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第42章 第42章

樓府清晨鳥鳴悅語。

陳大夫三五日會來樓府一趟,幫老夫人或者樓府里的人查看身體。

桑枝最近為了精進自己葯膳的方子,時常帶著水棠和陳大夫見面。

老夫人近些日多虧桑枝的調養,小病小痛已經不再犯了。

陳大夫若說什麼調養的葯,便也直接讓人和桑枝說去,總歸桑枝的調養讓老夫人倍感舒心,便全程交由她了。

靜扶一邊看著桑枝受器重,一邊又看著桑枝和陳大夫往來密切,總覺得逾距和礙眼。

時常在老夫人耳邊念叨提醒著不合規矩云云。

蘭茴在旁氣得牙痒痒。「桑姑娘的草藥,香包好處,也沒見你不收啊?怎麼現在就不合規矩了?說起這些都是託了陳大夫的功勞呢,要不你去給我們找陳大夫,你和人陳大夫聊上多少?」

桑枝在這功夫下的辛苦,這人分明是不懂,卻還要如此惡意揣測桑姑娘。

所幸老夫人這些天也將桑枝的好看在眼底,知覺這孩子對孫兒一片忠心。於是警告地瞥了眼靜扶。「莫多嘴。」

靜扶嘴張了張,低頭認錯。「是。老夫人。」

*

自桑枝開始為老夫人調養身子后,樓老夫人對此寬厚了許多,不僅增了桑枝的月俸,還額外撥錢讓桑枝用在了買草藥,買書冊,紙張上。

最近幾日。

少爺總是回來得很晚,桑枝知道少爺心繫朝堂之事,

知道人辛苦,便想著多做點好吃的或者多學點按摩緩神的技巧,能多為人分憂一點。

如今已是四月初。

樓府里一片生機。

牆角的花枝,庭院的綠蔭,還有荷花池也露出了尖尖的頭兒。

蘭茴遵照老夫人的命令,給桑枝置辦了好幾件夏季的衣裳。不同於以前艷麗誇浮的顏色。

這次置辦的衣裳,大多是淺色端素的底調,以青碧,橘桃,竹藍為多。

桑枝很喜歡這些顏色。

不諂媚,不獻艷。

感覺像是要好好過日子的顏色。

像是老夫人從心底接受自己的象徵似的。

樓老夫人的堂屋。

老夫人剛接受到了孫兒帶來的好消息。

她沒想到皇上竟然賜婚了公主與長孫,這可是天大皇恩。

她這些日還請走了些來說媒的媒人,不是不急,而是看哪家姑娘都覺得和長孫不搭。

未來孫兒的正妻,樓老夫人可是打算將掌管侯府的本事交給她。自不是隨意就定下。

沒想到。

孫兒已經自己選定了正妻位置的人選。

樓老夫人十分驚喜。

如今聖旨還未下達,樓延鈞只是先告訴了祖母,讓人準備給操辦的事宜。

老夫人:「這是喜事,祖母自然會給你安排得妥帖。」

樓延鈞:「公主倚杖不得失,還望祖母大興操辦,莫失了禮儀。」

老夫人笑眯眯回:「那是,那是,祖母醒得。」

又道:「這親事來得匆忙,你要在何時定下?」

樓延鈞:「祖母挑一個良辰吉日,最好能在近些月份。」

樓延鈞囑咐完,便離開了。

蘭茴在一邊早已嚇傻了眼。

雖然知道大少爺遲早會娶妻,但是她沒有料定會如此之快。

蘭茴看著老夫人興高采烈的模樣,一時嗓子眼堵著的話也說不出口,默默嘆了聲氣。

若桑枝知道了,得多傷心呢。

*

陳大夫今日在樓府待得晚了些。

沒有師傅不喜歡勤奮好學的徒弟,特別是還有慧根的。

雖然兩人未曾明說,但陳大夫已經將桑枝當做半個徒弟對待。

往往他說的,桑枝都能一點就通透。讓桑枝看的書,辨別的草藥,學的藥名藥性。人都能好好做完。且還延伸出許多問題來請教他。

這股心性,做什麼能不成呢?

桑枝又拿了葯書中緩疲的穴位方子詢問他。

隻言片語說不清。

陳大夫便親自上手,先是借用了水棠的胳膊,摁壓了幾個穴位處,給人看。

最後又怕桑枝看得不甚清楚,冒犯地借用了桑枝的胳膊。

桑枝的胳膊雪白,纖而不柴,潤圓細膩。

但兩個一心於教學的人皆沒有反應。

只有水棠瞪大了眼,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才悄悄收了驚疑的眼。

樓延鈞自老夫人處請安回來,路過游廊,看見的便是這幅景象。燈籠光下,游廊亭里,陳大夫的醫藥箱還攤開於石桌上,水棠在一邊撐著下巴要睡不睡地盹著。

身著碧青軟袖裙衫的人,正挽起了一隻胳膊的袖子,由著青衣灰帽的年輕男子,兩手在胳膊出摁壓來回。

桑枝垂眸望著自己挽起袖子的胳膊,彎著眉笑得煞是溫柔嬌媚,如清風拂過一澤蓮池盪過的漣漪。久久未消。

樓延鈞沉了眼。

雲石正沉浸於少爺即將娶妻的大事中,他和蘭茴一樣,驚大於喜。

他已經習慣將桑姑娘當做是女主子服侍。

忽然就要來一個正夫人,還是身份尊貴的公主。

公主什麼樣,什麼脾性,他們是一無所知。

但云石知道,他肯定是更喜歡桑枝做他們的夫人。

雲石悄悄望了眼少爺,見少爺的眸子停在遠處的亭閣,順著看過去,才看見了桑枝水棠幾人。

雲石是習以為常,他也跟著桑枝水棠她們聽過陳大夫講授的草藥,雖然他聽不懂。但他覺這個陳大夫可真是好人,幾乎是傾囊相授。

桑姑娘也是了不起,不僅學得認真刻苦,還時常會給他們送好東西。

雲石道:「桑姑娘最近和陳大夫往來得密切,陳大夫還誇讚桑姑娘勤奮慧根呢。」

雲石本意是想讓少爺知道桑姑娘這些日為少爺忙前辭后的辛苦。

但聽在了樓延鈞耳里,便是另外一番意義不說。

*

送走了陳大夫后,桑枝和水棠回宅院聽到了雲石說少爺回來了。

還要見桑枝。

桑枝臉上欣喜。

雲石笑:「少爺一回來可就尋著桑姑娘你呢。」

桑枝面上一紅。

水棠跟著打趣。

桑枝衣服一下午未換,身上還沾染著草藥的味道。

於是先回自己的房間換了件衣裳。

桃紅色的軟袖薄衫,外罩著清淡的荷花裳,繫上芙色綢帶。桑枝順便也整梳了下自己的頭髮,從小木盒中取出了一支玉色的梅花簪。

簪子是少爺買給桑枝的。

是那日知婉成親,在繼糕點后,兩人云雨一場。桑枝躺在少爺的懷中,覺有什麼撫過自己的頭,本以為是少爺在摸自己的頭髮,等她發現,才知道少爺將一隻玉簪簪在了她的發上。

綺麗的梅花紋絡,剔透的質地,成色上佳。

桑枝很喜歡,又很驚訝,但少爺是個悶葫蘆,對應著桑枝亮晶晶的眸,什麼也沒說,只是翻身再把人拉入下一場的歡愉里。

因為是少爺送的,桑枝很珍惜,平常日子不捨得戴。但唯獨見少爺的時候,她會找出來戴上。

銅鏡里,著著桃紅色的春衫的人雪膚杏腮,春水含眸一樣的眼,像是水波流轉一般。紅潤的唇飽滿挺翹,梅花玉簪挽著發,更增了嫵色中的幾分溫婉。

屋裡。

香爐散著清神的蘊香。

月色已經升上了朗空。

一身雲墨綉銀雲紋廣袖的人,一手閱著書卷,眼底眸色卻是沉蘊。

聽見了敲門聲和門開啟的聲響,才緩緩抬起眼望去。

桑枝進來。

她換了一件衣裳,並不是剛才游廊亭里見到的。新換的衣裳顏色絢麗,襯得人氣色極好,嫵色動人。

沒有人的眼不會放在她身上。

樓延鈞放在了書卷。

桑枝走過去,她聲音清清軟軟,低眉含笑地一聲「少爺」,像是蕩漾著無限春波。

樓延鈞周身清冷。

但桑枝並不怕,還很輕快地撲在了他身上。

清甜柔軟,「少爺,桑枝今天從陳大夫那裡知道了,原來少爺要是困了,就可以按這裡……」

樓延鈞眉皺起。

「……少爺我教你,這樣……」桑枝饒有興趣地想示範,但她剛握到少爺的手,樓延鈞便順勢解了桑枝腰間的綢帶。

隨著裙裳的掉落,桑枝便被抱腰往前一攬,連嘴巴也被堵住。

桑枝眼疑惑地眨了片。

但也只當少爺是想要了,於是溫順抬手圈住人的脖子回應。

少爺的手掌寬大,灼熱,粗糲的指腹滑過的每一寸,皆能引起桑枝一陣輕顫。

被放到桌案上,桑枝的背磕得有些疼。

但少爺不說話,桑枝想是不是人朝堂上遇見煩心事了,因為少爺的眉皺得緊,一雙漂亮的眼也黑沉鷙氣。

嘶……

桑枝覺得自己脖頸一定是被磨咬出血了。

浪潮湧起,又退下,往往返返。

桑枝睜著濕漉漉的眸,手臂虛虛搭在少爺的肩上,楚楚可憐,終於能說一句話了,「少爺在生氣嗎……」

樓延鈞怔了下,垂眼,細細啄著人溫軟的唇瓣,低聲。「抱歉。」

桑枝知道少爺是為他剛才太過粗猛道歉,噘嘴撒嬌,「桑枝的背都疼了。」

樓延鈞又親了親人的鬢角,把人抱起,往床榻去。

*

床帳垂掩下,餘波未散。

桑枝往常被這麼折騰四五回,都會是疲倦。

可能是近些日葯膳的調理,只覺身子疲憊,但腦子還是清醒的。

少爺也未睡下,桑枝能感覺人的大手在自己發間,後頸處輕撫。

似乎在想事情,有一下沒一下。

桑枝被撓得舒服,長睫垂顫下,睡意湧上。

下人抬了熱水過來。

桑枝不想動,但少爺是最愛潔凈的。

於是她懶洋洋抬起胳膊,想讓少爺抱自己去洗。她剛一抬身,便覺什麼從她頭上掉了下去。

一聲輕響,是少爺送的玉簪掉在了地上。

桑枝發現后,不顧赤腳,便下去撿。

玉簪已經摔成了兩瓣,這是少爺送自己的第一份禮,桑枝心疼地淚眼汪汪。

床榻之上。

樓延鈞已經披上了外衣。

精悍的身子還有汗珠未消。肩膀處還有桑枝剛才疼到了時咬下的牙齒印。

「皇上賜婚的旨意明日會到,六月旬我便要和公主成親。公主良善,你要好好與她相處。」

桑枝愣在原地。

不知是過於驚還是訝,她微張著唇,嫵色的眼不知所措。

桑枝只披著件薄衫,赤.裸著腳,地板的涼氣從腳丫傳上,卻不及心頭的生冷。

桑枝的臉一下子失了血色,喃喃:「少爺,說什麼?」

樓延鈞走下了床。

他身量頎高,威壓不提自來,輕嘆了一聲。

「公主性子溫,能和你相處得來。」

又道,「你在府里還是能和往常一樣,只要敬重公主便好。」

桑枝臉上的血色全無,咬緊了唇,不知道是哪句話更灼她的心,嗓子疼得難受。「是……是皇上逼迫少爺娶的嗎?還是……是,是老夫人要少爺娶的?」

桑枝眸子睜大,淚珠還是成串地滑落。

樓延鈞沉默。

而後,「是我要娶的。」

樓延鈞伸手想抹掉人的眼淚。

桑枝捧著手裡碎了兩半的玉簪,恍恍退開兩步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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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輔庭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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