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章
瘋了啊!鳳嵐雲諫瘋了!!
「選好了?那另一個便是棄了?」
雲諫看都不會看「梧桐」一眼,可他望著被囚困在隕鐵柱上的將夜,卻不知為何心口抽痛。
「將夜」看著他,杏眸中流露出期許,又混著深藏的哀傷。
雲諫看著面前熟悉的臉,卻總感到心中惴惴。
兩堆柴垛之間的距離不算近,上頭都懸著油燈,還施了古怪的禁制,雲諫沒辦法同時救下兩個人,更何況,他本就與梧桐恩斷義絕,師徒情誼早已走向終結,加上這幾樁仇恨,他雖不至於親手弒師,卻絕不可能為了救梧桐而舍了將夜。
這一場毫無懸念的抉擇,對他來說根本算不得考驗。
但,就是這樣沒有考驗的考驗反倒讓他覺得怪異不安。
雲諫指尖剛觸上禁制邊緣,另一頭懸在上空的油燈忽然跌落,點燃了「梧桐」周圍的柴垛,熾亮的焰火驀然騰起。
哪怕雲諫心心念念的都是將夜,卻在這一刻還是被那火焰吸住目光。
這不是什麼凡火,也不是修士練就的靈火。
而是真正的鳳凰涅槃火!
雲諫不曉得自己的涅槃火為何出現在容仙客手中,他隔著滔天烈焰望向「梧桐」,那雙吊稍鳳眸也在看著他。
目光悲切,有不甘,卻也有釋然,說不出話,可翕動的唇在火焰蒸騰的扭曲中,似在說什麼話。
那雙鳳目絕不是梧桐該有的凌厲和高傲,而是……
而是……
短短須臾間,雲諫似被帶回了記憶深淵之中。
千年前,剛得到沙棠果的他高高興興返回彤岫村,在附近的山丘上歇了會兒,望著濃煙滾滾的彤岫村時,還以為是村民在燃燒秸稈。
那時候,他不知道發什麼了什麼,可心頭隱隱作痛,彷徨不安的情緒,與此刻的不安一模一樣。
他驀然扭頭看向「梧桐」,熾白的烈焰騰燒地很高,幾乎遮住了柴垛中人的面容,強烈的不安讓他放下觸碰眼前禁制的手。
循著本能竟一步步朝「梧桐」走去。
「將夜」一驚,說不上是驚喜還是惶懼,立刻不安地出聲道:「師尊!」
雲諫像是被一句話驚醒了,頓足回頭,看著將夜那張熟悉的臉,望著將夜頭頂上懸著的油燈。
他就要返回將夜身邊。
可另一頭的「梧桐」卻悶哼一聲,涅槃火的溫度太高了,熏烤地他神志不清,意識混沌。
「梧桐」在半昏厥半清醒的狀態中,顫著唇發不出聲,唇形卻被雲諫看在眼底。
他說:水……有沒有水……
雲諫心底抽痛,他覺得莫名,捂住心口的手都在顫。
漸染猩紅的眸子來回逡巡在梧桐與將夜之間。
「你……你是誰?」
他不知在問誰,或許是問他自己。
將夜看著他說:「師尊,是我啊,我是將夜,你快來救救我,我好怕……好怕像千年前一樣,我怕火,你救救我……」
而另一邊的梧桐已因涅槃火燒完最外圈的柴垛,被灼熱的溫度熏地昏厥過去。
他該救將夜的,他不該管梧桐了,他與梧桐的情誼早就了斷了,此刻不該管他了。
可看著將夜,那張熟悉的臉卻讓他覺得陌生,甚至惶懼。
而看著梧桐時,又覺得這個梧桐為何喪失了張揚與攻擊性,讓雲諫每看一眼便心痛一分。
雲諫太亂了。
他那些記憶極速地在腦海中迭回。
眼前灼熱的焰與記憶中的火光重疊在一起,他看到燃成燼的柴垛中只剩下一枚孤零零的骸骨,指節大小,裡頭藏了灼燒成灰的痛,和絕望的悲怯。
千年前的那一日,雲諫徹底瘋魔了。
曾被剖開過的心臟源源不斷潰散出來自於愛憎和痛恨的毒素,其名為七情六慾八苦難。
那本該被徹底剖出的東西,卻在此刻深深紮根心臟。
他近乎是瘋了一般,想要所有人的命。
他不斷詰問那些看起來無辜無害的村民,問他們為何殺人。
他們卻道:「他是妖邪!他不是人啊,妖邪生來就是要禍害人的!」
「他何時禍害過你們了!」雲諫不甘地怒吼。
「他……他確實沒有,他現在還沒有動手,可我們只是一些普通人,我們只想安安穩穩生活下去,就算……就算他現在沒有禍害我們,誰能保證以後會不會做什麼呢?妖邪力量強大,不是我們凡人能抵抗的,他畢竟非我族類啊!要是哪天控制不住吃人,那個時候就晚了!」
餘燼中,一雙雙恐懼憤恨的雙眼隔著熏黑的霧靄,看向雲諫。
他們敬雲諫為半仙,半神,感恩他守護彤岫村,甚至眾人一齊為他建造了一個棲身的神廟,他們一貫是頂頂尊重雲諫的,可誰想這個人卻在他們剷除妖邪后,通紅著一雙類似惡魔的眸子,恨恨地望著他們。
村民惶恐至極,攥著鐮刀鋤頭的手不由收緊,內心開始動搖。
他們想,雲諫是不是被妖邪蠱惑了?
也在想,若雲諫與那妖邪交情匪淺,要為那妖邪報仇而對付他們,那雲諫究竟又算是半神,還是惡魔呢?
這種掙扎只持續了不到半刻。
他們心中就有篤定,眼神都變得尖銳起來。
助人斬妖,一心除祟的是神!與妖邪為伍,與人類為敵的就是魔!
自私,可笑,荒謬……
但他們就是這麼認為的!
算不得錯,也不能說是對,優勢就在於人多勢眾,就在於他們祖祖輩輩生活的這片土壤容不下其他人來侵犯,哪怕是尚未見到危機,可只要有那個苗頭,就足以引起恐慌。
雲諫近乎瘋了。
而在那一刻,他捧著那截殘留的小小骸骨,屬於九重天上的那段記憶,那段他親手將翎羽化作的刀刃戮入小溪流胸腔的記憶,猶如決堤的洪流,一下子竄入識海。
他都想起來了。
不知是怨恨還是懊悔,不知是心口悸慟,還是衝破神力壓制而帶來的疼痛。
熾熱的烈焰轟然騰起,化作火鳳,就要席捲眼前的一切,讓這些他曾保護過的,卻殺了他最珍視之人的惡民,全都去給將夜陪葬!
然而,早先就設計好的結界,將他和他的涅槃火困在燃盡的柴垛中央。
人群中走出一個戴著兜帽的男人,他身後湧出無數仙門修士。
兜帽男人道:「你要殺平民嗎?你要殺凡人?他們對你感恩戴德,尊你有加,為你建造神廟,而你……身為神祇居然要殺凡人!」
他們算凡人嗎?
內心的自私和怨毒的魘獸遮蔽了雙目,雲諫只從他們眼中看到惡毒與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懼。
他們若是柔弱,又怎會如此惡毒?
他們若是凡人,又怎會弒神?怎會殺了神祇?
殺……殺了神祇?!
雲諫一驚,一雙生來慧目掃過周圍那些凡人。
他們穿著布衣,一手緊握著唯一可以充當武器的農具,另一隻手顫抖害怕地擁著家人,或是抱著什麼也看不懂,而被本能的恐懼刺激地哇哇大哭的幼兒。
這些都只是凡人,身上沒有一點點的靈力。
他們被蒙蔽雙目是事實,他們逼死了他的小溪流也是事實!可他們柔弱地像是蚍蜉,毫無還手之力也是事實!
小溪流的單純與心善,雲諫是知道的。
與其說是這些村民親手殺了將夜,倒不如說是有人拿他們當肉盾逼死了將夜!
而如今,眼前那些圍堵他的修士也混散在村民之中。
若是涅槃火燒去,將會無一倖免。
強烈的恨意本已燃成炙熱的烈焰,卻又被冰水潑了個透徹。
雲諫雙目猩紅,暴躁難控的靈力在靈脈中不斷亂涌,幾乎要將他折磨瘋。
他指著兜帽男人,一開口,猩紅的血從唇角滾落。
「你!是你!!」
「對,是我。我找了你好久啊……」兜帽男人只露出下頜與帶著譏誚笑意的唇,他對雲諫說:「你內心執念太重了,這種東西留在心底不是什麼好事,你不如讓這些念頭都隨著他一起去了吧。」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雲諫有無窮恨意。
兜帽男人與他身後無數的修士混在民群中,他們借著凡人的掩護,篤定雲諫不會濫殺無辜。
事實上……
他們賭贏了!
九天上的鳳嵐殿下一破殼就帶著天下無兩的傲世神力,卻被批命禍殃,被視為不詳,人人避之不及。
可就算這樣,他還是非常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神力,不想傷害任何人,即便被唾罵,即便被漠視,即便被番恨。
他依舊心懷良善。
而墜落凡間后,他失了九重天上的記憶,他不記得自己差點誤殺了醴泉,也不記得自己為何要受到非人的摧殘。
可他在體內暴戾的力量就要掙脫身軀時,會選擇遠離人群,選擇爬到一個杳無人煙的深山之中,等待自己撐不下去后的死亡降臨。
他始終心底是善的。
他是當之無愧的先天神祇。
那麼,現在呢?
他知道這些村民並非無辜,他頭一次生出了要殺人,要讓他們全部給小溪流陪葬的念頭,他也確實想要這麼做。
但那前提是,他必須篤定這些村民親手謀劃一切,殺了他的小溪流。
可笑的是,他念頭那麼堅定了,卻被兜帽男人忽然告知:「你都以為錯了,人是他們殺的,可他們並不知情,不知緣由,真正殺了他的是背後謀劃一切的我們,你以為這些修士就該死嗎?不不不,他們也不知情,他們以為醴泉是妖邪呢!」
可笑嗎?
凡人渴望藉助修仙一途,飛天成神,本以為斬妖除魔就能積攢功德,可到頭來,他們竟親手弒神而不自知。
雲諫太亂了。
他那麼善良,從未想過傷害任何人,即便到了這個地步,他所做的也只是用那雙破碎的桃眸掃過在場所有人,他只從他們眼中看到憤恨和恐懼。
桃眸微闔,復又睜開。
似看不到人心如何,只能瞧見掌心托著的那一枚小小骸骨。
血色的淚痕從眼角滑落,他的視線被模糊,似朦了一層紅霧,這樣也好,他也不想看見任何人。
雲諫的善良似是與生俱來的,他都祭出涅槃火,招來火鳳了,到頭又誰也沒傷地一個人蹣跚著往彤岫山走去。
他想將骸骨葬在他們曾經相依而眠的山澗中,他想陪著他的小溪流一起去,離開這個複雜的世界。
然而,走入深山的他,根本不知道戴著黑色兜帽的男人都做了什麼。
那些趕來此處的平民終究是要被獻祭的。
雲諫不殺他們,自有人要殺。
黑袍男人再度出現在雲諫面前時,身邊只剩下幾個修士,渾身沾血,武器上裹著細碎的肉屑,剛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
他們是唯一的知情者。
而那些註定該殉的平民和修士,已經完成了他們的使命。
黑袍男人掣出的鎖鏈是雲諫抵抗不了的,那是來自九天之上,曾囚困過他的繩索。
已經被逼到毫無生意的雲諫,卻被黑袍男人附耳相告:「別尋死,只要活著,你還能見到他,我向你保證!」
活著和死了似乎沒有區別。
雲諫被帶去一個叫溯洄澗的地方,寒潭之下,祭台諾大。
雙臂被銀色鎖鏈絞纏束縛,他曾被梧桐打入鎖骨之中的鎮神釘浮現出來,被鎖鏈牽扯,一柄絕非凡品的神劍亮出猙獰的利刃,剖開他的心腔,在他心臟中挑弄挖掘。
一點點剔除他的七情六慾八苦難。
連帶著對那些與小溪流美好的回憶,都一點點帶走了。
雲諫忽然明白過來,這一切的一切,背後都是那個人做的!那個亦師亦友,句句為他好的男人。
他覺得活著好沒意思,想著不如就這樣隨小溪流去了吧。
可就在這時,一直守護他心臟的半片魂靈飄蕩出來,少年溫柔地看著他,對他說:「不疼了……沒事……別怕……」
雲諫想說:你別走!
可他一開口,喉嚨里的污血就灌出,根本說不了話。
少年半透明的靈體撫摸著雲諫的臉頰:「涅槃很痛,但你要忍住。」
那是少年說的最後一句話,而後便化作煙化作砂礫消散飄遠。
「別……別走!」
雲諫幾乎耗費了全部力氣才本能道出這句挽留的話。
可是又有什麼用?
少年還是消失了,那簇生命中最後一抹淺色光明也將被帶走了。
餘下的只有流淌進陰刻符陣的血污,發出似催他癲狂嗜血一般的猙獰紅光。
雲諫被剖心,被取走了絕大多數的欲與情。
鳳凰涅槃,瀕死重生。
這隻唯一的白羽鳳凰從三途河邊,彼岸花畔走了一遭,將那些深刻入骨的記憶封緘在魂靈深處。
自此,世上沒了九重天上的鳳嵐殿下,只剩下雲緲山神隱峰那個踏不出牢籠,被剝奪了情緒資格,變得冷心冷情的仙尊。
長發一夜如飄雪,皎潔涳濛勝月光。
這便是真相。
他從九天上的牢籠,來到了凡間的牢籠。
可笑嗎?
修士想要成仙,就要討好神族,神族饋贈神脈的條件,就是好好看押這位神祇。
這個秘密只在當年那幾個殺了人,又押解雲諫回到神隱峰的人之間流轉,千年過去,他們的後代依舊守著這個秘密。
——他們囚禁了一個神。
記憶只是剎那就溯洄進雲諫腦海中,不過眨眼瞬間,他雙目睜開,再看眼前一切,黑袍男人又出現了。
這一次,他告訴雲諫:「還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醴泉怎麼可能被凡火燒死呢?燒乾他的是你的涅槃火啊!」
「怎,怎麼可能?」
雲諫的涅槃火何時落入他人之手的?
眼前這一次,與千年前那一次,他的涅槃火都……
不是!
他送出去過!
他想起來了,千年前,梧桐問他討要的時候,他想都不想就將一盞涅槃火盛在紅透的梧桐葉中贈了自己的恩師。
千年前燒死醴泉的那把涅槃火是梧桐做的。
而這一次……
「溯洄澗被你取出的劍啊,那把遺失的劍里不是有你的涅槃火嗎?」
風無幽笑道:「好啦,你的選擇做完了嗎?」
說著,他身邊的容仙客拂塵一揮,掃落懸在「將夜」頭頂的油燈,火焰一沾上柴垛,便藉助著燈油呲啦一聲燃起。
風無幽笑道:「你的選擇是什麼?」
「將夜」瞪圓了杏眸,恐懼地看著雲諫:「師尊!師尊……好熱,我怕火,我怕……你救救我……」
聲音太熟悉,那張臉也熟悉,分明一模一樣,為何雲諫覺得就是不對勁?
而另一邊,圍著「梧桐」的火焰已經熏暈了他,灼熱的火舌攀爬著已經竄上小腿。
雲諫只要看他一眼,就覺心口抽痛。
腦海中似有一道聲音告訴他:救他!你不救,你會後悔的!千年的悔恨都不及這一次!
雲諫問:來不及的,我救了他,將夜又該怎麼辦?
識海中的本能沉默了。
這一切發生都太快,但快不過那火舌吞人。
「將夜」含恨含怨的目光看著雲諫:「你要他嗎?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他的情緒很奇怪,明明恨雲諫舍他,但那種恨浮於表面,掩藏深處的彷彿是欣喜與興奮。
桃眶中琉璃珠瞬間被血色侵染。
他的目光不斷來回逡巡在兩團漸燃漸烈的火焰之中。
識海中的聲音告訴他:你記不記得九重天上,你曾因將夜頂著梧桐的面容,而將他誤認成梧桐,翎刃之下,他殺了他,不止一次……
你如今還要那麼做嗎?
「梧桐」身上有雲諫感到熟悉的氣息,而「將夜」那張臉,那雙眼,一對上他,他便無法不相信將夜不是將夜。
若足夠冷靜,其實不難辨別真假。
可雲諫怎能冷靜起來?
他當局者迷,他生怕自己選錯造就一生之恨,這種遺憾他又不是沒經歷過,可惜的是……他沒有下次機會了。
雲諫再度掃了一眼兩人,熾熱的烈焰熏紅了桃花眸。
桃花眸倒映著灼燒的焰火,將那雙或是溫柔繾綣,或是清冷絕塵的琉璃珠襯地極亮。
可這雙極亮的眼執著幻象,怕是不經用了。
「呲」的一聲!
這聲音在烈焰的嗶啵聲中都極明顯!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瘋了!
瘋了啊!鳳嵐雲諫瘋了!
垂落身側的頎長手指還滴著淋漓鮮血,那雙再也睜不開的桃花眸下流淌出兩行血水,猙獰地掛在蒼白的臉頰上。
他竟生生剜去了自己的眼珠!
沒有人理解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雙目其實一直都是盲的。
他無法堪破表象,所以千年前將小溪流當成梧桐,傷害了想要保護的人;他無法從兩堆熱烈燃燒的灼熱焰火中找出誰才是真正的將夜,所以,他這雙眼不僅幫不了他,還會成為他判斷的阻礙。
失去雙目后,眼前並非漆黑一片,而是……
——空洞。
空蕩蕩的,無邊無際的空曠,他急需找到什麼來填滿這種空缺!
沒有視覺假象的干擾,他反倒定下心了。
識海中的神魂裂縫是被將夜剖魂填補的,他分不清方向,可他完全憑藉著靈魂中熟悉的感受,走向正確的方向。
穿透涅槃火,讓魂靈帶著他找到正確的人。
在烈焰中擁抱住他的摯愛,徒手扯斷繩索,抱著他的愛人乘火鳳御空,將一切汲汲營營,一切詭譎暗涌都踩在腳下。
擁抱他的將夜,擁抱魂靈承認的氣息。
雲諫可以很聰明。
他也很笨。
他會因計較記憶而傷了將夜的心,也會因被皮相困擾而下不了決定,自戳雙目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個讓自己作出正確選擇的方法了。
只憑藉著魂靈的觸感,讓他不再選錯。
他托著將夜的臉,輕撫道:「告訴我,我選對了是不是?我這一次……沒有讓你失望吧?」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說我不愛你這種話了?」
「你知道的,我真的很努力了……」
火鳳長唳,翱翔雲空。
白衣上染的都是血,腹部那個被捅穿的窟窿還在源源不斷冒出汩汩鮮血,緊闔的雙目滾淌下的血痕也尚未乾涸。
但云諫在笑,他覺得這千年的騙局中,他總算是贏了一回。
源源不斷的靈力從他身體里漏出,又灌入將夜體內。
所幸這一次懷中人有體溫,呼吸尚且均勻,不像上一次,他曾那麼那麼絕望地抱著一具屍身。
這一次不是什麼重傷,都會好的。
他緊緊摟著懷中人,從未像現在這般笑地開心。
雲諫想到了自己曾對將夜的許諾:「我愛的是你這個人,和你什麼樣子,什麼狀態都沒有關係,我只是想要你,只是你……」
火鳳騰空,徹底脫離了那個道場,雲諫失了雙目,他沒有回看。
但道場上那些喜歡拿他涅槃火折騰的人,又被他贈了很多熾焰,火光熏天,渠蓮觀已被燒地七七八八。
作者有話說:
抱歉-來晚啦,評論區給大家發個紅包——
填了彤岫火燒的坑,還有溯洄祭壇的坑,有點遠,最早出現在19和32章,後面有不斷提及。
剩下很多坑也一直有暗示,會在後面慢慢填起來。
關於這一段,我覺得差不多虐完了,後面該反抗支棱起來了。但情緒不鋪墊夠,我覺得不足以觸底,反彈的也就不會很舒服。所以,感謝小天使萌陪我憋到現在啊!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