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關靜姝做了個夢。
夢裡的她剛新婚不久,和丈夫之間關係不算多差,和也算不得多好。
原就是沒見過面的,天子一張聖旨讓兩人結為夫婦,儘管關靜姝有些不適應,但還是抱著想和丈夫好好相處的想法。
可新婚丈夫卻似乎並不喜歡她,從新婚之夜借故推脫有事不來,到婚後很少宿在房內,再到後來長時間不歸府。
關靜姝見到自己丈夫的機會越來越少。
這讓她有些茫然。
因為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婚後生活竟會是這般的。
丈夫看似溫和,可面對她時卻總是帶著疏離,婆母不知怎的總是不待見她,每每去問安她也總是被對方挑刺譏諷。
侯府上下見了她時,也總是帶著說補充的意味。
似是憐憫又似是嘲笑。
關靜姝覺得太奇怪了。
可她還是努力做好一個妻子和一個兒媳該做的。
日子就這樣過著,忽然有一天,素來對她疏離的丈夫溫柔地對她笑說,自己找了人替她開方子調理身子,以便孕育。
關靜姝想拒絕。
因為她覺得沒孩子不是自己的問題,她的身體也一點事都沒有,為什麼要喝葯?
可分明心中是拒絕的,在面對丈夫的提議時,她還是含笑應下了,甚至主動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成婚已久妾身卻始終不能為夫君孕育子嗣,實在汗顏,如今倒要勞煩夫君為切身奔走請醫,妾身心中過意不去。」
她就這樣輕易答應了對方開藥替她調理身子的建議。
可明明心裡是萬般抵觸的。
不要答應他呀!
關靜姝在心底喊著。
他不是為了你好,他是在害你的!
但無論心裡怎麼拒絕抵觸,最終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從熬藥的丫頭手中接過那葯,一口飲盡。
明明只是夢,可喝下藥的瞬間,苦澀嗆人的味道從舌尖瞬時蔓延開來,傳遍整個口中,咽下之後,那苦彷彿有生命般,開始在關靜姝整個腹中作亂,疼得她不得不蜷縮起整個身子才能略微緩解那令人難以忍受的苦澀。
可蜷縮身子並不能讓那苦澀徹底散去,腹中的苦彷彿變成了疼,逐漸蔓延至四肢百骸,讓關靜姝身子開始痙攣,背後更是透了一身的汗水。
恍惚間,她感覺自己似乎躺在床上,有人在叫著她。
「少夫人,少夫人。」
是雲隱的聲音。
睜開眼看去,雲隱卻並不在跟前,站在床前的是她的丈夫和婆母。
「才剛大夫說,她生不了了。」
關靜姝聽見自己婆母說了句話。
「生不了孩子的女人有什麼用?」對方的聲音冷漠且虛無縹緲,「我兒,依我看,不若休了她,接大郎和你那外室入府。」
大郎,外室?
關靜姝頭腦混混沌沌。
她睜著眼,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可丁點聲音都發不出,她又抬手,想告訴對方自己醒了,可無論她怎麼用力,一雙手都彷彿被人按死在身側,始終無法抬起。
「母親,不能休妻。」丈夫的聲音同樣冷漠至極,提及她時,彷彿在說個不認識的人,「此乃聖上賜婚,怎可輕易休妻?她生不出來,我再找別的女人便是。大郎和雲柳我已派人去接,不日便會入府。關氏與我成婚多年始終無子嗣,我若納妾,旁人又豈敢說什麼?」
「我兒思慮周全,便依你所言。只是關氏我瞧著實在礙眼,不若叫人封了東苑,讓她自己待著便是。」
「兒也是這樣想的。」
冰冷的對話結束后,關靜姝甚至連替自己分辨的機會都沒有,便跌入黑暗,再睜眼時,發現自己站在一破敗的小院中。
四周空無一人,唯有凌冽冷風陣陣吹來,將她身上單薄的衣衫吹得四處翻飛,可她感覺不到冷。
或者說,她的身體和心早已冷透,自然感覺不到外界的溫度。
蕭瑟的東苑雜草叢生,她的身邊伺候的人都沒有,院門早被封死,再無人踏足。
關靜姝看著眼前的一切,整個人恍惚極了。
隱約中,似乎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奏樂敲打聲,像是有什麼喜事一般。
「快些快些,再晚新夫人該生氣了。」
院外似乎有丫頭走過,口中喊著什麼。
「大爺說了,新夫人如今又有了身孕,金貴得很,半點怠慢不得,喜宴之後便要伺候新夫人休息了。」
新夫人?
什麼新夫人?
關靜姝越發混沌了。
她往前走了幾步,想去問的,卻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沒穿繡鞋,就這樣踩在冰冷的地面上,雜草叢生的地上碎石遍地,她不過走了幾步,掌心便被石頭割破,鮮紅的血跡沁出,浸染了地面,可她卻感覺不到疼。
張了張口,她喊了一聲,其實自己都沒聽清喊了什麼,偏院外聽清了,很快便傳來一句話。
「自然是我們大爺新娶的新少夫人了,還是帶著小少爺嫁進來的,母憑子貴,大爺喜歡得緊呢。」
「……原本的少夫人?」那聲音嗤了一聲,「一個瘋子罷了,誰在意她?」
瘋子?
誰是瘋子?
關靜姝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似乎在說自己,她於是快步跑到院門處,接著伸手拍打緊閉的門,口中大聲喊著什麼,可院外卻再沒丁點動靜傳來。
這時又一陣風吹來,關靜姝覺得自己渾身骨頭都彷彿被凍住了。
好冷啊。
她縮了縮身子。
真的好冷。
眼前的一切又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這是什麼夢啊。
她在心裡想。
她不喜歡。
很討厭。
再睜眼時,她發現自己回到了關府,那個她曾經生活長大的地方。
娘親房間中,她和自己的嬤嬤在說著什麼,關靜姝就站在一旁,可兩人卻完全沒注意她,彷彿她不存在一般。
「夫人,都查到了,那寧成業成婚前便在外養了外室,如今就養在永陽坊的,連孩子都幾歲了。先前那調理身子的葯,實則為避子葯。」
外室?
這是關靜姝第二次聽得這話了。
她往前走了走,就站在了娘親身邊,可對方就是沒看見她一般,只是面帶怒意和張嬤嬤說著話。
關靜姝開口說了幾句,想問對方外室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但最終她發現,眼前的兩人是真的看不見她。
更遑論她說問的話了。
她於是想聽對方往下說,可漸漸地,耳邊的聲音也變得模糊起來,眼前的娘親逐漸扭曲,她的世界又一次墮入黑暗。
「陛下,靜姝的情況您真的不打算告訴她嗎?」
是誰在說話呢?
關靜姝感覺自己躺在了柔軟的錦被上,耳邊是若隱若現的聲音。
聽著耳熟。
她想睜眼,可雙眼彷彿有千金重,怎麼也睜不開。
渾身上下也好似沒有一點力氣,讓她連動一根指尖都困難。
「寧成業給她下了四年的葯,致使如今的她身子羸弱畏寒,再難有孕。您為何不告訴她?」
下藥……
關靜姝混沌的腦子隱約清醒了些。
當初丈夫說為她請大夫開方子的景象浮現在心底,她彷彿想起什麼。
是啊,下藥。
她喝了四年的不是調理身子的葯,而是避子葯。
四年,整整四年,她如今的身子已經再難有孕了。
可她……
是怎麼知道的?
是誰告訴她的呢?
「此事暫且不要告訴她。」似乎有低沉的聲音傳來,帶著難以言喻的情緒,「朕怕她受不住。」
「您如今不告訴她,她日後若知曉了,只會更受不住!」
「如今說,並非好時機。」
「那何時才是好時機?」
「等。」那低沉溫潤的聲音只說了一個字。
「這要等到何時?!」另一道熟悉的女聲提高聲音,「陛下,您如今知曉此事卻不告訴她,自以為為她好,等她知曉一切真相,她會恨您的!」
真相?
什麼真相?
她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
她究竟有什麼是不知道的?!
關靜姝覺得自己更加混沌了,原本好容易有的一絲清明也再次消失了。
不知何時,她感覺自己彷彿被摟入懷中,那懷抱堅實溫暖,抱著她的人溫柔小心,似乎生怕弄疼了她。
難以挪動的指尖被人納入掌中,很快和對方十指緊扣。
「阿姝……」
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關靜姝卻無法睜眼。
「阿姝。」那人又叫了她一聲。
繾綣萬千。
關靜姝不知怎的,控制不住地想沉迷於這溫柔之中。
可對方卻又說了句話。
「寧成業歿了,你如此傷心,果真要為了他寡居一生么?」
誰沒了?
關靜姝覺得自己腦子裡越來越多的消息,快裝不下了。
「他究竟有什麼值得你這樣做的?你知不知道,他生前最後見的人,都是那心心念念的外室,而不是你。他分明是為了那外室而亡,可你卻將所有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那聲音低低念著,「朕多少次想將真相告訴你,可看著你提及他便難過內疚的模樣,朕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他在說什麼呢?
關靜姝想。
她覺得自己已經聽不明白了。
「阿姝,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這些,知道了朕瞞著你真相,你會不會怪朕?」
那聲音溫柔低沉,繾綣又帶著些小心詢問。
關靜姝卻聽不明白。
她覺得自己腦子都要炸開了。
那樣多的消息在腦中不斷浮現,她甚至連分辨的精神都沒有。
好累啊。
她想。
如果只是在做夢就好了。
隨著她的想法,原本就睜不開的雙眼愈發沉重,思緒也逐漸模糊。
最終,徹底落入黑暗。
這回再醒來后,關靜姝沒再入夢。
她躺在房間的床榻上,睜著雙眸,看著頭頂的床幔,清麗的面容上沒有一絲表情。
「……少夫人?」
一直守在床邊的雲隱見她醒來,小心地開口,聲音輕得她彷彿易碎一般。
關靜姝嗯了一聲,聽不出有什麼情緒。
但比起她昏睡前,如今的她要冷靜得多。
不似先前那般有些歇斯底里。
「外面下雨了?」
關靜姝聽著窗戶外淅淅瀝瀝的聲音問了句。
雲隱忙說是。
關靜姝又嗯了一聲。
半晌沒再說話。
雲隱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可最終還是沉默,不知該怎麼開口。
關靜姝也沒再問其它的事,主僕二人就這樣安靜待著。
雲隱也不敢輕易提及寧夫人和那外室大郎的事。
過了不知多久,關靜姝才再說了句。
「雲隱,我餓了。」
雲隱一聽忙說自己去拿吃的來,關靜姝卻說,自己想吃糖酥酪。
對方聞言略一遲疑,想說如今她的身子不適合吃甜膩的食物,可看著對方蒼白的面色,最終還是點頭應下。
「奴婢這邊去叫人做。」
說著便起身,結果剛往外走了兩步,便聽得身後的人又說了句。
「你親自守著吧,做好了給我端來。」
糖酥酪從開始到最終成品至少要一個時辰,雲隱原想著去吩咐了人做再回來伺候,可聽得這句便一時不知要如何是好。
對方已經昏睡兩天一夜了。
自從前兩日知道了那些事後,她一改往日沉靜的性子,忽然便發了一回瘋。
整個侯府頗有些不得安寧。
而後關靜姝便昏睡了,她也不是馬上便昏睡,而是正常入睡的,在那之前她曾跟雲隱說過,自己身邊除了雲隱,誰都不要守著伺候。
原本見對方連著睡了兩日,雲隱還擔心,想叫大夫來瞧瞧,又怕半途中她醒了惹得她更不高興,便一直守著。
才剛見關靜姝醒來,雲隱心中才放下來。
可眼下聽得對方說讓她去廚房守著那糖酥酪再回來,雲隱便又有些遲疑了。
「去吧。」關靜姝卻不管她究竟是個什麼神情,只是閉了眼說了句。
雲隱見狀就知道對方還是和先前一樣,不想讓旁人來伺候,只得應了句,接著便匆匆離去。
心中想著一會兒要在廚房多催著做糕點的人,手腳快些。
可她不知道,在她離開后不久,躺在床上的關靜姝就自己起身,接著換了身衣裳,緩緩推開緊閉的房門,冒雨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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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部的暗衛來回話時,慕修澤正手執御筆親自擬旨,當聽得下首的人說的話后,他指尖驟然一頓,烏黑的墨汁由筆尖滴落,恰好落在下方御案的紙張上,將原本已經寫好的一句「著收回都陽侯府爵位」完全暈開,看不清上面的內容了。
「有沒有人跟著的?」
回過神來后,天子將手中的筆往桌上一甩,甚至顧不得那已經快寫完的聖旨,邊問邊起身,從御案后疾步走出。
「如今雨勢愈發大了,她獨自一人又是如何從侯府出來?」
他說著略轉頭喚了身後的周成一句。
「備車,朕現在出宮。」
接著又吩咐那暗衛。
「加派人手,從司部調人,跟著她不要讓她出意外。」
那暗衛原是想回答天子的問題,可對方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便徑直將一切吩咐下去,最終他只能拱手應了聲,接著迅速退下,去往司部調人。
同時還特意囑咐了要有人隨時跟天子傳話,好讓天子知道那人的位置。
這邊天子周成得了令后以最快的速度吩咐了人叫車駕備好。
此時天邊黑雲密布,烏壓壓不透一絲縫隙,天際暴雨如注,雨勢大得甚至連腳下的路都難以看清。
天子車駕很快停在了紫宸殿階沿下,原本一直等著車駕到來的天子見狀甚至沒多思考,便快步往下走去,驚得身後的周成忙撐開手中的傘急急忙忙跟上。
「陛下,雨大路滑,您慢著些!」
很快天子車駕啟程離宮,在傾盆的暴雨中,隱約能聽見車駕中傳來天子低沉的聲音。
「往暗衛先前說的位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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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靜姝已經在外走了半個多時辰了。
眼下暴雨如注,昔日熱鬧的長街已經沒什麼人了。多數都回家避雨去了,只是偶爾見身邊有人撐著傘匆匆走過,先前趕著回家。
在經過關靜姝身邊時,眼神會略有停住,似乎驚訝於她在如此瓢潑大雨的情況下還不撐傘的模樣,可因著雨勢太大,一時間也分不出是什麼人,只是略看了眼后,便又轉回身子,匆匆離去。
和旁人急切的模樣相比,關靜姝腳下的步子則顯得緩慢得多。
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大雨淋濕,一頭烏髮也黏在了身後和臉側,腳下的繡鞋早已積滿水,每走一步,都帶出許多水霧,混合著腳下的一灘灘水漬,濺濕了原本就在往下滴水的裙裳。
她的模樣看著有些狼狽,可面無表情的臉看上去又顯得她有些冷漠。
一雙原本清澈的眼眸此時帶著虛無,視線不知落在何處。
她就這樣在長街上遊走著,絲毫不顧砸在身上的雨有多痛,也不在意路人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和好幾個人擦身而過後,忽然在暴雨中一道稚嫩的孩童聲響起。
「娘親,為什麼那個人不打傘呀?」
原本漫無目的往前走的關靜姝聽得這話忽地停下步子,轉頭看去。
那是個約莫四歲的小姑娘,隔著朦朧的雨幕看不太清楚,此時小姑娘被自己母親牽著手走在離關靜姝不遠的地方,似乎是正走著便看見了她,所以才會問自己母親那樣的話。
而被喚作娘親的婦人見對方轉頭看來,忙拉了自己女兒一把。
「不要亂說話!」接著也不敢往關靜姝的方向多看,便帶著女兒匆匆離去。
顯然,在婦人心中,這天氣不撐傘還在外面亂走的人都是危險的,尤其是關靜姝適才轉過去看向那孩子,落在對方身上的眼神帶著些微光和炙熱。
婦人雖看不清她的模樣,卻能隱約感受到那奇怪的情緒,因此才匆匆帶著女兒離開。
而眼見那兩人從自己眼前消失在雨幕之中,關靜姝沒開口說話,也沒去攔住對方。
她只是不再像原先那樣一直往前走著,反而站在原地,一雙眼一直盯著那對母女離開的方向。
那孩子多漂亮啊。
她心中想著。
即便看不清模樣,可通過那稚嫩的聲音也能聽出來,那一定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關靜姝的手緩緩落在自己小腹之處。
多令人羨慕啊。
能有自己的孩子。
她垂眸,看著自己已經濕透的裙裳和繡鞋,眼中神色一片暗沉。
她這一生究竟做錯了什麼?
關靜姝不明白。
當初嫁人身不由己,後來連作為母親的權力都在毫不知情地情況下被剝奪了。
往後再難有孕。
這是兩日前大夫告訴她的。
也是她成婚這麼久來,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這些年始終無法有孕是因為寧成業根本不希望她生下孩子。在對方心裡,只有那外室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原本在知道那外室和孩子的存在時,關靜姝還沒覺得有多難過,甚至在知道寧成業其實根本不是因她而亡后,她也不過是覺得自己這一年來的愧疚和寢食難安只是感動了自己罷了。
說到底,都是她太天真了,總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
可當知道自己喝了四年多的避子葯,而身邊人幾乎都知道,卻只瞞著她時,她覺得這一切簡直太可笑了。
寧成業瞞著她,因為不相干她誕下嫡子威脅到那外室孩子的安危。
婆母瞞著她,因為給她下藥的是寧成業。
娘親瞞著她,因為不知要如何跟她開口。
甚至長公主和天子也都知道,也瞞著她。
理由竟是……怕她難以接受。
當從雲隱那兒聽到這些話后,關靜姝先是沉默了很久,接著忽然大笑。
笑得像個瘋子。
她砸了眼前能看見的一切物件,在東苑的房間中發瘋。
多可笑啊。
她想。
她這幾年活得就像個傻子,被人玩弄於股掌,隱瞞欺騙。
昏睡的那兩日,她做了個長長的夢。
醒來后忽然就想覺著,這日子……多沒勁啊。
所以她支走了雲隱,躲過了侯府守門的小廝走了出來。
她想,去哪裡都行。
只要不再留在侯府。
不再留在那個讓她變成如今這麼個可笑模樣的地方。
她懷著一片赤忱之心嫁入侯府,換來的不是舉案齊眉,而是千瘡百孔的真相。
都陽侯府,究竟憑什麼?!
關靜姝閉了閉眼,指尖一點點攥緊。
不遠處,一駕車駕緩緩駛來,在朦朧的雨幕中最終停在關靜姝身邊。
關靜姝略一抬頭,認出了這車駕是誰的。
可她沒動,就這樣安靜站著。
很快,車簾掀開,年輕的天子撐著把傘從車駕走下,接著遮住她頭頂落下的雨水。
「阿姝。」他的聲音在瓢潑的雨幕中還是一樣清晰,低沉帶著溫柔,「跟朕走。」
修長的指尖伸出,停在關靜姝跟前。
關靜姝靜靜看著他,半晌后抬手,將自己纖細的指尖彷彿對方寬厚的掌心之中。
比起她冰冷的四肢,天子的掌心帶著灼熱的溫度,讓關靜姝指尖一暖。
可她沒說話,只是任由對方將她帶入車駕,接著在身上批了件大氅,擁入懷中。
車上的帘子再次落下,駕車的駕士緩緩往前走去。
半個時辰后,最終停在一處地方。
關靜姝自從上了車后便一直沉默著,似乎絲毫不在意身邊的事物,天子將她從車內抱出時,她也不發一言。
直到眼下。
溫暖的房間中,天子親自拿了帕子,先替關靜姝將滴水的發擦了個半干,接著在聽得門外周成低聲回了句說水已經燒好后,他收起帕子。
「阿姝,你先沐浴,朕一會兒再回來。」
說著便起身往門口處走去,可剛走到地方要開門時,便聽得一直沒說話的人開口喚了他一句。
「陛下。」
天子聞言,下意識轉身,卻在看見眼前一幕後,整個人呼吸驟然一滯。
幾息后,他面色一變,猛地疾步上前,迅速拿起一旁的大氅披在對方几無衣衫的身上。
「你做什麼?!」他厲聲問道。
關靜姝卻只是垂眸,半晌幽幽開口。
「這不就是,您想要的嗎?」
作者有話說:
陛下:靠,突然這麼刺激,朕沒準備啊!(bushi)
陛下真的是個正人君子來著。
唉,可是我女鵝好可憐哦,希望陛下能治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