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此妖孱弱,身懷九九九年妖丹,速搶!」
正胡思亂想間,符懸書釋出靈力。
牡丹覺得自己的腿一涼,低頭看去,冰藍色的光覆在她根上,就好像浸在冷冽的泉水當中,舒坦沁涼。
等到光散,牡丹發現,自己隱隱作痛的腿,不疼了。
「咦?」
符懸書問:「這樣姑娘可好些了?」
牡丹立刻化為人形,轉了一圈。
她的裙子如牡丹花瓣般繁複,轉圈時,裙身略略揚起,就好似正在盛放的一朵牡丹,身上的花香也跟著隨風散出。
牡丹用力跺跺腳,驚道:「不痛了?」
還沒驚嘆完,牡丹轉圈轉到一半,本就走動得不怎麼利索的她腳踝一歪,符懸書也跟著頓住,以為牡丹就要摔跤,看了過來。
然,牡丹穿來后,她摔得可太習慣了。
當下牡丹順著傾斜的力道俯下.身子,緩衝力道,同時撩開長裙,露出瑩白的小腿。
她左看右看,眉開眼笑地道:「傷口也沒了!」
牡丹仰頭,看向不知為何望向遠方的符懸書,投向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什麼神仙,一雙桃花眼都笑得彎起。
「多謝仙長!」
牡丹的開心藏都藏不住。
腿上烙下的焦黑痕迹眨眼沒了蹤影,她心中大為感嘆這神奇之處。
沒想到,修真界的靈力這般神通廣大,能免去皮肉之痛,更不會留疤。
這要是放在現代,妥妥的神醫啊!
「嗯。」符懸書淡淡應了聲。
牡丹歪頭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總覺得符懸書忽然變得冷淡,連應聲的音調都沉了許多。
她仔細打量符懸書,這人的外貌就像被精心雕琢過,側著臉更容易能看出臉部線條起伏。
不帶情緒的眉眼,眼眸很淡,是清澈的琥珀色,這樣的澄澈色澤反而襯得符懸書周身氣質更加冰冷。
面對這樣高冷的符懸書,牡丹想到自己對血契效果的問題就是一僵,露出尷尬的微笑,瞟了符懸書一眼又一眼。
雖然很在意,但,那問題是能直接問的嗎?
問出來,她都怕污了這位清俊絕塵的仙長耳朵!
在牡丹發獃期間,符懸書揚袖一揮,牡丹眼前憑空出現艘懸浮的小畫舫。
亭子四角掛了晶透的燈籠,窗框分明是鏤空設計,卻看不見裡頭景象。
窗子周圍留有施了術法的痕迹,隱約可見點點光芒散出,防止被人從外頭窺看。
牡丹好奇打量,對這艘畫舫是感興趣得很。
符懸書登上畫舫后,才淡聲對身後的牡丹吐出兩個字:「走吧。」
牡丹在符懸書的示意下進到畫舫,邊走邊盯著他背影,疑惑符懸書怎突然變得惜字如金?
亭子里有桌椅,兩人隔著桌子相對而坐,待到牡丹坐穩后,畫舫也浮空前行。
「哇——」
牡丹捧著自己的臉,一不小心就變回真身,她現在還不太能運用好這身體的力量,連走路都會平地摔,就更別提還要維持人形了。
但牡丹不在意,是真身還是人形於她而言都沒有區別,人形時捧著臉,牡丹花真身時葉片捧著花朵,都一樣。
只是,還是有不同之處。
上了畫舫后,不怎麼搭理牡丹的符懸書,這會兒又開始同牡丹搭話。
他同她道出自己來歷:「在下千凌門符懸書,道號斂雲,攬月峰之主,此番與魔修一戰連累姑娘,著實對不住。」
牡丹依依不捨地將目光從畫舫上挪開,很是稀奇地看向符懸書。
這人怎麼回事?突然又對她溫聲關懷了?
語調完全跟剛剛不同啊?
事到如今,不管符懸書怎麼變臉,牡丹也只能抱緊他這個金大腿。
「仙長好意收留,牡丹感激不盡。」
她初來乍到,雖說有花妖的記憶,但沒了妖力,自己就等同於一塊行走的香餑餑,只差沒在腦門上貼一張「此妖孱弱,身懷九九九年妖丹,速搶!」的紙,真真是誰見了都想咬上一口。
寒暄過後,牡丹迫不及待隔著窗框往外看。
她能看見他們經過的山峰與雲霧,畫舫在前行,裡面卻穩得很,若擺了一杯斟滿的茶在桌上,怕是連半滴都不會灑出來。
牡丹看著看著,感覺到一股靈力散開,越過自己和符懸書打在窗上。
「啪。」
兩旁的窗子打開。
符懸書:「到千凌門還有一小段路,姑娘若喜歡,可盡情賞看。」
這可真是正中牡丹下懷。
「多謝仙長!」
這人還挺上道的嘛!
牡丹也不客氣,當即轉身趴著窗框往外看去。
這時她又成了人身,沒了鏤空的木框阻礙視線,牡丹看得更清楚。
外頭天空湛藍,風吹在牡丹臉上,頰邊髮絲微動,搔得她臉龐極癢。
隨手將不聽話的青絲往耳後一勾,牡丹連眨眼都捨不得眨,就怕錯過底下山林湖泊等美景。
牡丹看得專註,沒注意自己的頭已微探出窗外,看得正起勁間,忽覺身後傳來靈力波動。
「嗯?」
她正要回頭望去,「硄」的一聲,牡丹後腦杓一痛,撞上窗框,疼得她淚水當場就下來了。
「哎喲。」
牡丹艱難地坐回位置上,含著兩泡淚邊揉自己腦袋,邊抬眼看向靈力異動處。
符懸書面前出現有半隻手臂長的圓形水波,裡頭傳來恭敬且不失小心翼翼的聲音,輕喚了聲:「……師尊?」
牡丹眨掉淚水,偏頭偷偷看去,就見符懸書表情空白,甚至可以說帶了微微愕然。
符懸書出場這短短期間,牡丹同他雖不算相熟,那也是說過幾句話的交情。
這人不管是被魔修找麻煩、身上多了性命攸關的血契,或是被一株牡丹花妖訛上,永遠都是那張冰塊臉,神情變化無限趨近於零的那種。
算算,這還是牡丹頭一回在他臉上看見如此明顯的表情,而且從語氣聽來,他的小徒兒應也是第一次。
牡丹很快就想明白,符懸書為何那般錯愕。
她後腦杓傳來的陣陣鈍痛,正不斷提醒她適才做了什麼好事。
牡丹雙手合十,含淚對符懸書以嘴型說道:「抱歉,是我沒注意……」
她自己痛也就算了,但,下在他們二人身上的同生共死契,可不光性命彼此掛鉤而已,連痛覺也是共享的。
──也就是說,牡丹方才自己磕那麼一下,符懸書也同樣感同身受。
「……無礙。」
嘴上這麼說的符懸書恢復以往的淡漠臉,瞟了牡丹一眼,那目光冷颼颼的,弄得牡丹沒好意思再趴窗賞景。
符懸書的小徒弟很乖,直到符懸書喚他前,小徒弟都乖乖守在傳訊水鏡前。
牡丹不好看外頭,這回將目光鎖定在浮空的水鏡上。
她盡量在不打擾兩人談話的情況下,偷偷走到一邊探看。
水鏡里的影像很清晰,雖時不時有水波盪開,但並不影響兩邊交談。
牡丹以為自己靠邊觀察就沒事了,殊不知從符懸書弟子那兒看來,能很清楚看到師尊身邊有個面容妖嬈的女子,鬼鬼祟祟探頭張望。
符懸書並未制止牡丹,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她,繼續囑咐弟子重要事項。
「吩咐下去,近日各界若有像是修為突然大增、異事頻傳的地方,皆回報與我。」
符懸書與弟子談話談到一半,牡丹「嗖」地又化為真身,沒法再看見水鏡影像。
又來?
牡丹鬱悶。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符懸書與徒弟對話途中,還會cue自己。
他溫聲問:「牡丹姑娘,奪去你的妖力的是人?妖?魔?外貌如何,可還記得?」
牡丹現在看不到水鏡,倘若她看見了,就會發現聽見符懸書問出此話時,他徒弟訝異地抬頭往鏡面看了一眼,似是聽見什麼奇事那般。
聞言,她努力回想了下自己這具身體里花妖的記憶,娓娓道出:「奪我妖力的是只蛇妖,白色大蛇,身上有黃色斑點,左眼有道疤。」
符懸書點頭,轉向弟子:「可都聽清了?若有見到此妖,務必生擒。」
弟子拱手:「是。」
傳訊結束,水鏡散開,牡丹這才靠向符懸書,將心裡疑問問出:「仙長,你這是……要替我找回妖力啊?」
牡丹感動。
訛上這樣一個好人,牡丹揪了揪自己花瓣,更覺有罪惡感了。
符懸書也不避諱,直接對牡丹說道:「姑娘積攥九百多年的妖力被奪,得此力量者不知善惡,倘若用在錯誤的地方,必使生靈塗炭,符某既知曉此事,便不會放任。」
頓了頓,他又補充句:「待到找出兇手,該是姑娘的,符某自會奉還,姑娘不必擔心。」
牡丹聽了恍然大悟。
她只痛心自己妖力失了大半,沒想到符懸書卻看出更多,擔心奪走她妖力的那方可能會用來為非作歹,立刻做了這番應對。
牡丹本來想著,失去的妖力回不來了,已經認命。
結果這下可好,一整個千凌門的弟子幫著她去打探消息,雖說為的是懲惡揚善,但作為既得利益者的牡丹只覺自己賺大了。
「我一點也不擔心,仙長你人真好!」
符懸書的人品,牡丹還是信得過的!
只要不是他被穿了,符懸書大抵可以說是這本書里最能信任的人──雖然牡丹並沒把小說看完。
遇上符懸書,牡丹只覺一穿書就被魔修糟蹋的惡劣心情都被撫平。
符懸書倒不覺有什麼,只說道:「這是符某份內事。」
牡丹覺得自己幸運,妖力可能尋回來不說,往後棲所也有保障。
兩人靠得近,一人一花的時候還沒什麼,等牡丹不受控制,又化為人身時,她與符懸書幾乎是緊挨著坐在一塊兒。
距離忽地拉近,牡丹只覺自己掌下觸感奇怪,似不是木質椅面,而是軟中帶硬的什麼。
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手就撐在符懸書手背之上。
牡丹呆住,符懸書當即起身,毫不遲疑將自己的手抽離。
「哇啊!」
牡丹反應本就慢,沒了支撐,她身子往前一歪,好不容易穩住,抬眼一看,又見符懸書面色冷淡,輕撫衣袍,連個眼神或關懷之語都沒分給自己。
這接二連三的變臉,牡丹隱隱摸出規律來。
她想了想,閉目凝神,又變回真身,這會兒符懸書才轉頭看她。
符懸書溫聲問:「姑娘可有摔著?」
牡丹:「……」
這句話,你剛剛怎麼不問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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