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隨著天亮來臨,海面蒙上一層灰紗久久未散。
翻了個身就差沒有一骨碌滾下床的聞雯剛想要張嘴喊疼,便被一隻手捂住了嘴,致使瞪大了眼瞌睡蟲散去。
「噓,你別吵醒了爹爹和娘親。」捂著妹妹嘴巴的聞楓輕聲道,「我現在把手放開,你記得不許發出聲音哦。」
聞雯雖覺得奇怪,仍是老實的點了下頭。
等沒有看見睡在旁邊的爹爹,瞬間明白了什麼。
頓時小手捂住小嘴,壓低聲音道:「之前爹爹和娘親都是分床睡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爹娘睡在一起,這一幕我怎麼也得要錄下來才行。」
「你放心,你能想到的,哥哥怎麼會沒有想到。」說著,聞楓得意舉起前面用留影石錄下的畫面,想著晚點得狠狠敲詐爹爹一筆。
他的撈錢大計還未執行,便被一縷化爪清風收走。
清風的盡頭是已然醒來,褻衣松垮垮穿著露出大片腹肌的聞瑜。
「爹爹,你醒了。」聞楓揉了揉鼻尖,莫名心虛得不敢與之對視。
「嗯。」聞瑜將留影石扔進丹府,見到正拉著他衣角睡得香甜的女人,眸光不自覺柔軟一片,「我要出去一趟,你們兩個記得看家。」
「爹爹是要去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城主嗎,帶上我,我和你一起去。」聞雯一聽,頓時來了興趣搓著小手。
「爹爹這一次是要去處理事情,所以雯雯就和哥哥好好待在家裡。」擔心吵醒她,聞瑜決定將褻衣脫下留在床邊,起身來到藤蔓羅子衣櫃,打開,從裡面取出一件凝脂白虎薔薇外衫套上。
「可是雯雯也想要去看熱鬧。」小嘴一撅,有些不開心。
知父莫若子的聞楓立即出聲道:「要是妹妹也出去了,娘親起床后沒有看見你說不定會不高興的。」
歪著腦袋的聞雯想了想,覺得哥哥說得對。
要是他們都出去了,娘親醒過來找不到人怎麼辦。
*
離開藤枝小院的聞瑜一改溫潤如玉嬌憨柔弱,周身氣場銳利嗜血,宛如剛從屍山血海走出的屠龍者。
城主府落座在背對著陽光的城西,道路兩側種植大片夜來香,爬山虎繞牆而生鬱鬱蔥蔥。
正在密室里研究如何將一個修士的血肉靈力儘可能一滴不浪費提取,且轉化為自身實力之時,古蘿蔓忽然察覺到府中有客來訪。
離開密室,來到蛇掛葡萄的正院,見到渾身凝聚黑煞,卻被一團黑霧遮住五官的男人,心下咯噔。
強忍著滿心恐懼不讓自己露出一絲怯懦,冷聲質問:「你是誰?」
「要你命之人。」聞瑜銳利眸子掃過,寒光乍現,煞氣如雲涌。
「你想要做什麼!」掌心凝聚光團的古蘿蔓腳步后移,眸子半眯思考著打敗這個男人的幾率有多大。
「本皇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取你一條狗命。」話音剛落,凝成實物的黑霧像一團黏噠噠的海綿裹住了來不及逃竄的古蘿蔓。
詭異的黑霧禁錮了她的一切力量,裡面蘊含的黑暗之力就像是帶著針尖的鎚子又狠又重地敲著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塊骨頭,無數的觸手撕扯著她的靈魂。
烈火焚燒,刀鋸鼎鑊的酷刑不過如此。
「還以為無妄海里什麼時候出了一條海狗,感情是一條不入流的海蛇。」肋骨斷裂的古蘿蔓聽到自稱「本皇」的男人,銀瞳驚恐縮成一條細線。
猛地想起無妄海中三大霸主之首,不正是一條好勇斗惡,生性狡猾且陰晴不定,生了一頭金髮,擁有七彩琉璃瞳的鮫人。
不可能的!他不是離開無妄海了嗎,怎麼會突然回來!
直到覆蓋男人臉上的黑霧散去,也像是給她徹底判定了死刑。
被黑霧折磨得骨頭寸寸龜裂的古蘿蔓嗚咽著求饒:「王,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白小姐是您的皇妃,求您大人有大量饒過小的一回好不好,您就當小的是個屁給放了。」
「想要本皇不殺掉你,你憑什麼求本皇。」聞瑜薄唇上揚,兩指一捏,只聽到一道極為清脆的咔嚓聲傳來。
「王,現在應該怎麼辦。」陳齊安看著被捏成兩截,因為不想死拚命蠕動的白化海豹蛇,見怪不怪。
「叫蘭來。」有時候這戲要唱,最好是唱全了來。
*
從未睡得那麼沉的白笙醒來后,見到正圍在床邊,想要伸出手指頭戳她臉蛋的一雙兒女。
有些好笑地坐起身來,問:「你們爹爹呢?」
「爹爹說去菜市場給娘親買一隻王八回來補補。」哥哥的說明,當妹妹的還認真地點了下頭。
王八???
尚未等聞瑜買王八回來,院里倒是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從不覺得自己為客的古蘿蔓笑意盈盈地推門入內,見到還躺在床上沒有起來的白笙,臉色驟變:「阿笙是身體不舒服嗎,怎麼臉色看著那麼差。」
「也許是睡得有些不好,城主今日怎地有空閑過來了。」靠著軟枕白笙也沒有解釋的打算,任由她誤會。
「我自然是與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才想著處理完瑣事後來看你。」古蘿蔓毫不客氣地坐下,臉頰朝她逼近,「你我才幾日不見,阿笙怎麼都瘦了,也不知道那位聞公子怎麼照顧你的。」
「我們當女人最重要的還是得要找一個知冷知熱的,相貌什麼的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對自己好,要不然你看看,你現在還病在床上,卻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
羽睫半垂的白笙聽著她實際上為她著想,背面卻挑撥離間的話,不過是左右耳一進一出,放在綢花被上的指尖微籠。
鼻間瀰漫的不再是曼陀羅花香,而是蛇類最厭惡的決明子,女人的動作,口吻雖輕浮,眼裡卻是一片清明,就像是努力凹好一個人設。
若她非她,又是誰?
古蘿蔓見她不說話,以為是說到她心坎上了,繼而乘勝追擊:「阿笙不是想要離開這裡嗎,只要阿笙願意嫁給我,我就告訴你離開這裡的線索。」
白笙抬眸與她對視,直到過了許久,才冷然啟唇吐出一個「好。」
只要能離開這裡,忍一時與一女子成婚又有何懼,她懼的是一輩子像個孱弱無能的凡人活著。
古蘿蔓見她答應了,眸底先是詫異一瞬,緊接著笑得嫵媚:「既然阿笙都答應了,七天後正好是一個良辰吉日。晚點我就讓裁縫上門給你量身定做嫁衣,許你十里紅妝。」
說好去買王八,結果拎回來一條大草魚的聞瑜聽完全過程,猛如遭雷劈在原地。
「不行!我不同意!」草魚落地,拳頭捏得咯咯直響,眼睛里冒出血絲。
「本城主要娶的人是阿笙,並非聞公子。」簡言駭之,你拒絕也沒用。
隨著人一走,聞瑜就像是踩到了尾巴的魚兒一蹦三米高。
「白白,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怎麼能答應她!」
「你是女人,她也是女人,天底下哪裡有兩個女人在一起的道理!」
「因為我想要離開這裡,而她能幫助我離開。」眼帘半垂的白笙將扔在地上的草魚撿起來,對他的暴怒視若無睹。
有時候想有所得,就得有所失。
先前離開院子的古蘿蔓剛走出這條如繁花覆蓋的巷口,走至拐角,只見不遠處正有一個身穿黑色斗篷,只露出一個光滑尖細黑下巴的男人。
男人見他被無視得徹底,輕咳一聲:「蘭。」
「嗯,你怎麼過來了。」聞言,女人才停下腳步,轉身與之對視。
「對比我為什麼會過來,我更想要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只是好奇被王選中的女人罷了,你放心,王的選擇就是我們的選擇。」只是這次見面,她感到大失所望。
也不知道一個平平無奇的凡人之女,為何能讓他們的王惦記了上萬年,更不惜裝傻充愣。
「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就好。」男人見她神色並無異樣,那顆來時高高提起的心才跟著放下。
屋內的白笙,聞瑜正因為此事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爭吵。
「我不同意,為什麼我們離開這裡就必須得要犧牲你和其他人成婚,哪怕是個女的我也不同意。」
「這是我們能離開這裡的唯一法子,難不成你想要待在這裡過一輩子嗎。」
「我雖然也想離開這裡,但我一想到白白要和另一個女人拜堂成親,我的心裡就不舒服,你都沒有和我拜過天地,就被一個女人給搶了先,我的心裡怎麼能舒服。」男人袖子一抬,眼淚一抹,眼淚化珍珠粒粒落地。
他和白白都沒有拜堂成親過,怎能便宜了其他人。
依照白白之前的想法,恐怕只有拜了天地的男女才真正結為夫妻,白頭偕老,恩愛兩不疑。
隨著婚期接近,白笙有心想要和他解釋,聞瑜倒是鐵了心不理她。
被夾在中間的聞雯,聞楓看著冷戰中的二人,急得落了一地珍珠。
隨著飯點一到,兄妹二人決定一人喊一個,勢必要拉攏兩人一起坐下。
「爹爹,娘親,吃飯了。」
坐在鞦韆架上的聞瑜冷哼一聲,余眼卻忍不住偷偷暼她。
推開.房門走出來的白笙像是沒有看見他彆扭又帶著希冀的小眼神,徑直往外走:「我不餓,你們吃吧。」
聞瑜一聽,頓時也來了脾氣:「不吃拉倒,正好我們還能多吃點。」
又見她不說話,完全將他無視地推門出來,頓時有些急了,「你要去哪裡。」
唇瓣微抿的白笙看了他一眼,不言,轉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