之後,溫沐就悄悄走出了房間。

她衣服是匆匆穿上的,連頭髮都沒扎,只用了小小的髮帶半挽著碎發。

今夜沒什麼月亮,寺里黑漆漆一片,她盡量放慢腳步,在師兄們看不到的地方繞到羈源所在的房間。

古老而巨大的樹木像個黑影似的立在寺院中央,溫沐踏著石磚,孤單弱小的身影走到正門處。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向遠處高聳的舊塔。

再過不久就可以將紫虛塔里的亡靈放回清蓮台,如今寺里又有錢又安全,師兄們對她也很好,溫沐握著玉佩,心中突然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幸福感。

她走到寺門處,紅色的漆木門大開著,門外是幽深寂靜的黑暗,一股冷風從黑暗中吹來,夾雜在冷風裡的,好像還有什麼聲音。

溫沐閉上眼睛,靜靜地聽。

那是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有男有女,語氣平靜,似乎在討論著什麼。

這麼晚了還會有人留在這山裡嗎?

溫沐走到門口,想聽清楚說話的人在討論什麼。

冷風不停地從黑暗中吹來,溫沐突然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黑暗又冰冷的地方,渾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隨著轟隆一聲,紫虛塔應聲倒塌,比黑暗還要黑的東西從塔內竄出,看著這個場景,溫沐雙腿發軟。

在無數厲鬼撲向玄昭寺的那一刻,她快速轉身,在寺內大喊道。

「大家快跑,紫虛塔塌了。」

這時候幾乎人人都進入了夢鄉,根本注意不到已經到來的危險,溫沐抄起一個燭燈,敲著所有人的房門。

房間里的燈火一盞接著一盞亮起來,玄昭寺頃刻在一片黑暗中恢復明亮。

睡眼惺忪的弟子們伸著懶腰,皺著眉疑惑又不耐煩。。

「大晚上的,誰啊?」

溫沐推開門,把他們往外面拽:「快跑,紫虛塔塌了,陰陽河的厲鬼已經跑了出來。」

她一個房間接著一個房間地喊人,此時溫沐腦子裡已經想不了那麼多,她只想讓大家趕快清醒想辦法逃離這裡

陰陽河的厲鬼不容小覷,他們出來定會大開殺戒,離紫虛塔最近的玄昭寺簡直就是近在咫尺的美食,若他們沒辦法逃離,幾十名弟子定然活不過明天。

眾人衣服都沒穿好,就從房間里走出來。

而他們一出來,就看到玄昭寺上空,聚集著無數黑影,那些黑影鬼氣森森,看的人不寒而慄。

溫沐找到靈溪,對他說:「師兄,厲鬼都跑出來了,我們該怎麼辦。」

整個玄昭寺頓時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弟子們瑟瑟發抖,黑影籠罩著整片山林,一波接著一波的厲鬼從紫虛塔中湧上來,玄昭寺這點人都不夠他們塞牙縫。

溫沐被靈溪推倒在地,一隻惡鬼沖向她剛才站著的地方。

靈溪立刻將她扶起來,又帶著她躲過了一隻厲鬼的攻擊。

眼前的小弟子被兩隻鬼撕成兩半,兩隻腿硬生生被扯了下來,碎肉在空中翻飛四濺,隨後疲軟地落在地上。

鮮血噴在溫沐衣服上,她整個人都被嚇得無法動彈。

在兩人都沒注意的時候,溫沐被一隻厲鬼抓住,重重摔在牆上,她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靈溪趕緊用佛珠趕走了厲鬼。

他把溫沐扶起來,帶著她躲進了清蓮台,進去的時候弘音等人也在,他們坐在蒲團上誦經,外頭時不時傳來弟子們痛苦的求救聲。

溫沐整個肺腑都被鮮血堵住,只要一咳嗽就會吐血。

她緊緊抓著靈溪的衣袖,眼看厲鬼就要闖進來,眾師叔展開袈裟,暫時抵擋了厲鬼的攻勢。

厲鬼想要從上方湧進來,整個清蓮台都被撞擊地不停顫抖,時不時掉下一些灰塵和沙石,牆皮都慢慢發黑。

溫沐從來沒感受到如此深刻的恐懼,但她還是牢牢握著要送給羈源的玉佩。

弘音說道:「厲鬼正不斷從陰陽河跑出來,要是讓他們離開君靈山就完了,到時候生靈塗炭,整個人間都要遭受滅頂之災。」

溫沐不明白,為什麼紫虛塔突然之間會倒塌,難道是那些亡靈做的?

她只是想用紫虛塔牽制亡靈,怎麼也沒想到會造成這種結果,溫沐恐懼又愧疚,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換整個陰陽河重新被封印。

看著就要支撐不住的師叔們,溫沐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靈溪晃著她的肩膀,安撫她道:「靈空,不要睡,清醒一點。」

溫沐倚在牆上,覺得很困很困,身體每個地方都在疼,兩隻手像冰塊一樣冷。

靈溪對弘音道:「師叔,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絕對不能讓這些厲鬼離開君靈山。」

弘音滿頭大汗,唇色蒼白,他大聲道:「汝等小鬼,竟敢在我佛門如此放肆,弘文師兄,開天機關。」

弘文震驚道:「天機關一開,整個君靈山都會被困在結界里,厲鬼出不去,我們也出不去。

弘音嘴角流血,悲壯一笑:「我在玄昭寺守了一輩子,今日還奈何不了這些小鬼不成,就算同歸於盡,我也要讓這些小鬼知道,咱們玄昭寺不是好惹的。」

在靈溪的呼喚下,溫沐的意識終於清明一些,她吐出一口黑血,呼吸頓時順暢許多。

看到她沒事,靈溪才放心地站起來。

「師叔,天機關要怎麼開?」

弘文神色肅穆,弘音回頭看向靈溪,眼神透露著一股凜然赴死的決絕感,深深震撼了溫沐。

他讓靈溪和溫沐過去,拿起袈裟抵擋住厲鬼的攻擊。

溫沐拿起袈裟的那一刻,才明白這些厲鬼是多麼可怕,精神與身體的雙重打擊讓她堅持了幾秒便幾乎精神潰散。

靈溪擋在她前面,溫沐這才感覺好一點,一個厲鬼猛地沖向溫沐,靈溪迅速擋住,他沉聲道:「你小心些……」

弘音等五人站在清蓮台中央,他們割破手腕,互相握住對方的手,五人的鮮血彙集在一起,流到地上化為一抹金光,金光直衝而上,從清蓮台一直衝向長空。

金光如傘狀散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將整個君靈山圍了起來,剛要出去的厲鬼被金光困住,瘋狂的嘶吼著,在尋到金光的源頭時,更是惱羞成怒,紛紛往清蓮台殺來。

金光消耗的是師叔們的血,他們用布條把對方的手與自己牢牢綁住,鮮血被金光不斷抽取,溫沐悲痛地哽咽起來。

靈溪對她道:「靈空,不要哭。」

溫沐知道現在應該堅強,可是她真的無法接受所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明明吃飯的時候大家還好好的,為什麼突然之間就變了。

「師兄,師叔他們死了。」

金光抽幹了他們的血液,五人卻紋絲不動地維持著包圍君靈山的結界。

聽到溫沐的話,靈溪垂首,良久,才哽咽了一聲。

現在寺里只剩他們兩個人了,所有人都死了。

溫沐一邊哭一邊抵擋著厲鬼,可是她又能堅持多久呢,遲早有一刻,自己會淪落到和別的師兄們一樣的結局。

她感到無助又害怕,難道真的要死了嗎。

如果她死了,羈源會不會找到玉佩,她還沒有把玉佩送給羈源,她真的不想死。

突然間,靈溪向後倒了下來,他的胸前被掏了一個大洞,內臟都被啃噬地不成樣子。

那是剛才為溫沐抵擋的攻擊。

溫沐大叫道:「師兄!」

她幾近崩潰,無力地哭喊著:「師兄,你不要嚇我。」

靈溪吐著血,眼神空洞地對著她,他慢慢露出一個笑容。

「靈空,堅持住……」

他想說出這句話,可是已經沒有力氣了,只能用最後的笑容給她一些信心,他不知道有沒有用,但這是自己唯一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靈溪的眼前越來越黑,腦海中浮現出許多事,他父母雙亡,不知道從哪裡來,有記憶時便來到這間寺廟了。

他喜歡寺里的每一個人,他最喜歡的,還是他的小師弟。

他的小師弟是一個奇怪的人,個子不高,愛哭,喜歡撒嬌,偶爾會變成女孩子,喜歡他做的素麵,每次都能吃很多。

可惜,師兄以後再也不能給你做了。

「師兄!」

溫沐鬆開了袈裟,在厲鬼撲過來的那一刻,她跪在了靈溪身邊。

巨大的紫色光芒將厲鬼全部擊殺,一個堅實的結界將所有厲鬼打出玄昭寺,在紫色結界的抵擋下,厲鬼完全不敢再靠近。

厲鬼退散后,寺里的場景凄慘到無法用言語形容。

溫沐看著靈溪毫無生氣的雙眼,眼淚大把大把地掉,她喉嚨很疼,哭的幾乎窒息。

羈源揮手醫好了她的傷,溫沐滿臉淚痕,哭的傷心欲絕。

她聲音顫抖,不停哀求羈源:「你救救我師兄,羈源,你救救他。」

羈源低頭,抹去她的眼淚,但她的淚水太多了,像絲線一樣不停落下來,根本擦不完。

「對不起……」

阿銀珠說得對,打開陰陽河的時候就應該立刻離開的,如今回來,他該怎麼面對她,他還能離開嗎。

溫沐搖頭:「不,沒有對不起,你救救我師兄好不好,你那麼厲害,一定可以救他的。」

「救不了的。」羈源握著她的手:「他死了,我沒有辦法救一個死人。」

溫沐悲痛地哭泣著,羈源將她抱在懷裡。

「沐沐,不要怕。」

溫沐眼前發黑,漸漸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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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第一畫像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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