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師尊悟了
雲諫端詳著自己筆下的畫面,一副認真研究的模樣。
步凌塵看了直搖頭,「你當真一點都看不明白這是什麼?」
看他困惑皺眉,步凌塵嘆了口氣,揮袖將自己收藏的畫卷拿出來,鋪陳在雲諫面前。
相似的姿態和動作直兀兀撞進雲諫眼中,他依舊困惑不已,待到畫卷完全展開,末尾輔助解釋畫面的幾行字露出,雲諫終於露出微愕的神色。
「……」
步凌塵饒有興緻地勾唇看著雲諫,眼睛都不眨,生怕錯過什麼罕見的畫面似的。
這種性情薄涼,情緒無波的人,竟也有今日。
不過寥寥數行字,正常情況下一眼掃過也就讀完了,雲諫竟像是不識字似的盯著看了很久。
每個字拆開他都認識,合在一起卻讓他覺得難以通讀下去。
謫仙一般神色寡淡的男人,臉上漸漸露出震愕不已的表情。
他確認了幾遍,自己沒看錯,又將目光放回那些姿態詭異的畫卷中。
那些相互糾纏的人肢體描摹的惟妙惟肖,唯獨沒有畫臉。
而他親筆畫下的畫面卻不同,扭纏在一起的姿態與步凌塵展開的畫卷有個七八分相似,而添上他和將夜的臉時,顯得尤為詭異。
然而,像這樣的畫面,雲諫並未畫全。
他在將夜的神魂中看到的可不止這些,眼前不過是冰山一角。
步凌塵私藏的畫卷中還有很多難言的姿勢,雲諫都在將夜的神魂記憶中見過。
場景除了溫泉小築,還有神隱峰雲海山巔、主峰竹林、將夜寢居……
甚至他如今身處的這間水榭也有兩人糾纏的片段……
若是靜態的畫面,或許雲諫還不能明白透徹。
但配合上畫卷中描述的文字,以及將夜記憶中不斷聳動的身體,和自己似忍受不住一般屈辱喊叫,呻`吟不斷……
又想起將夜這幾日反常行為,少年的臉動不動就紅透……
將夜曾說:
「可……可我做出那樣的事……」
「大不了我再以色侍人一次!滿足他,再吹個枕邊風,不愁你不得救!」
「不該覬覦師尊,不該染指師尊,不該讓師尊承受這種痛苦!」
這些雲諫一直覺得莫名其妙的話,頓時有了一種新的解釋。
銀白色的長發從肩頭垂落,隨著他微含下頜,半掩住瓷白的臉頰,一雙羽睫倏然輕顫了一瞬,又極快地收拾起短暫的錯愕。
重新將一雙清冷絕塵的眼眸抬起。
步凌塵像是得了趣,訕笑道:「懂了?」
話音剛落,面前驀然燃起一簇熊熊火焰,險些燒掉步凌塵眉毛,他趔趄兩步才反應過來。
只見雲諫親筆畫的畫,連著那張捲軸都付之一炬。
步凌塵一反應過來就衝上前去搶自己的畫卷,手背都被灼傷了,還是只搶回了半匹殘卷。
他頓時不高興了,垮批著一張臉憤憤道:「你燒你自己的東西也就算了,我的寶貝得罪你了?」
焰火燃畢,餘燼都落地成齏粉。
雲諫一揮雲袖,桌面又是乾乾淨淨,就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唯獨步凌塵懷中捧著的殘卷……
桃花眸像是緘封冰潭,只睨去一眼,步凌塵就慌忙將殘卷收回袖中。
雲諫淡淡道:「這種污穢骯髒的東西,留著做什麼?」
步凌塵不以為意,反倒笑笑。
「我是個死了道侶的人,亡妻留下的東西自然要好好保存,當作念想罷了。早知道你這樣,我就不拿出來給你看了!」
說到後面倒是有些委屈。
雲諫不會同情他死不死道侶,他在情感一事上向來沒什麼需求,嚴格來說,不止是情愛,其他情緒也不見得有多濃烈。
只是一回想起將夜神魂記憶中的畫面,他隱隱透出一種噁心的感覺。
那感覺或許和將夜無關,但具體的雲諫記不得。
那只是一種情緒,而非記憶。
被人覬覦,還被人在腦海中肖想成婉轉承歡,雌`伏身`下的樣子,讓雲諫覺得……很不舒服。
雲諫性情一向冷冽,桃眸中是萬年化不開的冰,也只有將夜那個小傻子才會覺得師尊溫柔。
步凌塵有些拿捏不住雲諫此刻的情緒。
將那句「你那徒弟對你是那種心思,你怎麼想?」咽了下去。
轉身告辭,找法子去修復自己畫捲去了。
雖燒掉了畫紙,但烙印進腦海中的畫面輕易散不去。
步凌塵一走,水榭中只剩下自己,雲諫茫然地瞪著乾乾淨淨的案牘良久,視線撞到將夜剛躺過的窗邊軟塌。
隨手捏了個紙符化作紙鶴飛出神隱峰。
不多時,峰下候著的洒掃小童恭恭敬敬趕來。
「將這軟塌撤掉。」桃眸瞥向半透的刺繡屏風后,又道:「裡間的床也換了。」
小童有些不解,但還是遵從命令把事情辦了。
一番折騰,待到小童換完裡間的床和窗邊的軟塌,月已浮上枝梢。
圓月與昨夜相差無幾,遙遙懸在夜空中。
昨夜身體上的損傷已被靈泉療養的差不多,至於神魂中的那點裂痕,即便藥石無醫,他也不見得多在意。
低頭一看,腰側因傷口皸裂,血又洇濕了白衣。
他對這種痛感是麻木的,不以為意,只是他向來喜潔,容不得衣裳沾染血污,便褪去衣裳,取來簡十初當初送來的凡塵修士慣用的藥膏。
只是他明明在處理腰上的傷口,不知為何心腔驀地燃上一層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