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靜和身下枕著髮絲,聞言微微一動,恰好拉扯著頭皮一緊,疼,輕「嘶」一聲,人卻是起身坐著,心思仍是在孔冶方才說的話上:「魏王怎麼了嗎?」
話剛出口,想起午下皇帝匆匆來招他,她腦子內忽而靈光一閃問道:「今晚你進宮裡是與魏王有關?」
此刻,她坐起身來,深夜漆黑,又無夜燈照明,她只當孔冶什麼也瞧不見,邊頗為嫌棄的拿手將一頭纖發挽起打了個結甩在了一旁邊轉頭問他。
她哪裡知道,孔冶戰場多年,在荒郊野外早已經練就了一雙夜能視物的能力,此刻女人因著綰髮動作衣角擺開,纖腰亭亭正露在他眼前。
孔冶默了下,呼吸漸熱,不自覺的將眼神瞥向一旁,鼻息重哼出一聲「嗯。」
她實在是嫌棄這髮絲,待弄歸整,終於不至於再被她壓到,才輕輕鬆了口氣,而後卻是又躺下了,又往牆邊靠了靠才道:「我與他並不大相熟的,不過……」她頓了一下才添道:「他應當並非惡人。」
她凝眸細細思索,這大宴國,十惡不赦的唯有孟靜和首當其中,誠然,其他人的惡,若是與孟靜和相比實在不大夠瞧的,且魏王她著實是不大有印象,不記得他生平如何,約莫含糊記得,孟嘉熙薨了后,是魏王繼位,雖如此,但他最後也是為國站死在沙場之上的。
並且,她側目看了眼孔冶,若是沒記錯,魏王殿下與孔冶關係往後應當頗恰,兩人是惺惺相惜互相欣賞的關係在的。
能為國捐軀能得孔冶衷心的,怎會是個大惡之人?
孔冶聞言卻是沉默不言,他久在戰場,多年未回朝堂,實摸不準魏王殿下性情,只是,目下發生兩件事情皆與魏王有關,那日太傅宴會從中作梗故意想讓靜和丟臉便也就罷了,但今日有關戶部陳澤貪污的案子卻是實實在在的圈套,他又想起那日丟在靜和身上的玉佩,尚未可知是否與魏王相關,目下發生種種,魏王殿下像是有意與皇帝與靜和作對似的,要說是多大的事兒倒也沒有,活似故意讓他們添堵似的。
誠然,以魏王的心思有手段,不當只有這些程度才是,那他到底所謀為何?才置於這麼百費周章。
他募自嘆了口氣。
近些日子,孔冶極其的忙,總是天未亮就進了宮,連著好幾日,靜和都未見到他人了,她有早起做早課的習慣,即便如此,她醒時他那一側的席子都已經涼透了。
靜和這日午下伏在案桌前,還在默她的藥理,約莫半刻鐘,卻見她放下了筆,神色嫣然,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成了!」
闌珊聞言忙湊到跟前,心疼的遞上了茶盞道:「總歸是成了,殿下苦了好些日子了,這下該歇歇了。」
連寫了好幾日,靜和只覺得手腕都酸軟的很,很是同意的點了點頭,她正要接茶,就聽到外頭來人了,原是李媽媽。
「公主,琛德觀明日有福壽法會,老夫人讓老奴來問您一聲,明日可要一同去。」
靜和一頓,即是觀廟當有得到高僧,既有得道高僧當能為人剃度,她轉身摸了摸秀長烏黑的發,眉間忽而帶笑,是從未有過的燦爛笑意,直看得一旁的闌珊心咯噔一下,果然便聽見她家公主笑著應道:「是要去的,勞煩您回祖母,明日我與她一起上觀。」
李媽媽只當公主是潛心修佛,能出行替將軍祈福才會如此欣喜,心揣著笑意便回去復命了。
夜半子時,孔冶才攜一身塵露歸來,他剛進門家屋內有燈火微微晃,人一愣住,她今夜怎還未歇下。
果然,推門而入,便見她人躺在屋內的搖椅上,身穿著單薄寢衣手拿搖扇,懶懶打了個呵欠。
「怎麼?今夜還未安置?」他人進了屋,走到椅子上坐下問她。
見他回來了,靜和困意才掃去了些,濕漉漉的眼睛含著氤氳瞧他點了點頭,伸手去拿擺在矮杌子上的書冊。
「這東西我寫成了,今日便交予你,我怕過了今晚,便遲了......」她邊說著便將那書冊遞給了孔冶。
孔冶聞言眼眸幾不可微一張,低頭看去,一本拇指厚的書冊擺在他跟前,他接過細細翻閱,上面是密密麻麻一片秀麗小楷,筆筆認真落筆仔細。
這樣厚的一本書,她竟然就這麼寫完了?
「我不急的。」他手摸著書,心頭五味雜陳,撇開她以往的惡毒蠻橫,如今情意拳拳目中只有他的靜和,他實在對之頗有些愧意。
在他看來,靜和這些時日緊趕慢趕的將書送到他跟前,實在是看他太重,他這份深情,於孔冶而言實在有些壓力。
他心頭百感交集,哪裡是靜和能想到的,靜和著急寫完全然是憂心戰場正受苦的將士,能早寫完一日,便可少許多人受傷痛折磨,是故即便趕了好幾日有些吃不消,但卻是覺得很是值得的。
在者,索性是今日完結了,她便是上觀里剃度為尼,也該能放下塵心了專心修佛了,趁著機會,她可直接入住觀內,這孔府凡俗太多,擾他太過,不過幾日就讓她覺得頗有幾分壓力,此番她入觀內便直接摒閉旁人,與世俗塵緣斷的乾乾淨淨才好。
她已打定了剃度后永住觀內的心思。
「急的,還好今日寫完了,明日我需得隨祖母入琛德觀內參祈福法會,今日便與將軍道別,望你往後事事順遂,福盼雙祿才是。」
一日而已,倒也不至於道別,孔冶未多想,只當此番她去法會就是求得他事事順遂,他點了點頭:「祖母年紀大了,需得你費心小心陪著。」
「將軍放心,靜和會的。」話已經說完,她便緩緩起身朝著床榻走去,忙了幾日,她實在有些累了。
她人剛睡到榻上,卻聽到一旁才傳來男人聲音:「你,你們一路當心。」
靜和垂眸,想往男人那處看去,卻見他已經腳步匆匆的進了內室耳房,腳步也有些匆匆,靜和莫名,也不知道他聽不聽得見,卻是應了聲「好。」
因著琛德觀的祈福法會,是一年一次的大會,那日里永知大師會為民禱福,他是得道高僧,得他祈過的福望最是靈驗,之前便有一位已經幾乎瀕死的女子得他祈福,不過半月便痊癒大好,是故當日里上前求永知大師祈拜的人幾乎踏破門檻,但他當日只祈十旨,所以即便是世家女眷,若是不提前到,也是輪不到的。
今日起的早,靜和頗為意外的見著還未走的孔冶,恰此時老夫人派人來尋他們用早膳,是故難得一家人又坐在了餐桌上。
因著上回老夫人首回屈身在孔冶面前,祖孫二人關係已經緩和了不少,她抬手喝了口最後一口粥,很是滿意的看了眼郎才女貌的小夫妻。
她近日裡仔細觀察過公主,她實在是位娟秀德美的好女子,這樣的人卻是受外頭風言風語惡傳,她略有些扼腕,這樣的好女子,最是配她的孫兒,她想起此番去寺廟的用意,眉眼不禁一彎,眼睛往靜和平坦的腹部瞄了好幾眼,越想著越是樂呵的和不住嘴。
永知大師的福祈,她定是要排上的,看了眼外頭還昏黑的天,不禁有些著急催促道:「靜和,天色不早了,可用好了,早些動身吧。」
孔冶聞言一頓,只是覺得祖母這回實在是心急了些,他方才就瞧見她往公主的腹部瞧,幾乎一瞬,他便瞭然,不禁好笑的搖了搖頭,便是排到了又如何,永知大師的福祉這會也是不靈的。
孔冶見天色還早,便將來兩人送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