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微服出宮
要出宮了~要狗血了~諸位看官忍一忍吧，忍忍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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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個世界有一個多月了，但說到出宮，萬曆還是頭一回。在宮中呆了一個多月，萬曆就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帝王喜歡到處蓋行宮，到處打獵、遊玩，甚至有的喜歡御駕親征。其真正原因，很多恐怕不是要體察民情或鼓舞士氣，而是——宮中實在太悶啦。
李氏經常跟萬曆提起以前隆慶帝出宮的事，隆慶帝時，國庫空虛，想出去逛逛，就得自掏腰包，但內庫也沒什麼錢，這樣逛了一兩次后，就只好老老實實地呆在宮裡了。不久，隆慶帝就因病仙逝，他這一輩子，根本就沒出過京城半步。
萬曆心中明白，隆慶帝為什麼出不得宮？原因很簡單，他是以皇帝的身份出去的，皇帝出行，皇家的威儀是必不可少的，儀仗隊，護衛隊，鴻臚寺等一干官員都要跟在身邊，極盡排場，耗資巨大。
隆慶皇帝的願望以後會被兒子一個微服出巡就搞定了，這恐怕是他沒有想到的。
中午用過膳，萬曆、林慶、張直三人一起換過衣服，在值班的禁衛隊長老賈的「疏忽」之下，溜出了東華門，再往前出了東安門，京城東市那繁華熱鬧的街道便展現在眼前了。
萬曆自不必說，林慶張直自五歲時就入了宮，哪裡還會記得外面的世界，三人這一次，可真的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了——
街道兩旁，酒樓、茶肆、布料、當鋪、客棧、古玩……等等各種店鋪應有盡有，現在正是午時，酒樓、茶肆里人聲嘈雜，站在街道中央也聽的很清楚。
各個店鋪前面，道路兩邊，還有著很多小攤，攤主們正扯著嗓子吆喝：賣糖葫蘆的、賣小泥人的、賣字畫筆硯的……特別是那家賣燒餅的，萬曆他們打老遠就聞到了燒餅的味道，焦焦的、酥酥的，還帶著一絲甜味。那燒餅攤雖然位置偏僻，但生意卻好的出奇，攤前圍滿了男女老少，當真是「餅好不怕巷子深」。
「林慶，帶銀子了嗎，去買三個來嘗嘗。」萬曆心想，這可是正宗的明朝燒餅啊，祖傳工藝，無污染，全天然手工製作，這要在現代得上哪吃去？
林慶聽了吩咐就興高采烈地跑了過去，他身子強壯，又很靈活，很順利地就擠了進去，不一會兒，便捧著三張熱氣騰騰燒餅出來。
萬曆接過燒餅一看，認出這是一種酥餅，底部摸上去還有些發燙，正面則撒滿了芝麻，放到口中咬了一口，才知原來裡面還包著豆沙，而且放了糖，味道酥麻、香甜。平日里吃的那些花樣百出的御用點心，哪樣能及得上這燒餅？萬曆心中暗嘆。
狼吞虎咽般把餅吃完，萬曆便覺得有些渴了，現在已是仲夏，中午時分天氣悶熱，又吃了個燒餅，難免口乾舌燥。萬曆四下張望，發現不遠處有個茶肆，茶肆樓頂檐角上伸出一個竿子，吊著塊菱形的木牌，上面用隸書寫了一個大大的「茶」字。
「林慶，張直，走，我們過去那喝杯茶，休息一會。」
「好的，爺。」他們兩個估計也被那燒餅噎個不輕——兩人連萬曆吃的點心都吃不著，何況那美味的燒餅。
剛走到茶肆門口，就聽到裡面傳出胡琴的聲音，還有一個女聲正隱隱約約地唱著什麼。待進到屋子裡，才發現，屋子正中央，有一個老人坐在小凳上拉著胡琴，旁邊一個少女，正站在老人旁邊，聲色並貌地唱著曲子。
萬曆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做了，點了茶水，打量起這老人少女來：那老人已年過花甲，頭髮銀白，臉上皺紋溝壑分明，兩眼發白，直直地望著前方，顯然是個瞎子；再看那少女，十五六歲光景，身穿一件有些舊的儒裙，上身淺黃色，下身暗褐色，腰間沒有掛玉配，夏風吹來，往往便是裙角飛揚，雖然不是什麼富家小姐，但其模樣兒卻是相當清秀：纖巧的身材，挺俏的鼻子，豐潤的嘴唇，烏溜溜的大眼睛，顯得十分可愛。
只聽在老人的胡琴伴奏下，少女眨著那雙大眼睛，表情豐富，聲音悅耳，正合著拍子唱道：
「……龍樓鳳閣重重，海上蓬萊，天上瑤宮。錦繡才人，風雲奇士，袞袞相逢。幾人侍黃金殿上？幾人在紫陌塵中？運有窮通，寬著心胸。一任君王，一任天公。」
萬曆聽了，心中暗道：錦繡才人，風雲奇士，袞袞相逢，幾人侍黃金殿上？這莫不是在說科舉？一任君王，豈不是在說我？
「哈哈，好，好，好一曲雙調！」
這一聲喝彩打斷了萬曆的思緒，他循聲望去，只見隔壁桌旁坐著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此刻正擊掌叫好，中年人旁邊還站著一個大漢，腰間赫然配著一把刀。
少女聽到有人讚揚，朝那中年人做了個萬福，細聲說道：「官人見笑了。「
「想不到這小茶樓之中，還能有這般標緻的美人，這般動聽的小曲，不過可惜……」中年人頓了一頓，接著說：「可惜這裡卻不是龍樓鳳閣、海上蓬萊啊。」
少女不知其意，禮貌地笑了笑，老人胡琴又起，她接著唱道：
「問西湖昔日如何？朝也笙歌，暮也笙歌。問西湖今日如何？朝也干戈，暮也干戈……」
萬曆沒聽過雙調，更不知這是什麼詞曲牌名，自然不知箇中滋味，但只是聽聞著曲律聲音，已覺得美妙非常，有如天籟，不知不覺出了神，直到一股滾燙的茶水濺到手背上，把他燙醒——
「啊！」萬曆忙抽開手摔了摔，疼叫道。
「店小二！你幹什麼？」林慶見主子被燙，怒道。
原來那店小二提了長嘴壺來給萬曆倒茶，眼睛卻是警惕地偷看著鄰桌的中年人，不小心歪了手，燙到了萬曆。小二情知理虧，忙不迭地道歉。
「算了算了。」萬曆擺手道。
這時，那唱曲的少女又唱完了一首曲子，她從老人的胡琴袋裡拿出一個木製托盤，開始低著頭挨著桌子求賞銀，口中說著：「謝謝客官。」
因為實在唱的不錯，喝茶的客人都很賞臉，多少都給了些。待走到萬曆這一桌時，林慶早受了萬曆囑咐，摸出一兩銀子放在盤裡。
茶肆內頓時一陣騷動，不少人看到這三個貌不驚人的少年居然出手就是一兩銀子，都嘖嘖稱奇，開始跟旁邊的茶友猜測起萬曆的身份。
萬曆不知，這個時代的一兩銀子，可以買兩石大米，而一石摺合現代的演算法是一百多斤，所以一兩銀子可以讓一個尋常的三口之家吃上一年。剛才其他客官給的小費，最多也不過二十文錢，一千文才能值一兩，可想而知，一兩銀子是多麼的貴重。
那少女也是一驚，抬頭看著眼前這三人，看衣著，知道萬曆才是主子，想開口道謝，見他年齡比自己還小，不好意思叫「官人」，只好說：「謝謝這位小兄弟。」
「哦，不謝，不謝。」萬曆忙擺手。
少女玎玲一笑，又微微鞠了一躬，走向鄰桌的中年人，說道：「謝謝客官。」
一件比萬曆賞一兩銀子更讓茶樓客人轟動的事情發生了，中年人也賞了銀子，而且是——兩錠元寶。
茶肆內又是一陣嘈雜聲、唏噓聲，中年人呵呵笑著，似乎對眾人的反應非常滿意。
那少女看著盤中的銀子，卻高興不起來，臉色反而有些發白。她經常在各酒樓茶肆賣唱，自然知道了很多事情，這兩錠銀子怕不有二十多兩，絕對不是賞銀這麼簡單。
「客官，你……你這是何意……」
中年人面帶微笑，和聲說道：「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么，像你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曲兒又唱的這麼好，何苦出來賣唱為生呢。不如到我府中，吃穿不愁，享著榮華富貴，只要隔三岔五為我唱首曲子便成，如何？」
少女心中明白，哪裡會是唱首曲子這麼簡單，定是要買她做妾了，自己年未二八，豈肯嫁給眼前這個半老頭？當下便急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這時，那老人已經胡琴收進袋子，起了身顫悠悠地走了過來，嘴裡說著：「客官，我祖孫二人相依為命，清苦慣了，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說完，順著孫女的手，摸出了木盤上的那兩錠銀子，將銀子放在了桌上，拉著孫女就要轉身離去。
「大膽！我們千戶大人的銀子豈是你說不要就不要的？」旁邊站著的大漢喝道，伸手攔住了祖孫二人。
要出宮了~要狗血了~諸位看官忍一忍吧，忍忍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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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個世界有一個多月了，但說到出宮，萬曆還是頭一回。在宮中呆了一個多月，萬曆就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帝王喜歡到處蓋行宮，到處打獵、遊玩，甚至有的喜歡御駕親征。其真正原因，很多恐怕不是要體察民情或鼓舞士氣，而是——宮中實在太悶啦。
李氏經常跟萬曆提起以前隆慶帝出宮的事，隆慶帝時，國庫空虛，想出去逛逛，就得自掏腰包，但內庫也沒什麼錢，這樣逛了一兩次后，就只好老老實實地呆在宮裡了。不久，隆慶帝就因病仙逝，他這一輩子，根本就沒出過京城半步。
萬曆心中明白，隆慶帝為什麼出不得宮？原因很簡單，他是以皇帝的身份出去的，皇帝出行，皇家的威儀是必不可少的，儀仗隊，護衛隊，鴻臚寺等一干官員都要跟在身邊，極盡排場，耗資巨大。
隆慶皇帝的願望以後會被兒子一個微服出巡就搞定了，這恐怕是他沒有想到的。
中午用過膳，萬曆、林慶、張直三人一起換過衣服，在值班的禁衛隊長老賈的「疏忽」之下，溜出了東華門，再往前出了東安門，京城東市那繁華熱鬧的街道便展現在眼前了。
萬曆自不必說，林慶張直自五歲時就入了宮，哪裡還會記得外面的世界，三人這一次，可真的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了——
街道兩旁，酒樓、茶肆、布料、當鋪、客棧、古玩……等等各種店鋪應有盡有，現在正是午時，酒樓、茶肆里人聲嘈雜，站在街道中央也聽的很清楚。
各個店鋪前面，道路兩邊，還有著很多小攤，攤主們正扯著嗓子吆喝：賣糖葫蘆的、賣小泥人的、賣字畫筆硯的……特別是那家賣燒餅的，萬曆他們打老遠就聞到了燒餅的味道，焦焦的、酥酥的，還帶著一絲甜味。那燒餅攤雖然位置偏僻，但生意卻好的出奇，攤前圍滿了男女老少，當真是「餅好不怕巷子深」。
「林慶，帶銀子了嗎，去買三個來嘗嘗。」萬曆心想，這可是正宗的明朝燒餅啊，祖傳工藝，無污染，全天然手工製作，這要在現代得上哪吃去？
林慶聽了吩咐就興高采烈地跑了過去，他身子強壯，又很靈活，很順利地就擠了進去，不一會兒，便捧著三張熱氣騰騰燒餅出來。
萬曆接過燒餅一看，認出這是一種酥餅，底部摸上去還有些發燙，正面則撒滿了芝麻，放到口中咬了一口，才知原來裡面還包著豆沙，而且放了糖，味道酥麻、香甜。平日里吃的那些花樣百出的御用點心，哪樣能及得上這燒餅？萬曆心中暗嘆。
狼吞虎咽般把餅吃完，萬曆便覺得有些渴了，現在已是仲夏，中午時分天氣悶熱，又吃了個燒餅，難免口乾舌燥。萬曆四下張望，發現不遠處有個茶肆，茶肆樓頂檐角上伸出一個竿子，吊著塊菱形的木牌，上面用隸書寫了一個大大的「茶」字。
「林慶，張直，走，我們過去那喝杯茶，休息一會。」
「好的，爺。」他們兩個估計也被那燒餅噎個不輕——兩人連萬曆吃的點心都吃不著，何況那美味的燒餅。
剛走到茶肆門口，就聽到裡面傳出胡琴的聲音，還有一個女聲正隱隱約約地唱著什麼。待進到屋子裡，才發現，屋子正中央，有一個老人坐在小凳上拉著胡琴，旁邊一個少女，正站在老人旁邊，聲色並貌地唱著曲子。
萬曆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做了，點了茶水，打量起這老人少女來：那老人已年過花甲，頭髮銀白，臉上皺紋溝壑分明，兩眼發白，直直地望著前方，顯然是個瞎子；再看那少女，十五六歲光景，身穿一件有些舊的儒裙，上身淺黃色，下身暗褐色，腰間沒有掛玉配，夏風吹來，往往便是裙角飛揚，雖然不是什麼富家小姐，但其模樣兒卻是相當清秀：纖巧的身材，挺俏的鼻子，豐潤的嘴唇，烏溜溜的大眼睛，顯得十分可愛。
只聽在老人的胡琴伴奏下，少女眨著那雙大眼睛，表情豐富，聲音悅耳，正合著拍子唱道：
「……龍樓鳳閣重重，海上蓬萊，天上瑤宮。錦繡才人，風雲奇士，袞袞相逢。幾人侍黃金殿上？幾人在紫陌塵中？運有窮通，寬著心胸。一任君王，一任天公。」
萬曆聽了，心中暗道：錦繡才人，風雲奇士，袞袞相逢，幾人侍黃金殿上？這莫不是在說科舉？一任君王，豈不是在說我？
「哈哈，好，好，好一曲雙調！」
這一聲喝彩打斷了萬曆的思緒，他循聲望去，只見隔壁桌旁坐著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此刻正擊掌叫好，中年人旁邊還站著一個大漢，腰間赫然配著一把刀。
少女聽到有人讚揚，朝那中年人做了個萬福，細聲說道：「官人見笑了。「
「想不到這小茶樓之中，還能有這般標緻的美人，這般動聽的小曲，不過可惜……」中年人頓了一頓，接著說：「可惜這裡卻不是龍樓鳳閣、海上蓬萊啊。」
少女不知其意，禮貌地笑了笑，老人胡琴又起，她接著唱道：
「問西湖昔日如何？朝也笙歌，暮也笙歌。問西湖今日如何？朝也干戈，暮也干戈……」
萬曆沒聽過雙調，更不知這是什麼詞曲牌名，自然不知箇中滋味，但只是聽聞著曲律聲音，已覺得美妙非常，有如天籟，不知不覺出了神，直到一股滾燙的茶水濺到手背上，把他燙醒——
「啊！」萬曆忙抽開手摔了摔，疼叫道。
「店小二！你幹什麼？」林慶見主子被燙，怒道。
原來那店小二提了長嘴壺來給萬曆倒茶，眼睛卻是警惕地偷看著鄰桌的中年人，不小心歪了手，燙到了萬曆。小二情知理虧，忙不迭地道歉。
「算了算了。」萬曆擺手道。
這時，那唱曲的少女又唱完了一首曲子，她從老人的胡琴袋裡拿出一個木製托盤，開始低著頭挨著桌子求賞銀，口中說著：「謝謝客官。」
因為實在唱的不錯，喝茶的客人都很賞臉，多少都給了些。待走到萬曆這一桌時，林慶早受了萬曆囑咐，摸出一兩銀子放在盤裡。
茶肆內頓時一陣騷動，不少人看到這三個貌不驚人的少年居然出手就是一兩銀子，都嘖嘖稱奇，開始跟旁邊的茶友猜測起萬曆的身份。
萬曆不知，這個時代的一兩銀子，可以買兩石大米，而一石摺合現代的演算法是一百多斤，所以一兩銀子可以讓一個尋常的三口之家吃上一年。剛才其他客官給的小費，最多也不過二十文錢，一千文才能值一兩，可想而知，一兩銀子是多麼的貴重。
那少女也是一驚，抬頭看著眼前這三人，看衣著，知道萬曆才是主子，想開口道謝，見他年齡比自己還小，不好意思叫「官人」，只好說：「謝謝這位小兄弟。」
「哦，不謝，不謝。」萬曆忙擺手。
少女玎玲一笑，又微微鞠了一躬，走向鄰桌的中年人，說道：「謝謝客官。」
一件比萬曆賞一兩銀子更讓茶樓客人轟動的事情發生了，中年人也賞了銀子，而且是——兩錠元寶。
茶肆內又是一陣嘈雜聲、唏噓聲，中年人呵呵笑著，似乎對眾人的反應非常滿意。
那少女看著盤中的銀子，卻高興不起來，臉色反而有些發白。她經常在各酒樓茶肆賣唱，自然知道了很多事情，這兩錠銀子怕不有二十多兩，絕對不是賞銀這麼簡單。
「客官，你……你這是何意……」
中年人面帶微笑，和聲說道：「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么，像你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曲兒又唱的這麼好，何苦出來賣唱為生呢。不如到我府中，吃穿不愁，享著榮華富貴，只要隔三岔五為我唱首曲子便成，如何？」
少女心中明白，哪裡會是唱首曲子這麼簡單，定是要買她做妾了，自己年未二八，豈肯嫁給眼前這個半老頭？當下便急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這時，那老人已經胡琴收進袋子，起了身顫悠悠地走了過來，嘴裡說著：「客官，我祖孫二人相依為命，清苦慣了，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說完，順著孫女的手，摸出了木盤上的那兩錠銀子，將銀子放在了桌上，拉著孫女就要轉身離去。
「大膽！我們千戶大人的銀子豈是你說不要就不要的？」旁邊站著的大漢喝道，伸手攔住了祖孫二人。
要出宮了~要狗血了~諸位看官忍一忍吧，忍忍也就過去了...
=========================
來這個世界有一個多月了，但說到出宮，萬曆還是頭一回。在宮中呆了一個多月，萬曆就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帝王喜歡到處蓋行宮，到處打獵、遊玩，甚至有的喜歡御駕親征。其真正原因，很多恐怕不是要體察民情或鼓舞士氣，而是——宮中實在太悶啦。
李氏經常跟萬曆提起以前隆慶帝出宮的事，隆慶帝時，國庫空虛，想出去逛逛，就得自掏腰包，但內庫也沒什麼錢，這樣逛了一兩次后，就只好老老實實地呆在宮裡了。不久，隆慶帝就因病仙逝，他這一輩子，根本就沒出過京城半步。
萬曆心中明白，隆慶帝為什麼出不得宮？原因很簡單，他是以皇帝的身份出去的，皇帝出行，皇家的威儀是必不可少的，儀仗隊，護衛隊，鴻臚寺等一干官員都要跟在身邊，極盡排場，耗資巨大。
隆慶皇帝的願望以後會被兒子一個微服出巡就搞定了，這恐怕是他沒有想到的。
中午用過膳，萬曆、林慶、張直三人一起換過衣服，在值班的禁衛隊長老賈的「疏忽」之下，溜出了東華門，再往前出了東安門，京城東市那繁華熱鬧的街道便展現在眼前了。
萬曆自不必說，林慶張直自五歲時就入了宮，哪裡還會記得外面的世界，三人這一次，可真的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了——
街道兩旁，酒樓、茶肆、布料、當鋪、客棧、古玩……等等各種店鋪應有盡有，現在正是午時，酒樓、茶肆里人聲嘈雜，站在街道中央也聽的很清楚。
各個店鋪前面，道路兩邊，還有著很多小攤，攤主們正扯著嗓子吆喝：賣糖葫蘆的、賣小泥人的、賣字畫筆硯的……特別是那家賣燒餅的，萬曆他們打老遠就聞到了燒餅的味道，焦焦的、酥酥的，還帶著一絲甜味。那燒餅攤雖然位置偏僻，但生意卻好的出奇，攤前圍滿了男女老少，當真是「餅好不怕巷子深」。
「林慶，帶銀子了嗎，去買三個來嘗嘗。」萬曆心想，這可是正宗的明朝燒餅啊，祖傳工藝，無污染，全天然手工製作，這要在現代得上哪吃去？
林慶聽了吩咐就興高采烈地跑了過去，他身子強壯，又很靈活，很順利地就擠了進去，不一會兒，便捧著三張熱氣騰騰燒餅出來。
萬曆接過燒餅一看，認出這是一種酥餅，底部摸上去還有些發燙，正面則撒滿了芝麻，放到口中咬了一口，才知原來裡面還包著豆沙，而且放了糖，味道酥麻、香甜。平日里吃的那些花樣百出的御用點心，哪樣能及得上這燒餅？萬曆心中暗嘆。
狼吞虎咽般把餅吃完，萬曆便覺得有些渴了，現在已是仲夏，中午時分天氣悶熱，又吃了個燒餅，難免口乾舌燥。萬曆四下張望，發現不遠處有個茶肆，茶肆樓頂檐角上伸出一個竿子，吊著塊菱形的木牌，上面用隸書寫了一個大大的「茶」字。
「林慶，張直，走，我們過去那喝杯茶，休息一會。」
「好的，爺。」他們兩個估計也被那燒餅噎個不輕——兩人連萬曆吃的點心都吃不著，何況那美味的燒餅。
剛走到茶肆門口，就聽到裡面傳出胡琴的聲音，還有一個女聲正隱隱約約地唱著什麼。待進到屋子裡，才發現，屋子正中央，有一個老人坐在小凳上拉著胡琴，旁邊一個少女，正站在老人旁邊，聲色並貌地唱著曲子。
萬曆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做了，點了茶水，打量起這老人少女來：那老人已年過花甲，頭髮銀白，臉上皺紋溝壑分明，兩眼發白，直直地望著前方，顯然是個瞎子；再看那少女，十五六歲光景，身穿一件有些舊的儒裙，上身淺黃色，下身暗褐色，腰間沒有掛玉配，夏風吹來，往往便是裙角飛揚，雖然不是什麼富家小姐，但其模樣兒卻是相當清秀：纖巧的身材，挺俏的鼻子，豐潤的嘴唇，烏溜溜的大眼睛，顯得十分可愛。
只聽在老人的胡琴伴奏下，少女眨著那雙大眼睛，表情豐富，聲音悅耳，正合著拍子唱道：
「……龍樓鳳閣重重，海上蓬萊，天上瑤宮。錦繡才人，風雲奇士，袞袞相逢。幾人侍黃金殿上？幾人在紫陌塵中？運有窮通，寬著心胸。一任君王，一任天公。」
萬曆聽了，心中暗道：錦繡才人，風雲奇士，袞袞相逢，幾人侍黃金殿上？這莫不是在說科舉？一任君王，豈不是在說我？
「哈哈，好，好，好一曲雙調！」
這一聲喝彩打斷了萬曆的思緒，他循聲望去，只見隔壁桌旁坐著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此刻正擊掌叫好，中年人旁邊還站著一個大漢，腰間赫然配著一把刀。
少女聽到有人讚揚，朝那中年人做了個萬福，細聲說道：「官人見笑了。「
「想不到這小茶樓之中，還能有這般標緻的美人，這般動聽的小曲，不過可惜……」中年人頓了一頓，接著說：「可惜這裡卻不是龍樓鳳閣、海上蓬萊啊。」
少女不知其意，禮貌地笑了笑，老人胡琴又起，她接著唱道：
「問西湖昔日如何？朝也笙歌，暮也笙歌。問西湖今日如何？朝也干戈，暮也干戈……」
萬曆沒聽過雙調，更不知這是什麼詞曲牌名，自然不知箇中滋味，但只是聽聞著曲律聲音，已覺得美妙非常，有如天籟，不知不覺出了神，直到一股滾燙的茶水濺到手背上，把他燙醒——
「啊！」萬曆忙抽開手摔了摔，疼叫道。
「店小二！你幹什麼？」林慶見主子被燙，怒道。
原來那店小二提了長嘴壺來給萬曆倒茶，眼睛卻是警惕地偷看著鄰桌的中年人，不小心歪了手，燙到了萬曆。小二情知理虧，忙不迭地道歉。
「算了算了。」萬曆擺手道。
這時，那唱曲的少女又唱完了一首曲子，她從老人的胡琴袋裡拿出一個木製托盤，開始低著頭挨著桌子求賞銀，口中說著：「謝謝客官。」
因為實在唱的不錯，喝茶的客人都很賞臉，多少都給了些。待走到萬曆這一桌時，林慶早受了萬曆囑咐，摸出一兩銀子放在盤裡。
茶肆內頓時一陣騷動，不少人看到這三個貌不驚人的少年居然出手就是一兩銀子，都嘖嘖稱奇，開始跟旁邊的茶友猜測起萬曆的身份。
萬曆不知，這個時代的一兩銀子，可以買兩石大米，而一石摺合現代的演算法是一百多斤，所以一兩銀子可以讓一個尋常的三口之家吃上一年。剛才其他客官給的小費，最多也不過二十文錢，一千文才能值一兩，可想而知，一兩銀子是多麼的貴重。
那少女也是一驚，抬頭看著眼前這三人，看衣著，知道萬曆才是主子，想開口道謝，見他年齡比自己還小，不好意思叫「官人」，只好說：「謝謝這位小兄弟。」
「哦，不謝，不謝。」萬曆忙擺手。
少女玎玲一笑，又微微鞠了一躬，走向鄰桌的中年人，說道：「謝謝客官。」
一件比萬曆賞一兩銀子更讓茶樓客人轟動的事情發生了，中年人也賞了銀子，而且是——兩錠元寶。
茶肆內又是一陣嘈雜聲、唏噓聲，中年人呵呵笑著，似乎對眾人的反應非常滿意。
那少女看著盤中的銀子，卻高興不起來，臉色反而有些發白。她經常在各酒樓茶肆賣唱，自然知道了很多事情，這兩錠銀子怕不有二十多兩，絕對不是賞銀這麼簡單。
「客官，你……你這是何意……」
中年人面帶微笑，和聲說道：「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么，像你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曲兒又唱的這麼好，何苦出來賣唱為生呢。不如到我府中，吃穿不愁，享著榮華富貴，只要隔三岔五為我唱首曲子便成，如何？」
少女心中明白，哪裡會是唱首曲子這麼簡單，定是要買她做妾了，自己年未二八，豈肯嫁給眼前這個半老頭？當下便急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這時，那老人已經胡琴收進袋子，起了身顫悠悠地走了過來，嘴裡說著：「客官，我祖孫二人相依為命，清苦慣了，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說完，順著孫女的手，摸出了木盤上的那兩錠銀子，將銀子放在了桌上，拉著孫女就要轉身離去。
「大膽！我們千戶大人的銀子豈是你說不要就不要的？」旁邊站著的大漢喝道，伸手攔住了祖孫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