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第60章 第60章

景瀾又做夢了,眼前白茫茫一片,僅有一條看不到終點的長廊。

每一次進入夢境他都會一直順著長廊往前走,然而每次都走不到盡頭。

這一次亦是如此,景瀾像受到了某種指引,慢慢、慢慢朝前走去。

可這一次不再是一眼望不到頭,他好似來到了一個對他來說極其複雜的世界。

「不要……不要過來,你們不要,嗚嗚。」

景瀾聽到來自孩童嗚咽的聲音。

他不自覺往前走,等到他反應過來時手已經觸碰到了淡藍色的被子上。

被子鼓起一個小包,被他一觸碰,裡頭的人都得更加厲害。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不要出來找我好不好?媽媽……媽媽說我生病了,我的血不好喝的。」

景瀾的手輕輕抬起,裡頭的動靜終於小了些。他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床邊,過了一會兒,被窩裡冒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來。

「啊!」小孩兒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

景瀾平靜無波卻在這一瞬間激起滔天巨浪:「師尊?!」

他和眼前的小孩兒大眼瞪小眼。

眼前直勾勾盯著他看的小孩兒簡直就是縮小版的沈應眠,雖然他沒看過師尊兒時的模樣,卻有種奇異的感覺,告訴他眼前的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師尊。

景瀾嘴唇微微顫抖,喉結滾了滾,「你叫什麼名字?」

「媽媽說不能隨便告訴別人自己的名字。」小孩兒搖搖頭,沒有在第一時間縮進被窩裡,而是看了景瀾很久很久,竟看到眼神的人率先紅了眼眶。

小孩兒手足無措,「哥哥你別哭啊!我覺得你不是壞人,我告訴你就是了!我叫沈應眠。」

他說著咳嗽了起來,自己爬起來從床頭柜上捧起玻璃杯,喝完一杯水。

他摸了摸胸前,終於緩過來了,只是咳得眼眸有些濕潤。

「沈、應、眠。」景瀾一字一句咀嚼著這三個字,偏過臉去,掩在黑暗中的臉上劃過一道淚痕。

「哥哥,你能再幫我倒杯水嗎?」

景瀾手忙腳亂接過水杯,拿起旁邊的奇異容器倒水,卻倒不出來。

小應眠伸手指了指,提醒他:「哥哥,要按住那上面。」

「好。」景瀾說話時嗓音沙啞,眼眸中翻湧著滾燙的情緒,再看向小孩兒時已稍稍收斂。

「還要再喝嗎?」

小應眠搖搖頭,「不喝了,放那裡備用吧!每天晚上護士姐姐都要給我放一杯水哦。」

景瀾不知道他說的「護士姐姐」是什麼意思,只應了一聲把水放下,而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沈應眠。

「哥哥也生病了嗎?也跟我一樣住在這裡嗎?」

景瀾點點頭:「嗯。師……你生了什麼病?」

「我也不知道。」小孩兒蹙起兩道眉毛,一籌莫展,「媽媽不肯告訴我,我偷偷聽到醫生叔叔說葯幫我動手術,可是我好怕疼啊。」

景瀾不太聽得懂他說的話,只忍不住抬手,在他巴掌大的臉頰旁邊停留,「我可以碰碰你嗎?」

小應眠眨了眨眼睛,「哥哥是阿飄嗎?會吸我的血嗎?媽媽說我的血不好喝的。」

景瀾搖搖頭,「我不是。」

小應眠這才放心,甚至主動將臉貼近他的掌心。

軟乎乎的溫熱貼在手心裡,景瀾有些貪戀這樣的溫度。

比躺在冰棺里冷冰冰的體溫溫暖太多。

「你剛剛說的阿飄……是什麼意思?」景瀾心一揪,「有人要喝你的血嗎?」

小應眠低著頭看向床上,指著景瀾的影子,「哥哥果然不是阿飄!」

他有些激動,聲音有點大,反應過來趕緊捂住嘴巴撲進景瀾懷裡,神神秘秘地要跟他說悄悄話。

景瀾手臂僵硬,小心翼翼地抱住小孩兒,低頭看著沈應眠輕輕顫動的眼睫。

「我跟你說……阿飄就是沒有影子的東西,他們每天都來找我,有時候媽媽在的時候他們也來,我好害怕。」

他說著「嗚」了一聲。

「別怕。」景瀾拍拍他的背,「他們在哪?我幫你把他們趕走。」

「他們……」小應眠抬起頭四處尋找,卻發現原本在病房裡四處飄蕩的阿飄都不見了,他眼睛亮亮的,抬頭看景瀾,「不見了!哥哥來了以後他們都跑了!哥哥可以在這裡陪我嗎?」

小應眠眼中滿是希冀,聲音低了下來,「只要陪我一下下就好,等到天亮他們就不會來了。」

「好。我會一直陪著你。」

就這樣,景瀾白天看著小應眠被一堆穿著白色衣服的人圍著,晚上講故事哄小應眠睡覺,陪了他很久很久。

景瀾發現這裡的人都看不到他,但他卻心甘情願沉溺在這個光怪陸離、也許並不真實的世界里。

直到有一天,一個女人出現在病房裡。

女人長得跟小應眠很像,想來應當是師尊的母親。

夜裡,景瀾不能再陪小應眠躺在床上,只能站在牆邊看著他。

在小應眠第三次對著白牆笑時,女人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眠眠,你在看什麼?」

小應眠天真無邪地指著他道:「哥哥在那裡呀,媽媽不在的時候,哥哥每天都來陪我。」

這一句話讓女人臉色大變。

第二日,女人在病床里貼了些東西,景瀾雖然不怕,卻也感到難受。

景瀾在長廊里迷路。

……

「師尊!」

幽深的山洞裡,僅有一束光灑下,映照出景瀾慘白的臉。

他從破滅的美夢中驚醒,偏頭看向冰床上的人。

千年寒冰散發著冷氣,景瀾終年與師尊一起躺在上面,早就麻木了。

景瀾微微抬起身,目不轉睛盯著沈應眠紅潤的臉看。他依然是一具空殼,只是一直被景瀾固執地用靈力滋養著,臉色便是這般被烘得紅潤。

景瀾伸手輕輕撫摸沈應眠的臉,指尖觸及的只有一片冰涼,他閉上眼睛,一如先前做過的無數次一般,低頭親吻沈應眠的唇。

他知道,他這一次可能再也找不到通往異世界的路了,他再也無法陪著師尊。

一滴熱淚順著臉頰滑落,彙集在二人相貼的唇上,苦得景瀾心裡發澀。

狄楚桓到達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即便這兩年來已經見怪不怪,他還是忍不住嘆息:「景瀾,我來了……」

景瀾抬起身子,輕輕將師尊臉上的水漬擦去,那般溫柔、那般細緻,就像在對待愛侶一般,卻又是那麼毛骨悚然,狄楚桓忍不住道:「兩年了,你足不出戶呆在這般陰冷的地方,又終日與仙尊的屍身躺在一起,只怕長此以往身子也要吃不消。」

景瀾只是看著沈應眠的臉,指尖輕撫他的髮絲,「那樣不好嗎?跟師尊一起長眠於此也很好,只怕師尊心狠,不肯帶走我。」

後來景瀾在沈應眠的床上找到了一封留給他的信。

師尊對他提出的最後要求是:好好活下去。

景瀾從來最最聽沈應眠的話,沈應眠就是吃准了他不會違背師尊的最後一個願望。

狄楚桓嘆了口氣,「林宗主一直在找你的行蹤,我都咬死沒說。不過我最近發現有人在跟蹤我,這次過後我應該有一段時間不會再來,我現在開始招靈嗎?」

景瀾沒說話,狄楚桓喃喃道:「當初你第一次找我的時候都沒能發現仙尊靈魂的痕迹,如今都兩年了,更是……哎。」

他說著搖搖頭,「算了,要開始嗎?」

即便知道是在做無用功,狄楚桓每次都盡心儘力幫他做。

但這一次,景瀾破天荒搖了頭,「師尊好像已經轉世了。」

狄楚桓有些驚訝,但也沒多問,只是道:「那是否要將仙尊的肉身還給林宗主?也可讓仙尊早日入土為安。」

「還給他?」景瀾低聲自語:「師尊是我的。」

靈山上靈劍宗,清溪邊上淡藍衣角飄揚,面容清秀的青年看著戲水的少年,唇角微微揚起。

溪水裡的少年正在往岸上潑水,同青年一起站在邊上的小姑娘沒能倖免,但那水珠竟沒有半分濺到青年身上。

小姑娘抹去臉上的水,四處看看,從樹上折下一枝樹枝朝著少年追去,「好啊你!看我不揍你!」

少年踩踏在水上水花飛揚,一時之間周遭全是歡聲笑語。

少年恣意無憂,最是令人羨慕。

那小姑娘不敢下水,反而被水裡的人潑了一身濕,氣鼓鼓地回來告狀:「大師兄!他欺負我!」

青年微微一笑,朝少爺招招手,用手語比劃道:「別著涼了,快起來。」

少年隨意將頭髮往上一薅,聽話地爬上岸,免不了被小姑娘好好地「報復」一番。

被木劍打了下後背,井燃「啊」了一聲,光著膀子往青年身邊湊,「大師兄,你看她!」

青年只是笑,對著小姑娘搖了搖頭,抬手拂去井燃額上的水珠。

「大師兄真好!」少年乖巧一笑,頭頂貼著他的掌心蹭了蹭,燦爛的笑容讓青年晃了眼。

他幾乎不受控制地想起……曾經也有一個人會這般對著他撒嬌。

午後的陽光灑在青年臉上,這是一張與勾玉仙尊完全不同的臉,與勾玉仙尊一樣的是,這個人也有一雙清澈的明眸。

這是系統為沈應眠安排的新身體,他已經適應了兩年。

「大師兄,你在想什麼啊?」井燃腦袋動了動,將沈應眠的手拿下來,「師兄看著我的時候為什麼總是發獃?」

旁邊的小姑娘習以為常道:「大師兄不是說過嗎?你長得像大師兄家裡的弟弟!」

「哼。我才不是師兄的弟弟。」井燃不滿地哼哼著。

沈應眠只是微微笑著比劃,示意少年將衣裳穿好。

其實井燃長得跟景瀾一點都不像,只是初次聽到這個名字時沈應眠聽錯了,後來再看他時便忍不住每每都會想起景瀾。

兩年了,他以為他早該忘記。

作者有話說:

謝謝小可愛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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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師尊手握狗血劇本[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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