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復活之花
在昏暗中散發著甜美氣息的血紅玫瑰,刺激著人的感官。
她……她做了什麼……
田村驚恐地後退幾步,手中的利刃掉落到地上。
那一片血紅色似乎讓她從糾纏的陰雲中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巨大的恐懼與愧疚隨即而來,壓得她喘不過氣,就像被巨大的石頭狠狠壓著,勢要她放棄掙扎。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做出這樣罪大惡極的事情……
田村知道,她從以前開始就明白自己跟那些甜美可愛的女生不一樣,身高太高、肩膀太寬、樣貌偏中性、聲音低沉,她從很久以前就放棄了獲得男生讚美的可能。
但與此同時她獲得了不少女生的青睞,少女們的目光能讓她得到安慰。即便不能被當成女生她還是能作為「男生」獲得喜愛。
她有著自己的價值,應該是這樣的。
然而原本擔任舞台劇女主角的自家好友因為事故受傷,她除了擔心好友外,心裡卻生出了卑劣的愉快,看到社長焦頭爛額擔心舞台劇開天窗甚至在幸災樂禍。
她沒辦法成為女主角,但其他人也做不到,這不是應該的嗎?
可是——
如同精緻洋娃娃一樣的少女出現了,深谷桃輕易化解了話劇社的危機,替代原本好友的位置,以比他們還要專業認真的態度讓這部小打小鬧的舞台劇變得更有看點。
不過幾天深谷桃就獲得了話劇社所有人的信任,既漂亮又有能力,她的眼裡充滿自信,與她相比只能靠男性化裝扮獲得關注的田村顯得尤為可笑,她知道就算穿上裙子擔任女主角也只會顯得滑稽怪異。
惡意就在此時滋生。
只要深谷桃不在了,大家就會需要她——
只要深谷桃不在了,她的醜態就不會被暴露——
只要深谷桃不在了……
她就不需要知道,樣貌和能力是可以同時擁有的。
羨慕,嫉妒,焦慮,惶恐……複雜的情緒就像累積到了頂點爆發,那股濃稠的惡意籠罩在她身上,致使她看不清身邊所有,直至犯下無可挽回的錯誤。
天花板的窗戶就在這時碎裂破開,藍衣白鎧的金髮騎士從空中穩穩落到地上,挺拔的身姿抵擋在倒下的少女身前,騎士露出憤慨防備的神色,手握華麗的金柄長劍直指田村。
金髮碧眼的王子殿下,跟她這樣虛假的「男生」不一樣,如同所有女生心目中理想的化身,只要他跟著深谷桃一起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聚集到他們身上,僅剩的關注她的目光也會轉移。
然而田村連直面對方的勇氣都沒有。因為他才是「真貨」,自己不過是女生做不好,男生做不成的半吊子。
她的存在過於卑微,在耀眼的他們面前,如同塵埃。
「對、對不起……」
田村看著手上的,身上的血跡,惶恐地想後退,她的懲罰要來了嗎?
「田村小姐,快逃!」
騎士開口叫喊,出乎意料的舉動反而讓田村陷入短暫的困惑,正是這樣片刻的空隙,田村半張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一陣難以描述粘稠、腐爛的惡寒從看不見的地方從身上穿過,每一個毛孔,甚至內臟都感受到這種邪惡的預兆。
無法動彈,不得言語。
田村陷入無以名狀的恐慌之中,眼裡因驚恐而淚水充沛,她努力扭動脖子抬頭往上看——然而她什麼也看不見,只是一片空白。
藏匿於虛無的怪物視她如玩偶,捏起女孩的右腳倒提在半空飄浮。
「啊啊啊!」
看不見的「孩童」把她提起來,捏起她的手腳上下擺弄,她的腳被強行往前翻起,手臂摺疊成正常不可能摺疊的弧度,小小的人類經不住褻玩,終於突破限制大聲尖叫。
好疼、好疼……
到底發生了什麼……
比起疼痛,恐懼、愧疚、悲傷、絕望……一切一切都刺激著她的神經。
田村尖叫著,她看到自己的手臂被單獨抓起來,用力一拉,血液噴濺,她的手臂就像被當成破布撕扯那樣撕開,並隨手扔到不遠處的地板。
「沒事的,田村同學。」
溫柔的,甜美的,在此時此刻施與安撫的聲音響起,那是田村這幾天來熟悉的,美麗的朱麗葉的聲音。
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本倒在血泊之中的純白玫瑰重新張開雙眼,她緩緩從血泊之中站起,縱放出艷麗的的色彩。
深谷桃沒有死,她沒有殺死對方……還是說……
現在的一切,都是夢呢?
如果這都是夢……
田村同學似乎陷入了混亂……
深谷桃抬起頭,刺傷自己的少女表情迷茫已經不再掙扎,不知道是不是她還活著這件事過於驚嚇少女乾脆放棄思考。
田村作為普通人,並不能看到詛咒的存在。所以現在也不知道抓住她的是長有犄角、只有一隻眼睛、長有毛茸茸翅膀身上卻光溜溜的巨大詛咒……或者看不到才是好事吧。
詛咒自然並非因田村而誕生,不如說是被利用了。
嫉妒與自卑的詛咒潛伏在少女的內心,利用少女的靈魂滋養自身,它放大了少女的負面情緒,以此產生的咒力讓自己變得更為強大,直到……少女的靈魂被它吞食成為行屍走肉,或者它主動捨棄少女。
深谷桃也利用了,利用了她的心情,不是抹平她的負面情緒,而是利用自身放大它,吸收了足夠咒力的詛咒需要準備蛻變升級,就必須離開田村的身體。
比起強硬地在田村身上祓除,這樣反而不會傷害到她的靈魂。
一直擋在深谷桃前方的金髮騎士沒有回頭,確認自己御主已經醒來后,改變了原先用於防禦的姿勢,改為進攻姿態。
「御主,請下指示。」
「Saber,救下田村同學,斬殺詛咒。」想了想,深谷桃還是補充一句,「盡量不要破壞體育館。」
雖然進體育館之前已經鋪上了「帳」,不會被值班的老師發現大禮堂的異樣,可破壞了大禮堂可能會影響到明天文化祭的進行,她這麼費心思祓除這個詛咒,也是為了明天的文化祭能夠順利進行。
接收到命令的騎士往前踏步起跳,英偉的身子躍進半空,華麗的長劍往虛空揮斬,風的力量向前延伸,斬斷抓住田村的黑色爪子,受傷的少女被金髮騎士接住,可惜並沒有在空中華麗轉圈。
Saber把田村往深谷桃的方向一扔,長劍作盾擋在身前,恰恰擋住發現自己被攻擊的詛咒所發起的攻擊。
為了不破壞貴重的舞台,Saber落地后又幾步攀上搭建好的閃光燈鐵架,從上跳下抓住詛咒,拖著它一同掉下舞台。
另一邊深谷桃張開雙臂,穩穩接住比她還要高的田村,並不介意自己沾染上更多血跡,動作輕柔把她放到地上。
「深谷同學……對、對不起……」有點茫然地發現自己到達安全的位置,田村還沒回過神,下意識抓住少女,想要向她訴說。
她的愧疚,她的慚愧,她對深谷桃做的不可饒恕的罪惡。
田村本性善良,在被詛咒附身期間也為自己的嫉妒而慚愧,可這份慚愧反而加快詛咒的孕育,深谷桃又何嘗不是利用了這點呢。
深谷桃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在她耳邊低語:「睡吧,田村同學,你沒有傷害我,這一切都是噩夢。」
【醒來后,一切如常。】
遍體鱗傷的少女被蠱惑的話語安撫,也或者她早就想逃離這可怕的噩夢,緩緩閉上雙眼。
少女被施與睡美人的咒語,陷入睡夢中呼吸平緩,也感受不到自身慘不忍睹的傷勢帶來的疼痛。
深谷桃看向舞台下纏鬥在一起的咒骸與詛咒,確認身邊暫時不會有危險后,她把田村的斷臂拿回來,把她扭成奇怪角度的雙腿扭回正常的位置,雙手運轉咒力給她治療。
作為咒術師的深谷桃是個二流術師,她沒辦法跟來自歷史悠久的家族擁有特殊術式的前輩後輩們相比,但她擁有不同於其他人的優勢。
「反轉術式。」
咒力是來自負面情緒的力量,負面力量沒辦法用於治療身體,甚至會讓身上傷勢惡化,沾染上詛咒,因此大部分咒術師雖然能利用咒力增強自身的防禦能力或能力,卻沒有治癒傷勢的方法。
所謂的反轉術式,即是把咒力的效果反轉變為正向能量,轉變為正向能量后即可以用於治療。
正如現在,在她咒力的治療下,田村的斷臂重新接上,雙腳也恢復正常,身上其他小傷口她也順便處理了,待田村醒來一定會認為自己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吧。
她自己也一樣,被刺穿心臟后,運轉反轉術式進行治療,到現在她身上甚至連刀子刺傷的傷口都消失不見了。
能夠使用反轉術式的咒術師寥寥無幾。因此她在咒術界也算是個稀缺資源,各大家族都想獲得這個治療機器。
若非五條悟在背後作出不少努力,她其實沒辦法去考普通的大學,也沒辦法過上普通人的生活的。
這個事情細想就會讓人有點惆悵,深谷桃向自家咒骸喚了一聲。
「Saber,快點解決吧。」
「是,御主。」
隨著金髮騎士的應聲,他手上的長劍發出金色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簡單來說,就是桃用自己做誘餌來激活詛咒的玩法。
因為也混合了其他作品,所以在詛咒的解釋上會有各種魔改,請以官方內容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