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師尊你怎麼了?」
沈應眠用力拂開景瀾的手,避開他的觸碰,又嘔出一口污血。
景瀾慌裡慌張靠近他,「師尊,你怎麼了?!」
與此同時,從遠處飛來一直傳訊蝶,落在沈應眠手上。
林向松給他發來消息說妖王現世,問他人現在何處,是否有恙。
傳訊蝶消散,沈應眠問系統:「景瀾和黑衣人說的那個人是方星竹嗎?」
沈應眠一字一句問出他不敢相信卻又細思極恐的猜測:「景瀾為了把方星竹困在南洲島,所以和黑衣人合作?」
系統沉默片刻:「目前得到的消息是這樣。」
沈應眠的心往下沉,「那個黑衣人是誰?」
系統:「無從得知。這幾年發生的事情已經較原劇情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原文沒有提及的事情我亦無法知曉。」
【但如今妖王現世,宿主恐怕一時半會兒無法完成任務,還要繼續留在這裡。】
景瀾伸手就要探查沈應眠的靈息,卻被排斥地避開。他壓下升騰的戾氣,盡量用溫和的語氣哄沈應眠:「師尊,你的身子還沒完全恢復,先回床上休息好不好?」
系統沉默片刻,繼續道:「還有一件事,我想宿主有權利知道。從南洲島回來后宿主體內的靈力越來越弱,起初我與宿主一樣都以為是因為被踏雪箭所傷的緣故。但在宿主昏睡的這段時間裡我們再次排查了一番,發現可能有人給你用了葯。」
【而你受傷之時喝的葯全都是景瀾準備的,也是他親手喂你喝下的……】
沈應眠微微一怔。
系統繼續道:「此次你受了巨大刺激,五內鬱結怒火攻心,這才導致靈力削弱,終致妖王逃脫。」
沈應眠徹底愣住。
「師尊,你說說話,你別不理我。」景瀾強勢地握住他的手,不容他掙脫,卻如同握住了一塊沒有生命的木頭,冰冷至極。
沈應眠沒有任何錶情地看向景瀾。
目光相接的瞬間,景瀾竟不自在地轉移視線。
「師……」
「這次的事跟你有關是嗎?」沈應眠聲音嘶啞,強忍著喉嚨的疼痛問他。
「什麼?」
「你還要裝嗎?」沈應眠眼中布滿紅血絲,「妖王現世,也是你所為?是嗎?!」
景瀾站在原地,整個人如墜冰窟。
他喃喃自語:「師尊知道了?」
怔愣半晌,景瀾緩緩一笑。
「師尊心裡有那個人,是嗎?如果他不在了呢?這樣師尊是不是就能忘掉他了?」
景瀾眨了眨眼睛,笑得那麼天真乖巧,在沈應眠眼裡卻像個惡魔,張開血盆大口將他內心的情感和不舍一口一口吞噬。
沈應眠看著景瀾的眼睛,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那南洲島的百姓呢?他們難道不無辜嗎?」
「景瀾,你給我下藥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妖王現世意味著什麼?有沒有想過天下蒼生?!」
景瀾臉上的笑容一頓,而後又慢慢向面頰兩邊綻開,「這樣師尊就不用和他人雙修了,這樣不好嗎?我說過我會打敗妖……」
「啪!」
一聲脆響,景瀾臉上的笑容冰凍。
沈應眠的手因力的相互作用而顫抖不已。
他沒想到,他沒想到他教出了一個這樣的徒弟。
可這一切歸根結底都系在沈應眠一人。
強烈的自責感將沈應眠裹挾,讓他幾近窒息。
是他沒有盡到一個師尊的義務,是他沒有教好景瀾,也是他沒有和自己的徒弟劃開界限,讓徒弟對自己產生了別樣的感情。
如果說先前他還有些許遲疑,此時此刻沈應眠已經篤定,他不能再留在景瀾身邊,必須儘快離開景瀾。
沈應眠的眼眸徹底黯淡了下去,這樣的神情刺激到了景瀾,讓他眼中閃爍著瘋狂,「師尊對我失望了是嗎?憑什麼呢?這個世界上只有師尊是我唯一在意的人,其他人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景瀾眼中的偏執讓沈應眠感到害怕,他目光冰冷地搖搖頭,往後退了兩步。
開口時聲音如同淬著寒冰:「你這樣的在意我承受不起。」
他漠然轉身。
沈應眠離去的動作徹底激怒了景瀾,「師尊又想去哪?!想離開我嗎?!不可能!」
他緊緊握住沈應眠的手,將他擁入懷裡,手臂箍著他的腰不容他逃離。
「你放開我!」沈應眠用了大力氣掙扎,咬緊牙關雙眸通紅。
「師尊想去找方星竹嗎?師尊就那麼喜歡他嗎?!」景瀾收緊手臂,幾乎要將兩個人的骨與血揉在一起,「那我親手把他殺了好不好?!」
「你瘋了!」
「瘋?!」景瀾黑色的瞳仁有一瞬的泛紅,而後被濃重的瘋狂掩蓋,「我是瘋了!可這一切都是因為誰呢?!是師尊讓我瘋的!明明是你先靠近我的,怎麼可能說走就走?!你休想!休想!」
被更加用力擁抱的瞬間,沈應眠身上泛出強烈的紫光,刺目的光向外擴散。
「師尊!」景瀾口中滲出鮮血,瞠目看著眼前的一切。
靈力暫時被封鎖的師尊竟不惜爆發出化神期巨大的內息與他對抗。
景瀾自虐一般接受著這樣的疼痛,可這一切都比不過他心裡的痛。
沈應眠胸口一窒,開始劇烈咳嗽。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停下,大有將毀天滅地自爆靈力之勢,景瀾終於狼狽地鬆開手。
到最後,身與心皆是兩敗俱傷。
景瀾垂下眼眸,斂去紅眸中幾乎要爆發的戾氣,「師尊別再費力氣,我不強迫師尊了。」
「好。」他的語氣慢慢平靜,「師尊不是想救人嗎?我跟師尊一起去消滅妖王。」
沈應眠無言轉身,渾渾噩噩漏夜趕往琅峰宗,將一直默默跟在身後的景瀾忽視了個徹底。
只是當沈應眠回去時面對的是一片寧靜的琅峰宗,好似什麼都沒發生。
他們直接趕往凌虛閣。
林向松迎上來時面色沉重,「師弟,你可算是回來了,發生什麼事了?身體可是出現了什麼問題?沒有和星竹……」
林向松後知後覺噎了聲,懊惱地拍了下腦袋。
他繼續道:「巫白衣這小子也還未歸來,你且先讓其他醫師看看。」
沈應眠失神地搖頭,喉嚨像火燒一般疼,只能勉強扯出幾個字:「妖……王……」
林向松臉色霎時變得難看,「你的身體要緊,先……」
沈應眠只死死盯著他看,「妖!王!」
「妖王……逃走了。」林向松嘆了一口氣。
林向松也是在睡夢中察覺到後山有異動,驚醒時獨自趕往後山,卻發現鎮壓結界已經被衝破,結界之中已經沒有妖王的身影。
妖王現世並沒有如預想一般即刻爆發出災難,可潛藏的危害更讓人擔驚受怕。
「他許是身子虛弱,不敢多在琅峰宗地界逗留。只是若給他足夠的時間休養生息,只怕將來又會掀起一番腥風血雨,畢竟當年你與師父合力才將他封於後山……」林向松扼腕嘆息。
「未免百姓引起恐慌,這一消息還不能讓他人知曉,我只知會了清羽讓他即刻下山搜尋,爭取在他尚未完全恢復之時將其降伏。」
「我也已嘗試聯絡師父。」
沈應眠沉默地點了下頭,掉頭就要走。
林向松:「應眠!你現在就先別去了,等找到妖王再出馬也不遲,眼下還是身體要緊。相信清羽,而且我也已經通知了在南洲島的星竹。」
「即便是清羽尚且年少,你也應該信得過星竹……」
景瀾黑眸一沉,「我去。」
他說:「我去找妖王。我會打敗妖王。」
沈應眠說著將身上的龍形玉佩取下來,不由分說掛到沈應眠身上,而沈應眠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只是空洞地目視前方,沒有說話也並未阻止。
「師尊好好養身體,等我回來。」
景瀾朝二人鞠了一躬,轉身向外。
沈應眠獃獃看著某一處,在景瀾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之時終於回神望過去。
少年肩膀寬闊,隻影向著黑暗去。
其實,他的徒兒早就長成了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人。
沈應眠這才發覺自己的存在對景瀾來說或許從某種意義來講是一種阻礙。
是他的心軟和優柔寡斷害了景瀾、害了他自己,也終將傷害更多無辜的人。
「應眠……」林向松喊了他一聲,目中皆是擔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沈應眠只是搖頭,唇角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堅持不去看醫師,此時此刻只想回垂雨榭躺著睡一覺。
可是垂雨榭的每一處都有景瀾的影子,滿滿都有他們相處過的點點滴滴。
沈應眠躺在床上,想的是小時候的瀾瀾打雷時嚇得來爬他的床非要師尊陪著睡。
可是後來,這樣的親昵也變了味。
「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離開這裡?離開這一切。」沈應眠問系統。
系統反應了一下,不確定地問道:「離開?系統判定您的任務還未完成,無法離開這個世界。」
「離開琅峰宗,離開……景瀾。」
【離開景瀾?!可是他會瘋的。】
「時間是最好的解藥。」
沈應眠此時此刻已經沒什麼情緒。
母親去世時他也曾經傷心欲絕,他也曾經以為他會一輩子都走不出來。可是事實證明少了一個人世界也依然正常運轉著,他的生活也還要繼續,這些難過會隨著時間慢慢稀釋,來到這裡之後沈應眠更是偶爾才會想起她。
沈應眠知道,沒有什麼忘不掉的。
沈應眠閉上眼睛,輕聲道:「我只是累了,可以嗎?」
半晌,系統傳來機械的播報聲:「正在為您查詢……」
作者有話說:
抱歉來晚了,紅包賠罪!
啵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