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人人自檢

丹雅城的亂象，在愈演愈烈。

混沌得不到制衡，惡意便從陰暗中滋生。

王鼠，便是其中之一。

他本是平平無奇的武館教官，年復一年的教學，讓他即使年過五十，依舊維持著極強的身體素質，並在昨夜，突然的突破了。

他沒敢告訴任何人，只想一切如常。

可當他能扛著烈日，走在街頭，面對街道茶樓里的客人指指點點時，他就意識到，自己暴露了。

身為一名勁氣境的武者，到達這個傳說中境界的實力，他在耐熱方面，已經遠超常人。常人無法抵禦的高溫烈日，他卻只是感到炙熱難受。

好在他反應很快，立刻裝作酷熱中暑，虛弱地倒地爬向了茶樓，在眾人的驚呼施救下『活』了回來。

直到今夜降臨，全城的亂象，讓他心中滋生了另一種念頭。

他目睹過曾是馬夫的傢伙，一拳打死家主，強奪家主財富逃之夭夭。

他見到過富甲一方的員外，橫死街頭，被人快意恩仇。

更看到了數十個捕快圍捕一名勁氣境武者，反倒節節敗退，傷亡一片。

僅僅一人，便可敵數十個裝備精良的捕快，這在實力突破上限之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當一個人犯下罪惡，卻不需要支付代價時。

當只需一個念頭，就能得到曾經遙不可及的財富時。

人心，便會動搖。

王鼠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兢兢業業的老實人，他老實了五十年，本以為會一直老實下去。

但，誘惑太大了。

金錢財富，美女地位，只要惡向膽邊生，觸手可得！

且，不會遭到任何的制裁！

後者，尤為重要！

王鼠心動了。

他趁著夜色，仗著實力，走了很多條街，一晚上至少見到了十幾起的犯罪。

而真正被抓捕歸案的，寥寥無幾。

法不責眾！

既然他們作惡都沒被抓，都沒出事，那麼我為什麼不行？

當衙門，不再具備威懾。

律法，在他面前，便如同廢紙。

初升的朝陽，散發著微熱光亮。

王鼠微微眯眼，忽然一個轉身，看向了街道上緊閉門戶的銀樓。

平日里數年工錢才可能買得起一件的飾品，現在只要大步走進去，砸開大門，就可隨便取之！

「我也想……」

王鼠動作忽然頓住。

只因為，眼角的余光中，他看到了兩道人影。

轉身看去，只見朝陽的高溫照耀下，蕭捕頭一手捂著血淋漓的胸口，一手扛著什麼人，朝這邊走來。

而在蕭捕頭旁邊的，是面容些俊，就是皮膚些許黝黑的少年。

這兩人來的突然，讓王鼠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就已經被他們看到。

一時間，王鼠大腦空白。

經歷過昨天的高溫，誰都知道，普通人已經不可能在陽光升起的時候，還能走在大街上。

也就是說，現在還能站在街頭的，只有勁氣境的武者，否則貿然出門，全都是死路一條！

「什麼人！」

蕭風行忽然大喊道。

王鼠一個激靈，對於捕頭捕快的多年威懾，本能的站直了身子。

「蕭，蕭捕頭，是我啊，線蛇無關的老王啊。」

「線蛇手的那個老王？」

「是啊是啊！」

剛剛還警惕的蕭風行立刻放鬆下來，但下一刻，敏銳的嗅覺，讓他眯眼看向了王鼠。

「不對！烈日行走，你已是勁氣境？在此地幹什麼？」

「我，我……」

明明實力已經變強了，看被蕭風行的眼神一盯，王鼠就像被貓抓老鼠般，嚇得渾身冒冷汗。

忽地，他急中生智。

「昨夜城中亂象頻出，我見捕快人手不足，又難得突破，就想為丹雅城的治安盡一份力！」

蕭風行聞言，嘆了口氣：「有心了，既如此，你且去夕扇町浪花街一趟，據可靠消息，那裡藏著幾名不是勁氣境的小飛賊，你若將其抓捕歸案，衙門重重有賞。」

「我，我這就去！」

王鼠連忙小跑著離開。

等王鼠走遠，蕭風行臉上的表情逐漸收斂，看了眼方白。

「他想作惡。」

「……」方白不可置否。

「自勁氣境武者接連出現后，我這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蕭風行加快了腳步。

「我與城主大人深入聊過，一致認為，今夜將會是關鍵。若發生亂象，不能及時展現官府的手段，那麼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力量已經失衡，官府不再代表絕對的權威。那麼官府制定的律法，自然也就喪失了威懾性。」

「誠然，長遠來看，朝廷肯定不可能會讓失態一直暴走，但短期內，極有可能會造成極其嚴重的惡劣影響。」

「剛才我給老王的消息，也不是假的。在朝陽升起之前，除了勁氣境武者外，還有很多沒有到達那個實力的人，在搭順風車，渾水摸魚。」

「而最令我擔心的，則是如老王這類人，突然擁有強橫的實力，若無官府的壓制的管理，他們這類人會走上什麼道路，造成多少破壞，簡直不敢想象。」

「衙門，實在太缺人了！」

說到這，蕭風行看向了方白。

「方白，你有實力，也有手段，要不要加入衙門？不需要多複雜的手續，非常時期非常手段，有我做擔保，絕對能讓你非常輕鬆的就成為捕快的一員。」

方白看向他：「你在賄賂我嗎？還是想把我控制在身邊？」

方白本以為蕭風行會遮掩一二，卻沒想他自透露心聲后，竟意外的真誠。

「……都有，但也確實想為現在的衙門注入點新鮮血液。衙門實力不足，缺乏威懾，丹雅城就不會有太平日子，你既來了丹雅城，想必也是想留下來長住的，一個舒適平穩的環境，總比時時刻刻冒出個罪犯的環境要好。」

蕭風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卻忽略了一點。

「……你誤會了，我就是來買藥材的，買了就回新月村種田去了，丹雅城如何，可與我無關。」

「買，買藥材？種田？」

蕭風行當即錯愕，緩過勁來后，神色複雜。

最後只吐出一句：大材小用。

前方，已經能看到衙門大門。

但奇怪的是，門口竟聚集著一批人，似乎在爭吵些什麼。

忽地，人群中有人看到了蕭風行，當即喊道。

「蕭頭！是蕭頭回來了！什麼丹合軍，我們只認蕭頭！衙門也只聽蕭頭一人的話！」

「就是！就是！你們想把勁氣境的都借走，那我們衙門怎麼辦案？昨夜那麼多案子，怎麼查，怎麼辦？」

吵吵鬧鬧中，一個帶著幾分書生氣的青年，無奈地被人群推出到了門外。

轉身看到了蕭風行和方白，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蕭捕頭，好久不見。我是幻花書院的孤化羽，聽城主大人之命，暫時全權接管衙門。還請行個方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