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城中有秘密(下)
到底是武王,即便被「如狼似虎」了一夜,等太陽冉冉升起,便又生龍活虎,只是難得的不用趕路,府里又沒人催促,乾脆賴在床上不起。
裴元瑾倒是想起,被拖住了,且他藏在被子底下的兩隻腳也不老實,在那裡踢踢蹬蹬的。裴元瑾眉毛一揚:「夜以繼日?」
傅希言一臉震驚,心裡咕噥著這是什麼「新虎狼之詞」,卻汲取教訓,沒敢當面說出來,扯開話題道:「是啊,一夜過去了,也不知韋立命有什麼收穫。」
裴元瑾抱著他,眯著眼睛享受著溫馨的時刻。
但傅希言顯然是破壞氣氛高手,原本是扯開話題,扯著扯著思緒就扯遠了:「我還以為莫翛然這麼久沒動靜,是在家養傷呢。還是小瞧了他,果然是寧死也要作死的大魔頭啊。」
裴元瑾摸摸他的胳膊:「西陲突然犯境,必然與他有關。」
西陲小國林立,風俗各異,一般人要將他們擰成一股繩並不容易,但有同在西陲的萬獸城城主銅芳玉穿針引線,便不一樣了。
傅希言說:「不止西境吧。」
獨西境起戰事,是無法動搖北周根基的,只有三面一起發動進攻,方能使北周顧此失彼,製造可乘之機——豈不見裘西虹已經被調走了。
裴元瑾接下去道:「皇帝是順水推舟,置之死地而後生。」調走裘西虹,鎬京再無頂尖高手坐鎮,門戶大開,為百姓計,儲仙宮也不會袖手旁觀,畢竟有新城的前例在了。
傅希言微微蹙眉:「但是新城之戰才過去沒多久。」
與靈教及其助拳高手的那一戰,裴雄極和長老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還有瀕臨突破的,走錯方向的,戰鬥力大打折扣,究竟能發揮幾成,怕是連裴雄極自己心裡都沒底。而莫翛然從遷都到發動戰爭,前前後後策劃這麼久,一定是有備而來。有心算無心,這場仗還沒有開始,他們就已經輸掉先機。
裴元瑾想起了羅市那場大戰。師一鳴、景羅和自己聯手,依舊叫莫翛然逃之夭夭,更可惡的是,那時候莫翛然用的還不是自己的身體。其修為之高,可說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他真的是武神么?還是說,已經超脫了武王武神的枷鎖,成為了傳說中的金丹期?
若是一般人,想到這種可能時,必然會產生怯戰的情緒,但裴元瑾反倒鬥志高昂,恨不能當即就與對方大戰一場。說不定這就是他尋找的突破瓶頸的機遇。
傅希言聊天時,手不太安分,一直在裴元瑾的腹肌上比劃來比劃去。突然,他動作一頓,很快面無表情地將手抽出了被子。
裴元瑾意味深長地看過來。
傅希言沉聲道:「莫翛然一日不除,天下一日不得安寧,我也一日不得安枕!嗯,業精於勤荒於嬉,我還是起來練功吧。」
裴元瑾縮緊胳膊,將人攬在懷裡,贊同地說:「大清早的確該練功了。」
傅希言:「……」
此練非彼練啊親!
……
下單慎重沒庫存啦親!
*
樓百戰來之前便知道自己是不速之客,卻沒想到自己卡的點會那麼剛剛好。事實上,他剛走到傅府門口,傅希言和裴元瑾才剛結束大戰三百回合,等他坐在廳堂里喝茶時,兩人才匆匆地趕過來。
不過當他們出現時,是全然看不見匆忙之色的。
樓百戰熱情地迎上來:「當日與傅兄相識,純屬一見如故,不成想竟讓我機緣巧合地攀上了今日的武林泰山北斗!」
傅希言笑哈哈地迎上去:「許久不見,甚是想念,你多講點。」
樓百戰愣了愣,隨即點頭道:「傅兄不嫌我嘮叨,我便說說近況?我原打算隨三皇子去洛陽,不巧臨行
前我娘身體不適,便錯過了。後來父親想給我在兵部謀個缺,又找不到機會,唉,一把年紀了還一事無成。」
傅希言有些疑惑,特權時代,皇親貴胄都不好找工作了嗎?他說:「我昨日見過令兄,聽說他明日去西境。」
樓百戰點頭:「兄長上了戰場,我更要留在家中侍奉雙親了。」
傅希言當即明白了,兩兄弟一個上戰場,一個給家裡留後。
樓百戰見裴元瑾坐在一邊不說話,熱情地作了一番自我介紹,然後道:「久仰裴兄大名。說來你們不信,其實我小時候最敬仰的人便是儲仙宮的裴前輩,當時為了拜裴前輩為師,還離家出走過呢。可惜還沒邁出大門,就被逮回去了,在祠堂餓了整整一夜。」
……
傅希言說:「睡覺的時候,一般都不吃東西吧。」
樓百戰哈哈一笑:「我小時候是個胖子,怎能不吃。」
……
傅希言說:「巧了不是,我也是胖子。」我就不吃。
樓百戰道:「那不一樣,傅兄的身材全然掩蓋不住你的風采!」
傅希言:「……」剛剛讓你多講點,就是這「一點」啊。
樓百戰展示完自己社交達人的屬性后,終於轉入正題:「其實我這次來,是我兄長臨走前吩咐的。伯爺和傅指揮使都不在鎬京,朝中有什麼消息只好是我們這一輩互相通氣了。」
言下之意是永豐伯與樂安伯二人是有交情的。
傅希言驚訝又不太驚訝。別看傅輔之前在鎬京不顯山不露水的,但傅希言心裡清楚,自家老爹和叔叔都不是省油的燈。
不過對他而言,樓百戰的提議的確是及時雨。他現在最需要鎬京城的消息。當然,也不能派出樓百戰背後有建宏帝授意的可能。
不管是不是,都是個消息渠道。
傅希言說:「北周三線作戰,朝中應該不太平吧。」
樓百戰道:「誰說不是呢?父親每日回來,進門先嘆一口氣,煩得祖母背後直叫他『倒霉玩意兒』。朝中這兩日最大的爭議便是陛下派廣信侯節制延州,替換平羅郡王的事。聽兄長說你昨日回來就進宮面聖了?可千萬不要提這件事。」
傅希言本來也沒想到提,但他這麼鄭重其事,不免好奇:「為何?」
明知道附近沒別人,樓百戰還是壓低了聲音:「榆林鎮失守是有內賊,內賊口口聲聲說隴南王沒死,回來了,還說陛下當年得位不正。」
傅希言跟著小聲:「那和廣信侯替換平羅郡王有什麼關係?」
樓百戰的聲音更小了:「因為平羅郡王寫給陛下的奏摺里,清楚地寫著,隴南王的確沒死。榆林鎮破后,邊軍原本來不及撤退,據說是隴南王拖住了北地聯軍,這才給了平羅郡王收攏殘部,堅壁清野的機會。」
傅希言問:「消息屬實?」
「千真萬確。平羅郡王在奏摺里說了隴南王的好話,這才被調去了幽州。名義上是防肅蒙兀,其實是陛下擔心平羅郡王與隴南王……暗中勾結。」
傅希言眨了眨眼睛:「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平羅郡王當年是王……陛下的鐵杆追隨者吧。」
樓百戰說:「所以只是被調離延州啊。」
傅希言捋順了邏輯后,發現會造成這個結果,完全是因為王昱對隴南王的忌憚勝過他對平羅郡王的信任。
他問:「隴南王若真的還在,陛下打算怎麼辦?」
樓百戰說:「這個恐怕只有廣信侯本人才清楚了。畢竟是兄弟鬩牆,這種事就算真的下了旨意,必然是密旨。」
傅希言到現在甚至有些佩服王昱了。這局勢都亂成麻了,難為他還能穩坐釣魚台,等自己「想清楚」再說。
樓百戰說:「我的消息
說完了,不知傅兄這邊可有什麼消息?」既然是互相通氣,當然要有來有往才算數。
傅希言說:「倒也有一個。」
「哦?」樓百戰期待地湊過去。
傅希言說:「平羅郡王及時趕到幽州,打退了蒙兀大軍。」
「這我知道。」
「你知道?」
「其實,」樓百戰頓了頓,最終決定不繞圈子,「我們想知道陛下為何請二位回來。」樓無災昨天回去說,岑報恩從雁門關將他們請回來之後,樂安伯就很重視背後的原因,所以,樓百戰說是樓無災讓他來的,其實真正差遣他的人是樂安伯。
海西公駐守的金城,廣信侯駐守的延州,平羅郡王所在幽州……不管哪個,都不像要被攻破的樣子,鎬京在後方應該是很安全的。因此,像傅希言和裴元瑾這樣的高手必然是在戰火紛飛的邊境上更能發揮作用,調回鎬京完全是一種浪費。
傅希言說:「你知道我之前為何去北地嗎?是陛下派我去打探消息。原本我也不知道陛下為何匆匆忙忙地要我回來,剛剛聽你提到隴南王,我就有數了。」
樓百戰吃驚道:「隴南王的確沒死?」
傅希言說:「溫鴻軒和張祖瑞鬧翻了。」
樓百戰愣了下,然後非常造作地倒吸一口涼氣:「這也是很重要的消息!」
傅希言點點頭:「是啊是啊。」
樓百戰還想問下去,傅希言卻不想透露太多,畢竟,鎬京是個陣這種消息,在沒有確定之前,說一個字都是居心叵測,幸好韋立命來了,樓百戰便識趣地起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