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陳昭眉震驚之餘,也是身體發熱,軟軟地落在白瑰懷抱里。
其實不用聽清楚紀玲瓏的話音,陳昭眉迷迷糊糊之中也在跟隨著紀玲瓏留下的指導行事。
雖然總裁曾經教導過,讓他分辨腦海中的信息,不要盲從紀玲瓏留下的聲音。但這次的情況卻比較複雜,因為紀玲瓏給的聲音,也是陳昭眉挺樂意接受的行為。
陳昭眉索性伸手攀上白瑰寬闊的肩膀,他意圖去親吻白瑰那張漂亮的的嘴唇,可是因為身體發軟,沒有氣力,那張發熱的臉只是堪堪蹭過白瑰的頸項。白瑰的皮膚如玉冰涼,正巧疏解他體內的炎熱。
他把臉貼在白瑰的頸側,低聲說:「好煩……」
像不耐煩的貓的嘟囔。
白瑰的聲音從喉嚨悶悶發出:「煩什麼?」
「你的體液啊……給不給嘛?」陳昭眉蹙眉,「好熱,難受。」陳昭眉眨著眼盯著白瑰的嘴唇,舔舔了舌頭,好似在沙漠看著綠洲一樣的渴。
白瑰笑著嘆一口氣,把手搭在陳昭眉彷彿發燒似的額頭上,把他的長發往後一撥,使得陳昭眉的臉順勢揚起。
白瑰的臉就俯下來了,但卻又只停在咫尺之近,沒有繼續貼近。
因為嘴唇離得很近,內心的渴求讓陳昭眉忍不住要主動把嘴貼上去,卻不想額頭仍被白瑰摁住,根本前進不得。
看著離得這麼近的唇,陳昭眉急得燎毛兒的貓似的,眼看就撓人了,這時候,白瑰才輕輕一笑,把嘴唇打開。
陳昭眉呼吸急促地纏上去……
白瑰如入定的老僧,維持著堅定的姿態,鎖住陳昭眉的雙手。陳昭眉想觸碰白瑰的其他地方都不能,只能仰著臉汲取津液。
很快,陳昭眉的發熱癥狀得到緩解,體溫慢慢降了下來。
陳昭眉還想得到更多,卻被白瑰摁了回去。
「好了,傻子。」白瑰把陳昭眉推開。
被推開的時候,陳昭眉臉頰還是紅紅的,頭髮有些凌亂,相較於鎮定自若的白瑰,他頗有幾分狼狽。看著白瑰那麼氣定神閑,陳昭眉摸著急促起伏的心口,不覺幾分氣悶:明明是我來當偷闖香閨的小毛賊的,怎麼我倒像是被偷的那個?
這邊廂的陳昭眉是一臉迷茫,那邊廂的白瑰倒是神態自若。他重新拾起白玉梳子,似笑非笑問:「不是要替我梳頭嗎?」
白瑰這端正地坐著,矜貴地微昂著下巴,偏偏領口鬆開露出喉結,嘴唇還帶著濕潤的光澤,混雜觸一種端莊與糜亂的矛盾之美。陳昭眉一時被迷花了眼,下意識就接過白瑰手上的梳子,真似一個臣服的僕人那般,靠近他、服侍他。
陳昭眉回過神來,已站在白瑰背後,梳了幾梳,手上捧著白瑰柔軟的發尾,心下一邊自嘲:明明我是帶著色誘他的想法來到他身邊的,怎麼現在倒像是……我進了盤絲洞?
陳昭眉這個地球男實在忍不下這口氣,越發想把這個矜貴自持的貞男拉下牌坊。他便柔然眨眼說:「我中了這樣的咒語,可怎麼辦?以後不是都得……那樣你……」
白瑰道:「按這咒語的意思,你和我只要不獨處就無事。」
陳昭眉噎了一下,心裡卻暗道:我就不信你真的不想跟我獨處不想跟我那個,假正經罷了。
陳昭眉又道:「那也不能放著這個不管吧?」
說著,陳昭眉像是想到什麼,靈機一動:「既然你能聽得見她的聲音,證明這個腦控和咒術是有共同之處的。那麼,你能解咒嗎?」
白瑰沉吟道:「雖然有相似之處,但是原理卻不盡相同。如果想要安全地解開的話,恐怕還得研究斟酌。」
陳昭眉點頭,說:「其實也不急。」身為「患者」的他頗為安穩地笑著說,「反正發作的時候不是有你做我的葯嗎?」
白瑰撇下這個話題,說:「那麼說,你前陣子就都在外太空。」
陳昭眉也不抓著這個話,只答道:「我前陣子在外太空飄著呢。」說著,陳昭眉又把臉靠近白瑰,笑盈盈道:「但我雖然身在天外,仍心繫公子!」
白瑰似笑非笑:「是嗎?」好像下一秒就要說「我不信」。
陳昭眉便趕忙解釋道:「我還記得您的囑託呢!公子不是讓我查查是誰這麼不要臉居然要買兇陷害您嗎?我在飛船上明裡暗裡查訪了半年,已經有一些眉目了。」這倒不是假話,他曾在總裁面前直接詢問白瑰的事情,得到一些資料。在那之後,陳昭眉也沒就此滿足,時常暗搓搓地打聽這方面的消息,確實是有不少收穫。
白瑰便道:「那你說說看。」
陳昭眉只道:「這個人是一年前找上組織的,但是這個人並沒有露面,而是委託了星際聯盟人權協會會長以及聯盟總主席幫忙做保。這個人則隱身幕後,沒有真的露臉。」
「星際聯盟人權協會會長以及聯盟總主席……」白瑰沉吟,「那可都是大人物。」
「不錯。」陳昭眉點點頭,「我曾想過,會不會是什麼妒忌你的人、或者是會和你一同出席社交季的男士想害你。甚至我還懷疑過你的姐姐……就是那個白汝嫦。如果你沒了,她就能夠當你們白家的主了。不是我心理陰暗,我只是不排除她是很有動機的。」
「但不是她。」白瑰斷言道。
白汝嫦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能量說動星際聯盟人權協會會長以及聯盟總主席幫忙做保。如果她真的有這樣的本事,也不會想出讓山匪劫道的低端損招兒了。
「我想,他們雖然都有動機,但都沒有這樣的能量。」陳昭眉皺了皺眉,「然而,真的是這樣有能量的人,為什麼要這樣大費周章地陷害你?你雖然家世不錯……但說句不怕得罪你的話,你的家世放在聖城也不突出,京師隨便一個貴女都能欺負你全家呢。所以,我覺得這件事很古怪。」
白瑰不置可否,又問:「還有什麼其他發現嗎?」
「有,但意義也不是很大,我想你應該也能想到,」陳昭眉補充道,「買兇者是一個巫星人。」
「這很有意義。」白瑰道,「巫星非常封建封閉,而且科技不普及,可不像地球人,只要有錢就能遨遊太空。能接觸到外星文明的巫星人屈指可數。」
「也是,」陳昭眉頷首,「我這次來也想查查看。」
白瑰點點頭,看了看時鐘,說道:「你也該回去了。」
陳昭眉答應一聲,眨眨眼笑道:「嗯,那下回見。」
說完之後,陳昭眉轉身就走,目光卻在不經意間落到放在角落的一個擺件上。他的目光留駐,皆因這個裝飾品造型奇特——那是被劈出一個大口子的山羊頭骨,眼睛部分是兩個洞,分別插著幾朵黑色的玫瑰花。
陳昭眉訝異,在地球上,還沒有培育出真正純黑色的花卉呢,有的也是深紫深藍,肉眼乍看像黑色,但其實根本算不得黑。沒想到巫星倒有這樣的奇花異草。
注意到陳昭眉的視線后,白瑰眼睛微微眯起。
那個擺件,原本只在白瑰的夢境里出現過。
說來也是奇特,白瑰這樣的真言師,在機緣巧合之下偶爾會做靈感夢,這並非稀奇的事情。奇特之處是在於,認識了陳昭眉之後,白瑰幾乎每夜都會做靈感夢——只要他在凌晨一刻之前入睡。
當第一個有關陳昭眉的靈感夢襲來的時候,白瑰感到極為難以置信。
一般來說,他做的靈感夢都是在預言未來之事。如果這是真的,那麼白瑰在未來難道會……用真言命令陳昭眉「舔乾淨」嗎?
他感到荒誕,同時也有一些緊張。
所以,在做夢的第二天,他用看禍水的眼神看著陳昭眉,並把陳昭眉提溜著一起去上男德課。
結果是,陳昭眉上課極其不用心,散漫至極。第一天上課就惹老師生氣,順帶還得罪了同窗金瓶。然而,陳昭眉假模假樣地哭哭啼啼的時候,白瑰卻覺得這樣的陳昭眉很有趣。
他從未知道一個男子可以這樣的活潑可愛,同時又野蠻粗暴。
但白瑰仍不認為,自己會因為陳昭眉可愛,就做出夢裡的事。他總覺得那不是他自己。
——而這很快得到了印證。
那一天,白瑰第一次夢到了紅瑰。
烈焰如火的紅瑰,身上甚至沒有旃檀妙香——而是透著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味。
同樣熟悉又陌生的,是被紅瑰逼著裸身背誦《男德》的陳昭眉。
那個陳昭眉,白瑰覺得是也、非也。
他想自己端詳夢裡的陳昭眉,卻不想自己的靈體被紅瑰察覺。
紅瑰一鞭子抽到白瑰的眼睛上——這舉動粗暴地打斷了白瑰的靈感夢。
白瑰猝然驚醒,眼睛還殘留著薔薇刺在眼角留下的疼痛。
但就是這份疼痛,讓他明白了什麼。
他帶著對夢中陳昭眉的朦朧印象,拉著現實里的陳昭眉仔細觀察,試圖找出兩者的不同——果然,被他發現了差別。
夢裡的陳昭眉和現在的陳昭眉可說得上九成九的相似。但差別的那一點,在於氣質。夢裡的陳昭眉氣質如煙,有一種朦朧夢幻之美。而眼前的陳昭眉像貓,也像劍,有著與眾不同的鋒利。
夢裡的白瑰,不是白瑰。
夢裡的阿眉,不是阿眉。
——證實了這個結論后,白瑰談不上是喜是憂。
喜的是,他一開始的判斷無誤,身為名門公子的他不會做出紅瑰那樣的事來。
憂的是,……陳昭眉這個人,怕是不祥。
但是,陳昭眉這個人,卻也很有意思。
白瑰看著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的陳昭眉,向來壓抑的心情總是會鬆快許多。
他想:就當是養一隻貓吧。
陳昭眉確實就貓似的,動不動撓兩下,有時候又能裝乖賣萌。但你要是把一個杯子放到桌子邊緣,這傢伙是肯定要跳起來把杯子撥下去的——就是這樣的性格。
陳昭眉總是想破壞點什麼——這一點白瑰看得清清楚楚。
而這位看著伶俐但其實總有幾分傻氣的陳昭眉懷揣的居心,在白瑰眼裡也幾乎透明。白瑰甚至不需要靠夢境的線索,就能猜測到陳昭眉想打碎的杯子,就是白瑰的貞節。
陳昭眉就是沖著這個來到自己身邊的。他說的什麼想上主子的床飛黃騰達,又說什麼傾慕公子的風姿,都是摻了水分的。陳昭眉一開始來的時候就蹊蹺——白瑰的貼身男僕突然染病,院長分配一個來歷不明的不及格男僕。這男僕活兒不好好乾,每天想著勾引主子,目的過分大膽明確。
白瑰幾乎沒花什麼時間就猜到了,陳昭眉是專程來勾引自己的。
而且,陳昭眉一開始是以一種身不由己的心態來的。這種心態的轉變——也完全被看在白瑰眼裡。白瑰心如明鏡,看著陳昭眉從一開始的「我必須來勾引你,但實在不可以的話,我也可以提早下班」,轉變為「丫的,我就不信了,老子一定要把你搞到手」!
很難說從什麼時候開始,陳昭眉就從懶洋洋躺陽台上的貓,變成圍著罐頭繞著白瑰求蹭蹭的貓。
白瑰便讓他蹭著,但不給他吃。
白瑰自認是聰明通透的大家公子,自然不可能折在這樣幾乎透明的計謀之中。
他不讓陳昭眉吃到罐頭,是他自持,是他穩重,是他保持了自我。
但內心深處卻有一個嘲笑的聲音對他說:你只是怕這小沒良心的吃到了肉后,就甩著尾巴跑了。
白瑰能看到夢境中的一個個「自己」是怎麼被陳昭眉迷倒的。
即便是那個看起來最兇狠、最惡毒的紅瑰……那個用鐵鏈子把陳昭眉鎖住的紅瑰。冷眼旁觀的白瑰能看出來,那條粗鐵鏈,鎖住的其實是有毀天滅地之能的紅瑰。
白瑰便一遍遍地告誡自己:我可不會犯同樣的傻。
和那些「白瑰」不一樣,這個白瑰是能看到那麼多的「前車之鑒」的。他怎麼會翻車?
不可能的。
再說了……
白瑰總忍不住想到:我的阿眉是好的。
他的阿眉是不一樣的。
和那些頑劣的、卑劣的、可惡的陳昭眉是不一樣的。
當然,他的阿眉也是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來的,他的阿眉也是沒有節操的地球男人,他的阿眉也是……
他一遍遍地這麼想著,臉上卻仍是萬年冰封一樣的清冷。
這樣的冰面具第一次出現裂縫,是在他發現陳昭眉揣著飛船票彷彿隨時要跑路的時候。他忍不住把陳昭眉的飛船票收繳了。
陳昭眉那次也是被嚇著了,一口氣把自己是某組織派來勾引白瑰的事情和盤托出。這吐真的舉動極大地安撫了白瑰的情緒。
白瑰再次恢復了風平浪靜,甚至和陳昭眉更加親近了,似乎更信任陳昭眉了——雖然白瑰回頭就把飛船票給毀了,甚至在琢磨如果自己直接把飛船也毀了動靜會不會有點兒太大?
而他真正感受到自己內心深處最大的渴望和恐懼,則是在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