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什麼?」心法運轉到後期,沈應眠也從最初的不適慢慢緩過來了。
沈應眠仰頭看景瀾,目光明澈許多。
只是在景瀾的角度看來,依然是雙瞳剪水,目有秋波。
景瀾低頭時氣息微促,無意識舔了下乾燥的唇,「師尊說循序漸進,從擁抱開始,然後是親吻……那什麼時候可以親啊?」
「我擔心只是抱著會不會不夠?」景瀾臉頰面頰一熱,「所以……」
「嗯。」心法停止運轉,沈應眠緩了一下,從景瀾懷裡退出來,「不用,現在感覺還好。」
懷裡的溫度撤去,景瀾抿了抿唇。
「而且,這種事不能隨便亂做,知道嗎?」
親吻對沈應眠來說是比擁抱要親密得多的事情,沈應眠沒打算和任何人親吻,哪怕日後找到合適的雙修人選,也只會是各取所需。
景瀾嘀咕道:「我知道。可是跟師尊不是隨便亂做。」
「知道你是為了師尊好,但是現在真的不需要。」沈應眠笑了一下。
景瀾亦步亦趨跟著沈應眠進了小廚房,搶著要做飯。
沈應眠卻不讓,「這幾天我來做,想吃什麼都可以告訴我。」
「為什麼?師尊是嫌棄我做的不好吃嗎?」
「沒有。我想做。」沈應眠從系統那兒兌換了食材,打算做景瀾從小愛吃的紅燒排骨、無骨魚和涼拌菜。
景瀾就在旁邊負責降低沈應眠做飯的速度,順便光明正大地偷吃涼拌菜,時不時還要喂沈應眠。
吃到一根香菜,沈應眠整個人都不好了。
「瀾瀾!」
「師尊,怎麼啦?不好吃嗎?」得逞的景瀾躲到另一邊,無辜地眨眨眼睛,還頗為勤快地幫師尊攪拌起做無骨魚的醬料。
「我只是想喂師尊吃東西。」
「呃……」沈應眠沉默半晌,將徒兒打發去洗綠豆。
等到他們吃完飯,綠豆也泡得差不多了,沈應眠取出冰塊來倒進煮熟的綠豆湯里。
這樣一碗涼涼的綠豆沙景瀾一向喜歡。
連著幾日,沈應眠幾乎將景瀾從小到大愛吃的菜都做了一遍,每天都不重樣。
一直到景瀾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沈應眠終於把這幾年來給景瀾做過的菜全都做完了。
菜都是景瀾喜歡吃的,可是他心裡卻沒由來的有些慌,便覺食難下咽,一頓飯一直吃到很晚。
沈應眠:「怎麼不吃了?今日怎麼吃得這樣少?」
景瀾面前的青椒炒肉連動都沒動,沈應眠試了一口,沒發覺有什麼問題。
景瀾看著沈應眠,「師尊,明日就是我的生辰,師尊會送我禮物嗎?」
「會。」沈應眠每年都會給他準備禮物,不過往年都是從各處搜羅來的能夠幫助景瀾提高修為的寶物,今年的倒是有所不同。
「那師尊可以滿足我的願望嗎?」
沈應眠沒有絲毫猶豫:「自然可以。」
到了這個時候,他會儘力滿足景瀾,不讓他們的結局留下遺憾。
景瀾卻沒有因為他的不假思索而開心。他握住沈應眠的手腕,輕輕摩挲了兩下,感受到師尊的脈搏平穩跳動。
「師尊每一年生辰都陪我過好不好?每年都給我做好吃的。」
沈應眠微微一笑,並沒有第一時間答應景瀾。
「師尊。」景瀾的手指收緊。
沈應眠模稜兩可道:「師尊相信你每年都可以吃到好吃的。」
「師尊為什麼……」
子夜終於降臨,沈應眠望向窗外,外頭陡然亮堂起來。
「瀾瀾,跟我過來。」沈應眠牽著景瀾起來,朝外頭走去。
景瀾只得壓下心中的異樣,緊緊握著師尊的手。
景瀾十七歲生日,沈應眠本想廣宴賓客幫他大辦一場,但考慮到瀾瀾的性情,只怕不喜歡有太多不相熟的人打擾,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垂雨榭遠離琅峰宗眾弟子的住所,不會被人打擾,此刻外頭寂靜無聲,一出門便見盈盈星光點綴在每一顆樹上。
沈應眠帶著景瀾走到樹下,仰頭便見垂雨榭後山頂上無聲綻放出一朵焰火。
煙花映在沈應眠眼底,綻放出極致的笑意,「瀾瀾,生辰快樂。」
沈應眠偏頭便見景瀾仍然看著自己,眼底煙花陷落,「瀾瀾,怎麼不看煙花,看我做什麼?」
「師尊好看。」
沈應眠失笑,帶著景瀾繞過大樹來到一處空曠之地,那裡放著一頂營帳。
沈應眠還備了酒準備和十七歲的瀾瀾痛痛快快地喝醉。
醇香的酒一杯接著一杯下肚,景瀾今日也破天荒地沒有阻止沈應眠,而沈應眠也沒有發現今日徒兒的話比往日還要少上許多。
「瀾瀾——乾杯。」
喝到後來,沈應眠幾乎抱著一壺酒直接對嘴喝,說話都變得顛三倒四,「瀾瀾,敬你——十七歲快樂。」
沈應眠醉意朦朧,想一出是一出,突然抱住景瀾的手臂,「瀾瀾,我給你唱生日歌吧。」
景瀾將師尊扶穩,「這是什麼?」
「生日歌呀,嘿嘿。」沈應眠靠在他肩膀上,小聲地抱怨,「你怎麼連生日歌都不記得了?」
「那我來唱給你聽好了。祝你生日快樂……」沈應眠唱得聽不出原來的調子,但他自己卻唱得很歡樂,真心地給他的徒兒送著祝福。
一曲完畢,他偏頭看景瀾,「瀾瀾,好聽嗎?」
「嗯。師尊唱的都好聽。」
「哼,你就知道哄我。不過……」沈應眠身子跟沒骨頭似的軟下來,被景瀾帶進懷裡。
他閉上眼睛往景瀾懷裡蹭了蹭,細碎的聲音溢出:「我喜歡……」
景瀾今夜一直惴惴不安的心隨著他這一聲「喜歡」安定下來。
師尊那麼喜歡他,他們一定能永遠在一起。
景瀾小心翼翼讓師尊躺下,從儲物囊里翻出薄被來,又將他頭頂的玉冠拆卸下來。
他將營帳拉好,在沈應眠身邊躺下,側卧著看沈應眠的臉。
沈應眠睡著的時候臉上還帶著些微笑意,微涼髮絲纏上景瀾的手腕,極近的距離讓他唇齒間的酒香不住往景瀾鼻息之間鑽。
景瀾不知不覺靠得更近,近到能數清師尊的眼睫有幾根,鼻尖幾欲碰上的瞬間,景瀾屏住呼吸。
「瀾瀾……」沈應眠突然含糊喊了一聲。
景瀾猛地清醒過來,很快拉開距離。
差點鬼迷心竅冒犯了師尊。
景瀾敬他愛他,便更希望他們所有的美好都是在彼此都清醒的時刻,他要師尊清楚地記得所有細節。
沈應眠卻在此時循著熟悉的體溫湊近,窩進景瀾懷裡尋了個舒適的位置繼續睡。
師尊並沒有醒來的跡象。景瀾將他的長發攏到後方,完全露出沈應眠沒有一絲瑕疵的一張臉。
景瀾微微低頭親吻師尊的頭髮。
沈應眠醒時沒有宿醉的反應,整個人也並不覺得難受,即便是在外頭睡了一夜周身也還是暖洋洋的。
他一睜眼景瀾就察覺到了。
「師尊,睡得好嗎?」
沈應眠這才察覺自己被徒兒抱著,頭還枕在他的胳膊上。
他連忙坐起來,「很好,你呢?我昨晚喝醉有沒有鬧人?」
「沒有,師尊很乖。」
被徒兒說「乖」,沈應眠心裡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景瀾則已經自顧自地幫他梳頭束髮,貼心為他戴上玉冠。
「對了,」沈應眠突然想起來,「你的生辰禮物,我昨夜忘記給你啦!」
沈應眠從儲物囊里翻出一本小冊子來。
「好像也沒有什麼驚喜,不過,我還挺喜歡的。」沈應眠說著翻開小冊子。
他模仿了現代相冊的樣子,以畫代替照片,記錄和景瀾的一點一滴。
第一張畫上的小人兒怯生生地喊「師尊」,沈應眠還在他圓嘟嘟的臉上用胭脂抹了幾筆,沈應眠看著這畫就想起了小時候可愛的小徒兒。
再往後還有景瀾吃糕點塞得滿嘴鼓鼓的,嘴角還有糕點碎屑的模樣、景瀾哭著說「師尊別不要我」的模樣、景瀾找師尊要抱抱的模樣。
沈應眠看著看著也不自覺露出笑意。
他在現代時只曾經和母親相依為命,很少跟他人接觸,景瀾算是他嚴格意義上的第二個親人。
他第一次學著照顧一個小孩兒,很多事情也懵懵懂懂,甚至遇到一些事情時常常要問系統,就連做飯也是跟著系統的教程一點一點學會的。
但如今也摸爬滾打把瀾瀾養到這麼大了,還如此英俊乖巧會體貼人,沈應眠看著他就有種「吾家少年初長成」的成就感。
沈應眠畫了很多很多張,細緻地將景瀾這幾年留下的一些記憶碎片勾畫出來。
這是一件非常用心的禮物,景瀾臉色卻有些難看,「我所有的美好記憶都是和師尊在一起的,為什麼畫上沒有師尊呢?」
沈應眠笑容僵了一瞬,「這是給你準備的禮物啊,自然畫的都是你。」
沈應眠不再多言,走出營帳外。
許久沒看景瀾舞劍了,沈應眠想再看一看。
景瀾一向很乖巧,這一次卻不想答應。
「師尊,明年好不好?明年生辰我再舞給師尊看好嗎?」
「瀾瀾,我現在就想看。」
景瀾的心緒不寧一直持續到了晚上,他們要和宗門上下一起吃飯。
今天是個晴朗的天,夜晚也是月明星燦。
垂雨榭寬敞的院子里擠滿了人。
十七歲在這個世界是個重要的年齡節點,意味著少年的初次獨立、收穫自由。師兄弟們紛紛舉杯朝景瀾恭喜道賀。
喝到最後沈應眠又一次喝醉了。景瀾扶著師尊進了寢殿,將他的外衫脫去,只是摘玉冠時沈應眠不太配合。
「師尊乖。」景瀾單膝撐在床側,哄小孩一般哄著沈應眠,抱著他好說歹說才讓他配合摘掉了玉冠。
景瀾取出一杯仙露來送到沈應眠嘴邊,「師尊乖,喝了明天才不會難受哦。」
「我喂師尊。」景瀾聲音繾綣,眼神溫柔得引人沉溺,若此刻沈應眠是清醒的,只怕他所有的心思早就暴露無遺。
喝了仙露,沈應眠整個人安分不少,揪著被子沉沉睡去。
唇上玉液濕潤,景瀾忍不住抬手擦拭,沈應眠卻無知無覺地吮了一下。
景瀾的臉陷入黑暗裡,眸色倏地變得幽深晦澀。指腹重重碾過沈應眠的唇,成功看到那上頭顏色深了幾分。
景瀾坐了一會兒,情難自禁慢慢低頭靠近——
想親親師尊的眼睛。
「景瀾,你在做什麼?」
景瀾周身的戾氣幾乎是在這一瞬間被激起,他扯起被褥將沈應眠裹得嚴嚴實實,這才看向門邊。
他沉溺在方才的情思里,竟未發現林向松是何時進來的。
景瀾若無其事地替沈應眠掖好被子,待沈應眠眉目舒展后才朝林向松走去。
外頭的弟子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景瀾不卑不亢地迎上林向松的目光。
方才的一幕在林向松的腦海里縈繞,遲遲揮散不去。
林向松怒不可遏,抬起手掌揮向景瀾的臉。
景瀾沒有躲,甚至在他打過來之前抬起臉往他那邊偏了偏。
林向松這一巴掌終究是沒能落下去。
他整個人都有些顫抖,是氣的,也是真的沒想到。
他一直以來只害怕沈應眠會因為景瀾的長相而對他動什麼歪心思,卻沒想到有這般齷蹉心思的人是景瀾。
「宗主都看見了。」景瀾沒什麼好否認的,「如您所見,我心悅師尊。」
「你……你!」林向松沒想到他能這麼直接地說出來,「欺師犯上!大逆不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景瀾全盤接受林向松的指責,「我知道是我逾越了,但有些事情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
「不是你能控制的?那誰能控制?你師尊嗎?你是想說是他引誘你?」
「沒有。」景瀾蹙眉,「師尊沒有引誘我,是我先愛師尊的。」
「愛?」林向松幾乎是要氣笑了,「這不是愛,是不倫!你如此將你的師尊擺在何處?」
「為什麼不倫?我與師尊沒有任何血緣關係,自古以來並未有任何一條戒律規定師徒不能結為道侶。師尊永遠是我的師尊,是我最親的人,將來也會是我的道侶,我的愛人。」景瀾據理力爭。
林向松的手掌再次蠢蠢欲動,他閉了閉眼睛,轉過身在沈應眠寢殿前打下一層隔音結界,而後一掌打碎外頭擺放的一張飯桌。
又是一掌,垂雨榭內最大的一棵樹轟然倒地。
景瀾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發泄,直到林向松稍稍冷靜,回頭面目不善地看他。
景瀾先發制人向他保證:「我會對師尊好,保護師尊,幫師尊治病。」
「你……」林向松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的血氣又瞬間上涌,他稍稍緩了一會兒,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景瀾,你要想清楚,你們是師徒。即便你如今說得再好聽,但你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嗎?」
景瀾短暫的沉默讓他稍稍建立了信心,「更何況,你師父治好病之後必定很快就要飛升,你們不可能有結果,我勸你還是及時止損。」
景瀾:「嗯。所以我會好好修鍊,努力突破元嬰、化神,跟上師尊的腳步,讓他人無法指摘,和師尊永遠在一起。」
「天真至極。」
林向松如今才只是元嬰期,化神期更是萬里挑一,景瀾如今就敢如此大言不慚,他這一番話倒是讓林向松冷靜不少。
林向松情緒落下,笑道:「如此也好,你既有如此理想信念,那便好好修鍊。」
「對了,你師尊喝醉了怕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即日起你便搬出垂雨榭吧。」
「為什麼?」景瀾防備地看著林向松。
「你已滿十七,再與你師尊一起住本就不像話。更何況,你不日便要下山歷練,期間應眠同樣不會再陪著你。」
「這也是你師尊的意思。」
「我不信。」景瀾狠狠盯著林向松看,月光之下眼神有如匍匐的狼犬一般兇惡。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師尊不可能趕我走。」
作者有話說:
今天瀾瀾生日,師尊托我給大家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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