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第19章 第19章

暮煙面色沉沉,聲音聽不出情緒,卻莫名讓人品出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掌門......」

莫名的危機感讓雲亭揪著兔子耳朵的動作一頓,身形一僵,緩緩轉起頭,視線相交時面色陡然一變,像泥鰍般呲溜一聲直往清衍身後一躲,頗有些心虛地抱緊兔子囁喏道:「師師師弟.....」

這認慫可憐兮兮的模樣,彷彿剛剛一怒之下義正詞嚴要燉兔子的人不是他。

暮煙大步向前,將兔子從雲亭懷裡拎出來,防止雲亭一個不小心把兔子捏死了,直奔主題沉聲道:「掌門,折霽出事了。」

雲亭知曉事關重大,面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怎麼回事?」

暮煙掐了一個訣,掌心登時出現出一個捲起的白色玉簡,表面纏著血絲,尚有金色條紋浮墜期間,靈光繚繞,襯的暮煙臉色明滅不定:「折霽前往月華城之前,我和他約定,若遇無法解決的危險,則發此玉簡告知我。」

說完,暮煙似是想到了什麼,鬱悶地眼尾微微下搭:「但不知是何人中途截留了這個玉簡,見無法毀壞或遺失,便匆匆下了一道封印,我研究了許久,也無法將其玉簡打開。」

雲亭登時明白了暮煙的意思:「若是尋常報平安的玉簡,大可不必大費周章地將其封印,其中必定隱藏著月華城的秘密。」

「正是如此。」暮煙微微皺眉,精緻的臉上難得帶上了些許愁色。

「無需愁眉苦臉。」雲亭結果玉簡,將額頭貼在玉簡上,閉上了眼,半步化神修士的磅礴靈力順著眉心注入玉簡之中,細細查探了一番,半晌才道:「此乃元嬰巔峰修士下的禁錮。」

「元嬰巔峰?」暮煙吃了一驚:「折霽此去乃同無極門及青燃派等金丹期弟子一行,如何會招惹到元嬰巔峰的修士?」

在當今的修真界,修士修為的最高等級便是半步化神,依次往下便是渡劫、元嬰、合體及金丹期。

如今人界遭難,友仙宗八位渡劫期的仙尊集體離開,宗門內除了雲亭這個頂樑柱,也只剩下元嬰及合體期的幾位長老了。

換句話說,那位修士機關算盡,卻沒有想到雲亭已經出關。若無雲亭,那麼友仙宗內,無人能解開這個玉簡,更無人能知曉其中寫了什麼。

「無妨。」因為大量使用靈力,雲亭食指和中指併攏,衣角無風自動,磅礴的靈力將他托舉至空中,點點藍光將玉簡包裹至水流般的靈力中,看樣子是打算強行破開封印,語氣淡淡:「我能解開。」

暮煙見此微微一愣,片刻後面色複雜,低聲怕驚擾了他:「我聽聞師兄自出關之後,竟極少出現修為下降,靈力時有時無的情況,甚至比從前更強。」

「是心魔已除么?」

「還不知曉。」清衍和他並肩而立,看著空中低眉凝神的雲亭,想到了時尋綠受傷時雲亭焦急的模樣,半晌才道:「許是一開始我們便猜錯了,師兄的靈力消失,未必是心魔的緣故。」

不知為何,清衍總覺得,與時尋綠識海中屬於雲亭的那縷無法引回的神魂有關。

他們二人抬頭看著雲亭,雲亭則細心看著玉簡。

下封印的人看樣子是打定主意不欲讓人知曉其中的秘密,竟還下了一層反噬咒,雲亭一開始便察覺,便花了一些時間試圖繞開反噬咒,卻發現一旦繞開反噬咒,玉簡中的內容便會隨之銷毀。

好歹毒的用心。

雲亭本不是好奇的人,但下了封印的人如此遮遮掩掩,反而激起了雲亭的好勝心。

我倒要看看,裡面究竟寫了什麼。

此念頭一出,雲亭便打定了主意,直接強行破開玉簡封印,空氣中頓時金光大盛,狂風四起,百草摧折,吹得人睜不開眼。

在暮煙和清衍的焦急如焚中,玉簡徐徐打開,但反噬的靈力卻如波紋般不遺餘力地滌盪開來,將早有準備的雲亭反震了出去,如摔打一隻毫無縛雞之力的布偶,狠狠地摜在地上。

雲亭喉嚨一片腥甜,氣血上涌,猛地吐出一口血,噴在了鹽麻草上,一旁的兔子靈智未開,雙腿一彈,沒心沒肺地叼走了鹽麻草,自顧自啃食起來。

「掌門!」清衍慌得面色微微一變,連忙將雲亭扶起:「可有大礙?」

「沒事。」雲亭的臉微微發白,但氣色尚可,抬起下巴示意清衍和暮煙去拿玉簡:「去看看,寫了什麼。」

暮煙先清衍一步拿到了玉簡,一目十行地將玉簡內容看完,面色忽然大變,像是遇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面色一時複雜難言。

清衍意識到事情不對,無聲眯眼詢問:「怎麼了?」

「月華城乃未遭難的九個人國中的寧國中心,富庶繁華,萬民來朝,如今卻聚集了一群逃難來此、身患疫病的百姓。折霽見此,不忍百姓遭難,便同無極門與青燃派眾弟子一道,合力摘取西贇山用於解毒的九轉葉和溪湖嶺的夢蓮,眾人耗費巨大心血煉成九轉蓮心。九轉蓮心有穩固神魂的功效,折霽打算將其投於井水中,暫解疫病,撐到師尊將風靈草取回。」

「誰知,等九轉蓮心煉成后,無極門的弟子卻突然變臉,布下陷阱打傷眾人,欲爭奪九轉蓮心,」暮煙握緊了玉簡,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碎:「折霽不忍眾人的心血白費,拼了命欲將九轉蓮心帶走,卻仍被奪走一半,帶著剩下一半蓮心回宗,被無極門眾人沿途追殺,如今下落不明。」

無極門熱衷收集天地珍寶一事人盡皆知,靠著無數法器靈草壯大宗門勢力,除了渡劫期的傾言,這幾年還養出了不少元嬰期巔峰及合體期的大能,隱隱有趕超友仙宗之勢,但明面上仍自稱是取之有道,明徽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沒有想到,友仙宗八位仙尊一離開,無極門自認為再無人能壓制,就迫不及待地對自己人下手,搶奪九轉蓮心反哺自身,無視道義,不顧人界橫禍。

「當真是無恥至極!」暮煙恨恨地合上玉簡,轉身朝雲亭道:「掌門,我要離開友仙宗,去找折霽。」

「不可。」

出乎意料的,雲亭拒絕了暮煙的請求,面上純稚,內心卻洞若觀火:「關心則亂,派你前去不是上佳之策。」

「且無極門好幾位元嬰期的大能,既然打定主意針對摺霽,若真的動起手來,你一個合體巔峰的醫修,不是他們的對手。」

雲亭言簡意賅,一針見血。

暮煙驀然啞了聲息,拳頭握緊又鬆開,半晌,嗓音沙啞含澀:「........那便真的,沒有法子了么?」

「我去找吧。」清衍站在一旁,打破了沉默:「我如今已是元嬰巔峰,若遇上他們,尚可一戰。」

雲亭眉頭皺了又鬆開,到底放心不下:「我同你一起找。」

清衍點了點頭,看了看黑下來的天幕,轉身對暮煙道:「天色已暗,我和師兄今晚商量一下去往哪個方向去找,明日便出發。」

「師弟,你先去休息吧。」

「還有,盯緊無極門那幾個來友仙宗交換的弟子,我擔心他們可能知道什麼。」

雖然明明知道折霽生存的希望渺茫,但清衍還是不忍心自家師弟頹廢下去,便說了一句似是而非、意味深長的話。

暮煙聞言,失去神採的眼睛果然亮了亮,二話不說,轉身離開了。

清衍將雲亭扶了起來,兩人一道進了殿內。

門一關上,雲亭便陡然噴出一口血,半跪在地,袖口中的一面玉牌隨著他的動作啪嗒一聲掉了出來,溫潤的玉面寸寸裂開,表面刻字,做工雖粗糙,上面歪歪扭扭地磕著「尋」字,卻不難看出製作者的用心。

雲亭的面色慘白如紙,聞聲忽然睜眼,花了極大的力氣,一點一點,顫著手欲將玉牌撈回袖中。他唇上的鮮血卻如紅艷欲滴的脂膏,銀白雲紋的髮帶虛弱地垂落在肩,身軀搖搖欲墜,彷彿下一秒就會兩眼一黑,不省人事。

清衍不敢耽誤,急忙打橫將雲亭抱起,放在床榻上。

剛剛暮煙在,雲亭不敢露出任何異樣,縱使體內四肢經脈遭如烈火灼燒般,寸寸爆裂,疼痛不已,也只能咬牙忍耐,害怕對方擔心。

「掌門!」清衍心裡雖急,卻不敢聲張。

「我沒事。」雲亭擦了擦嘴角的血,指尖微顫,狠狠閉眼,強行壓下在體內四處亂竄的靈力,打坐闔目調息:「只是反噬而已。」

明徽不在,他便是友仙宗的主心骨,護著宗門的弟子們,人前人後,不能展露絲毫弱點。

但沒有人知道,幾日前,他也只是一個愛吃愛睡,愛和徒弟撒嬌的小師尊。

清衍不敢打擾他,躡手躡腳地出了門。

偌大的內殿,一時安靜下來,寂然幽邃,冰涼的月色順著窗檯如水流淌,照亮了雲亭如蝶翼般輕顫的睫毛和蒼白的臉,鎖骨處一顆紅色的小痣熠熠生輝,隨著雲亭略帶急促的余息不斷起伏。

三炷香過後,體內亂竄的靈力才慢慢安靜下來,雲亭指尖在幾個穴位點了一下,再次逼出一口黑血,隨後慢慢睜開了雙眼。

清衍已經離開了。

雲亭忽然想起摔碎的玉牌,急忙起身下床,卻因渾身無力,兩眼一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好在手撐在床沿,才慢慢站穩。

片刻后,雲亭尋回了玉牌。

白皙的指尖慢慢摩挲著玉牌,玉牌表面已經碎的不成樣子了,尋字上下一分為二,不是個好兆頭。

雲亭忽然有些可惜。

這是他花了好久才做成功的,看樣子是送不出去了。

他靜靜地坐在殿內,神色晦暗不明。窗外淡藍的天幕嵌著稀疏的星子,鮫紗般的雲層重疊,暈起月色朦朧,夜來風葉鳴廊,吹起一片沙沙聲,樹影搖曳,映出跪在洞府門前的身影。

那人身形如鶴如松,眉眼清俊,用黑色髮帶梳起高挑的馬尾,看樣子是跪了好幾個時辰,似乎是執著於見一個人,但云亭與他隔了一座高牆,因此並不知曉。

他想起自己閉關時,平日里總愛滿山跑,許是承了上輩子鮫的習性,一道入夜便犯困,因此極少欣賞過如此月色。

「徒弟,今晚的月亮好大好圓啊。」

「嗯。」兩人一同趴在窗邊賞月,時尋綠將他抱在懷裡,趴在他耳邊,莫名想到一句詩:「離人無語月無聲,明月有光人有情。」

彼時雲亭聽不懂,只乾巴巴道:「......好詩。」

時尋綠輕笑,面上卻沒有如任何鄙視的意思,反而執起雲亭的手,手把手叫他寫字。他的笑意沿著耳畔氤氳開來,從骨髓處泛起一陣麻癢,又像是上好的糖漿,亮晶晶黏糊糊的,將雲亭一顆心泡的甜絲絲的,忍不住用髮絲依賴地蹭了蹭時尋綠的脖子,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奶貓般濕漉漉的黑瞳仁盯著時尋綠,只一遍遍道:「徒弟.......」

時尋綠不厭其煩地應了,將雲亭抱到膝蓋上:「師尊,你知道下一句詩是什麼嗎?」

黑色的墨如淚痕般悄然洇在宣紙上,當日時尋綠就著雲亭的手,寫下了一句詩,如今雲亭獨自臨窗執筆,才恍然大悟,方解其中意。

這一句詩的下一句,竟是相思。

作者有話要說:【注】離人無語月無聲,明月有光人有情出自唐朝女詩人李冶《明月夜留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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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弱攻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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