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一次掙工分
天剛亮，李雪燕便起了。
等她迷迷糊糊進了廚房，發現鄭小花已經煮好了早飯。
「媽，這麼早。」
「起了，不多睡一會兒？」鄭小花精神奕奕，拿火鉗在灶里巴拉幾下，挖出一坨黑乎乎的東西，遞給李雪燕。
「這啥？」
「我昨天在河邊看見一個芋頭，天黑的時候偷偷挖了，這個季節的芋頭還不是很好吃，不管了，不挖說不定被別人挖了，就一個，你悄悄的吃，別讓關順看見，免得他又嚷嚷出去。」
「嗯。」
李雪燕蹲在灶台旁邊，絲毫沒有吃獨食的羞恥感。
這是婆婆對她的獨愛。
掰開一半，塞鄭小花手裡，「一起吃，早起的人兒有芋頭吃。」
「好。」
娘倆蹲在灶口，也不怕熱。
「嘿嘿嘿，我們偷吃。」
「你第一次去做工，會很累，他們又不是第一次做工。」
芋頭吃完，弟弟妹妹們也起床，莫進生從外面回來，帶回來剛洗好的衣服。
李雪燕以為婆婆說讓莫進生自己洗衣服只是玩笑話，關鍵是莫進生居然也去洗衣服了。
河邊洗衣服的都是女人，大老爺們去，唾沫星子都能把人給抬走。
改天傳到其他男人耳朵里，莫進生免不了要被一番調侃。
顯然在面子和老婆之間，他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老婆。
這家男人疼老婆是有遺傳的啊！
聽說莫奶奶在世的時候，莫來東也把她疼到骨子裡去。
就是莫進財那不爭氣的，雖然懶，卻從來不凶鄭三喜。
「今早你也別去洗衣服了，等會兒關洲起來了讓他去洗。」
他們家大部分時間都是分開洗衣服，弟弟妹妹們自己洗自己的衣服。
「嗯。」李雪燕點頭，男人洗衣服怎麼了，再過幾十年，男人不會做家務還難娶媳婦呢。
再者，家裡有井，不想去河邊也可打井水來洗。
吃過早飯，李雪燕跟著全家人一起去做工。
走的時候莫進生提了一隻小桶。
早稻收割已經到了末尾，只剩下距離村子比較遠的一片田。
出了村子，一路上都是往田裡趕路的人。
見到李雪燕，稀奇得很。
大部分人只是好奇，也帶著善意。
「雪燕啊，你爸媽也不容易，年成不好，多一個幫手多存點東西，萬一哪天糧食欠收，家裡也多點底氣。」
說話的是莫來文的老伴楊小青。
魚潭村有兩大家族，莫家和楊家。
楊小青是楊家人嫁給了莫家人，親上加親。
無關輩分和年紀，莫來文和莫進生關係好，楊小青是鄭小花在魚潭村為數不多玩得比較好的姐妹。
知道楊小青是善意，李雪燕謙遜點頭，「知道了，謝謝叔奶奶。」
鄭小花卻不幹了，更容不得在好姐妹眼裡李雪燕是個好吃懶做之人，馬上解釋。
「不是跟你說過，雪燕是要帶孩子，親媽帶出來的孩子自信，孩子隔奶以後得好好養養身體，把身體養好了才有力氣幹活……」
鄭小花吧啦吧啦，總之就一個意思：我家雪燕是最好的。
雖然早學會了平靜，但每一次看到家人的維護，李雪燕還是無地自容。
「媽，其實我也沒你說的那麼好，我……」
「胡說，你好不好我還不知道？別聽外人的，他們恨不得我跟你吵架，好像我們婆媳不和，他們就能發財一樣。」
好吧，話題到此為止，楊小青換了一個話題。
路上遇到的某些人就不太友好，比如那天跟鄭小花打架的幾個女人，陰陽怪氣的說什麼少奶奶終於捨得出來做工了之類。
「在家養著不好嗎？家裡沒錢了？養不起了？」
「不能這樣說吧，人家還買了新自行車。」
「買個破單車有什麼了不起，有本事開小汽車呀。」
「哈哈哈，買單車不是因為她老公瘸了走不動嘛……」
李雪燕和鄭小花幾乎同一時間想上前去干仗，結果那人還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踩了婆媳倆的雷點，說完就跑得飛快，不給兩人機會。
「等收工看我怎麼收拾她們！」鄭小花氣得眉毛倒豎，緊緊的提起拳頭。
「真是缺德。」楊小青只得勸解好友，「你別跟她們計較，她們弱雞到也只剩下嘴巴能逞強幾句了。我們就當做是為了後生積德，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要不是為了給後生積德，我早就把她們打得滿地找牙了。」
李雪燕默默的看著婆婆，身高體壯，力氣大，手腳麻辣，家裡伙食還好，營養跟得上，良性循環。
那幫女人還真的不是對手。
「留點力氣去幹活吧。」莫來文後他們幾步，追了上來，「你那弟媳慢掉的工還幫嗎？」
「不幫還能咋地？」
等整個村的人都到了田裡，那叫一個壯觀，烏泱泱一幫人一字排開，能排個幾十米。
女人割稻穀，男人負責拿去腳踏式打穀機脫粒。
還有負責搬運稻穀，拿去曬穀場晾曬地。
曬穀場也安排了人專門曬穀子。
這一點莫來文做得很好，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人，他們力氣不再像年輕那般，但也能在合適的地方發揮餘熱。
李雪燕和鄭小花並排，割了十幾分鐘，鄭小花便湊過來低聲道，「累了就站起來休息一會兒。」
妹妹莫思年笑嘻嘻的，「大嫂，明天更累。」
李雪燕卻答非所問，「田裡是不是有泥鰍？我看見爸拿小桶來了。」
「有，不是，我們家有魚，挖不挖無所謂。」
「可以挖點兒蒸給小越吃。」
「聽你地。」
大概半小時左右，李雪燕終於撐不下去了，挺直腰桿站起來。
站起來才發現，像她一樣腰疼站起來的人不在少數。
莫思年也站起來，「大嫂，你要是累了就站，不用管誰說什麼，磨洋工的人多了去，我跟媽多做的部分能補上。」
「知道了。」
集體經濟就這樣，反正多做也不能多掙工分，能磨洋工就磨洋工，混唄。
面積寬了，莫來文也不可能時刻都能注意。
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沒人敢罵李雪燕磨洋工。
因為她們也想繼續磨洋工，有些事情一旦說穿，以後就不好糊弄了。
兩個小時後集體休息。
說是休息，許多男人提著小桶在田裡轉悠，沒有化肥、很少噴農藥的田裡到處是泥鰍。
看見泥鰍洞把泥巴挖開，挖到十幾公分深，便看見一隻泥鰍在拱泥，試圖逃走。
若運氣好，還能挖到黃鱔。
李雪燕坐在田邊，望著一改剛才頹勢的人群，個個精神十足，也拿起她的小鋤頭把田根上的半夏給挖走。
「雪燕，你要這個幹嘛。」鄭小花好奇。
這玩意兒到處都是，不能吃連餵豬都不行，沒人要的東西。
「挖點回去對關洲的腳有好處。」她糊弄過去。
「我也來。」
鄭小花和莫思年加入挖半夏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