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時尋綠主動站出來要求換人,是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雲亭聞言只微微皺了皺眉,轉頭,乾淨清澈的瞳仁直直盯著笑眸彎彎的時尋綠,周身氣勢卻暗流涌動,讓人看不清他的所思所想。
最終,雲亭只吐出了兩個字:「不準。」
我不準。
我不准你去死。
短短兩個字,卻硬生生被雲亭說出了殺無赦的氣勢。他撇過頭去,露出纖長脆弱的一截脖頸,再不肯多施捨一個字,似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時尋綠糾結,眉心微動,握緊了劍柄。
再抬眸看向傾刃時,雲亭的眼中似有光在閃動,已然在心中動了與對方同歸於盡的心思。
雲亭心中所想,從小長大的清衍也不明白,時尋綠卻莫名看懂了。
時尋綠心中不悅,狠狠皺眉,眸子微暗,用力將雲亭的臉掰過來,一段纖細的腰理所當然地落進他的手臂中。片刻后,雲亭雙眸猝不及防地睜大,映出時尋綠陡然發大的面孔,還沒有來得及掙扎,時尋綠就強硬地捧著他的臉,湊過去與他接了一個纏綿濡濕的吻。
感受著唇上傳來的溫涼觸感,雲亭瞳孔驟縮:「......」
他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握著劍,掌心的血因為用力,順著劍尖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站在原地左右為難。
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推開時尋綠,唇齒磕碰間,卻被時尋綠死死按住手腕。
雲亭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時尋綠手臂攬在他肩膀上,眼尾通紅,眼底像是帶著將人拆吃入腹的衝動,莫名有些駭人,貼近雲亭時,語調卻輕柔,像是生怕驚了他:「嬌嬌,相信我。」
他說,相信我。
低沉曖昧的喘息在春吃儉漸漸消彌於無形,一字一句,卻投石入水,帶著少年清脆堅定的承諾,猶在耳畔。
雲亭動作一頓,指尖緩緩摩挲著時尋綠的手腕,隨後一點一點攥緊了時尋綠的衣角。
他將臉埋在了時尋綠的側脖,面上帶了些許猶豫,片刻后渾身力氣一泄,妥協般蹭了蹭時尋綠的脖頸,像個沒斷奶的貓,尾音還帶著軟軟的鼻音,輕聲道:「好。」
我尊重你的一切決定。
「怎麼樣,考慮好了嗎?」
眼看著他們兩人一番情衷互訴,傾刃的臉逐漸黑了上去,手中的劍多用了幾分力,直直在清衍的鎖骨上拉出深深的一道紅痕,血肉外翻深可見骨,把同樣被挑斷手筋的折霽嚇得一個哆嗦。
不是害怕死,是害怕死之前還要椒樘受折磨。
這比死了還不如。
因為剛才的打鬥,雲亭白皙的脖頸上已經沾染了不知是誰的血跡。時尋綠頭也不回地拿出手帕,細緻地擦去雲亭身上的血跡,像是在故意拖延時間,語氣同樣不客氣:「急什麼,家裡人沒了趕著回去奔喪?」
「你!」在傾刃怒火爆發的前夕,時尋綠終於慢悠悠地擦乾淨了雲亭臉上的血,將雲亭護在身後,抬眸眼尾微挑,語氣森冷:「我怎麼知道你會履行承諾?」
傾刃咬牙咽下到口的髒話,眼神陰的彷彿藏著密密麻麻淬了毒的銀針,卻做出一副一切好說的模樣,看得時尋綠直想冷笑:「你走過來,我再放他們過去。」
時尋綠像是中了他的計,遲疑著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九轉蓮心就閑閑地夾在兩指之中,吸引了傾刃的全部目光,故意道:「這樣嗎?」
「對。」傾刃瞧著他,內心急躁,一度掩飾不住眼底貪婪,為了騙時尋綠入坑,禮尚往來地用腳將折霽往外推了幾寸。
時尋綠面色不變,眉心的藍火印流轉光華,幾乎要燃燒起來,雲亭看得分明,雖不明白時尋綠要做什麼,只靜靜地站在後頭看著他一步三頓的背影,耳邊卻響起時尋綠剛剛趁著接吻貼在他耳邊悄悄說的話,心中已然有了章程。
雲台也是個見過大世面的,見此一聲不吭,坐在地上抱著雲亭的小腿,緊張地咬著指尖,看著時尋綠一步一步朝傾刃走去的背影,本能地察覺出些許不平常來。
雲台仰頭,小聲對雲亭問道:「爹爹,娘親會有危險嗎?我們會死嗎?」
雲亭彎下腰,摸了摸他的頭,溫聲道:「不會的,娘親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雲台雙臂緊緊抱緊了雲亭的小腿,黑潤的眼睛水汪汪的,柔軟無害的臉頰蹭了蹭雲亭的衣角,語氣堅定:「娘親保護我,我保護爹爹。」
雲亭一怔,心頭像是有什麼在緩緩融化,連帶著四肢百骸都如初春的湖水般和暖,艱難地動了動嘴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們說話間,時尋綠已經慢吞吞地走到了傾刃的身前,兩人間隔不過幾寸。時尋綠面無懼色地在傾刃面前站定,抬眸看向對方,語氣淡淡:「我來了,可以把他們放了嗎?」
傾刃眯了眯眼,揮起了手中的劍,作勢要砍斷綁在清衍身上的繩子。
時尋綠站在他身前,動也不動,掌心緊緊地攥著九轉蓮心。
電光火石間,傾刃手腕一轉,原本打算砍繩的動作一頓,掌心的劍陡然翻動,堪堪對準了時尋綠的脖頸,像是要直接將它削斷似的,在空中狠厲一掃,速度快的可以看到平行的劍影,劍鋒凌厲。
傾刃根本沒打算信守承諾。
在場的有的人沒有料到這一出,雲亭見此指尖瞳孔驟縮,指尖倏然掐進掌心,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前方,像是沒站穩似的,身軀微微搖晃。
雲台忙扶住他。
時尋綠卻像早有預備似的,動作不急不緩,輕鬆下腰躲過傾刃的一擊,足尖輕點飛身而起,雙腿夾住攻上前的一名修士的脖頸,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便乾脆利落地一個旋身,只聽令人牙酸的嘎吱一聲,那名修士被生生擰斷了脖頸,倒在原地無聲無息。
樰梓丹的藥效隨著時間的流失逐漸變弱,期間若走火入魔,體內的靈力便會竄走,爆體而死。原書中的原主在被打斷腿后伺機報復傾刃,百般調查,終於從別人的口中打探到了這個秘密,故意當著傾刃的面辱罵並將傾衣打成重傷,惹得傾刃大發雷霆,在打鬥中怒火中燒,爆體而亡。
時尋綠在拖延時間,尋找時機。
短短几秒內,傾刃不僅沒有抓住時尋綠,還折了一名同門,氣的橫眉倒豎,近身攻上前來,時尋綠的水天弓落在手心,指尖勾了勾,對著傾刃的眉心連發數箭,卻被傾刃一一閃過,只射中了他身後的修士。
到底姜還是老的辣,纏鬥了幾個回合之後,傾刃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旋身抬腳踢中時尋綠的胸口,直接將他從空中踹到地面上,發出轟隆的一聲響,塵霧瀰漫。
「咳咳咳——」
時尋綠偏頭吐出一口血,再睜眼時手腕已經被人死死地用劍釘在地上,劍尖穿過血肉白骨,一瞬間疼的鑽心,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噬咬,又如同生生被人用石塊一下一下砸碎了骨頭。
時尋綠身軀微顫,咬緊牙根不肯發出一聲痛呼:「.........」
傾刃蹲下身,神色陰鷙,將他的右手釘在地上,強行將他的手指一根又一根地掰開,不費吹灰之力,拿走了時尋綠手裡的九轉蓮心。
時尋綠起先還在掙扎,但在傾刃完全拿走九轉蓮心時,身體一僵,攤在地上不動了,汗濕的睫毛粘連在一起,額角的黑髮狼狽地垂下一縷,遮住了他陰鬱的眉眼,取指成拳狠狠錘了一下地面,任由石子將指尖摩擦的鮮血淋漓。
像是已經心灰意冷到極致,已經開始自暴自棄。
他這副模樣極大地取悅了傾刃,登時也不管清衍和折霽了,得意洋洋地用掌心拍了拍時尋綠的臉,往日里端正的眉眼此時邪氣四溢,看上去無端有些猙獰醜陋:「廢物就是廢物,跳的再高,也逃不過被人一隻手碾死的命運。」
時尋綠咬牙死死地看著他,目光幽深,看上去竟然有些駭人,不說話,也不反駁,落在傾刃眼裡,就是憋屈到了極致,卻不能反抗。
傾刃眯了眯眼,目的達到后便站起身,心頭一松放下警惕,拔出釘在時尋綠手腕上的劍。
他似乎還在記恨時尋綠罵他「老禿瓢」的事,看了他一眼,猶不解氣,用力踩斷了時尋綠另一隻的手腕。
時尋綠疼的瞳孔驟縮,舌尖被咬破,一股血腥味瀰漫開來,堪堪咽下喉嚨口的腥甜,耳邊似乎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依舊一聲未吭。
身後的修士們見傾刃已經得手,大喜過望,也不管清衍和折霽,三三兩兩地圍了上來,還有幾個人身上插著數把箭,全身幾乎要被時尋綠的水天箭捅成了篩子。
其中一個方臉的修士嘴裡不乾不淨罵罵咧咧地說著什麼,走過來,咬牙切齒地沖時尋綠踢了一腳:「草,沒媽的雜種,還挺能打,像個瘋狗似的亂咬人。」
時尋綠沉默地躺在地上,忍的冷汗濕透後背,面上卻波瀾不驚。眼看著方臉修士掉以輕心,踢了他一腳后圍到了傾刃身邊,時尋綠目光一冷,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不動聲色地走到折霽和清衍身前。
他食指抵在唇上,搖頭示意二人噤聲,指尖彈出一道靈力,悄無聲息地解開了他們手腕上的繩子。
看得出來,傾刃來之前對自己的實力太過自信,沒料到自己會在雲亭這條陰溝里翻了船,事發突然,因此不得不倉促決定用清衍和折霽來危險雲亭,但卻並沒有用靈繩困住清衍,因此三下五除二地被時尋綠解開了禁制。
清衍輕而易舉地掙脫繩索,不動聲色地和時尋綠對視一眼,正想說話,卻聽圍聚在一起的修士們中突然爆發出一聲驚呼:「不好,這個九轉蓮心是假的!」
眼前的九轉蓮心周身並無華光,摸上去堅硬粗糙,一看就是個贗品!
傾刃的臉瞬間沉了下來,被樰梓丹極限提升的靈力不受控地在體內亂竄,一怒之下,還沒來得及看清假九轉蓮心是何所變,就徒手捏碎了手中假的九轉蓮心,紛紛揚揚的粉末自他掌心如流沙般逝去,猛地揮劍對準了時尋綠,目光陰毒像暗夜裡嘶嘶吐信的毒蛇:「你找死!」
「真的九轉蓮心呢?你藏哪了?!」
只有半顆蓮心......他的傾衣會死,他不能讓他唯一的女兒死........
時尋綠面色隱隱發白,眼卻若明星,眸清似溪,聞言抱臂笑了笑,舌尖頂了頂牙齒,像是含著什麼東西,因此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電光火石間,傾刃像是想明白了什麼,劍尖在地上拖出一道沙痕,似藏在密林中的惡狼鎖定了獵物,從黑暗深處躥出,帶著壓迫感欺身而上,猛地掐住了時尋綠的下巴,怒喝道:「吐出來!」
時尋綠沒想到傾刃這麼快就發現了九轉蓮心是假的這件事,站著沒動,餘光卻投向雲亭,做了個手勢。
藥效到了。
雲亭察覺到他的目光,視線微微下移,點了點頭,掌心朝外,一把水劍倏忽凝成,猛地攻上前。
劍光明滅間,雲亭白凈的臉頰濺上些許血液,目光狠厲,全無在時尋綠面前乖軟的神色,竟兜頭削去一位修士的頭顱。
這位修士,就是剛剛踩時尋綠踩得最狠的方臉修士。
傾刃見此大駭不已,回過頭時卻見清衍和折霽已經掙脫了繩索。
雲台小小一隻,剛剛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此時已經靈活地爬過戰場,捧著雲亭交給他的療傷丸藥,笨拙又小心的喂著清衍和折霽吃了下去。
不過片刻,清衍和折霽被挑斷的手腳筋便能逐漸恢復,而他這裡已經折損了三位同門,體內的藥效也在逐漸消退,過不了多久,便會.........
傾刃不敢再想下去,略顯猙獰的臉上已經顯露出些許慌張,趁著清衍和折霽沒有恢復、雲亭還沒殺到近前的功夫,將時尋綠踢倒在地,掌心凝成靈刃,直直地朝時尋綠腹中插去,一邊捅一邊吼道:「吐出來,快吐出來!」
時尋綠被踢的半跪在地上,捂著鮮血淋漓的腹部,蜷弓成一直蝦米,死死壓住喉嚨里的腥甜,兩隻手腕皆被踩碎,軟軟地提不起力氣,疼的眼冒金星,耳邊傳來陣陣嗡鳴,卻死死咬著牙關,不肯張口。
傾刃見時尋綠疼痛至此依舊不肯張嘴,而雲亭又揮劍殺了一位同門,心下幾乎要瘋魔,竟丟下劍,試圖生生用手挖出時尋綠嘴裡的九轉蓮心。
時尋綠怎麼也沒想到傾刃還會來這一手,驚駭地瞪大眼,心中倏忽浮現出一個韓@各@掙@離念頭。
絕對不能讓傾刃得到九轉蓮心!
時尋綠拚命地掙扎,但雙手不能動,又被踢倒在地,只能偏頭試圖躲過他的手,卻被捏緊下巴,動彈不得,下一秒,指尖便強硬探入他的口腔——
「咕嘟。」
隨著一聲明顯的吞咽聲,時尋綠的喉結上下滾動,竟直接將九轉蓮心吞入了腹中!
「你!」
傾刃氣瘋了,指尖堪堪停在時尋綠的嘴角,簡直想殺人。
明明只差一點點,眼看著就可以得到九轉蓮心..........
但也就是差了一點點。
傾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實在沒想到在這個當口,時尋綠居然還能和他玩心機,當下憤怒欲伸出手掌將時尋綠活活拍死,誰料後面陡然刮來一陣劍鋒,他躲閃不及,狼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被雲亭當頭削去了僅剩的頭髮。
雲亭摟著時尋綠的腰,飛身將對方抱了起來,足尖輕點,脫離了傾刃的武力範圍內。
周圍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修士的屍體,原來來勢洶洶的幾個人要麼因為靈氣走岔爆體而亡,要麼被雲亭生生削去頭顱,死的不能再透,只剩傾刃一個人孤軍奮戰。
而清衍和折霽服了葯,傷勢逐漸好轉,站在雲亭身後,摩拳擦掌、虎視眈眈地看著傾刃。
形勢陡轉。
眼看著傾刃已經構不成威脅,時尋綠似乎有些累及,虛弱地靠在雲亭的肩膀上,臉頰蹭了蹭他的脖頸,在他皮膚上帶起絲絲麻癢,啞著聲音道:「嬌嬌,我好疼啊。」
雲亭放在他腰上的手沒有松,看了一眼時尋綠脫力的兩隻手腕,只覺上面的鮮血刺目礙眼,半晌又移開了目光,像是賭氣般沒有理時尋綠,緊緊繃著下頜線,冷峻雋秀:「........」
時尋綠笑了笑,湊過去親了親雲亭,含含糊糊地咬他的耳垂:「別生氣了好不好,嬌嬌?」
「下次不敢了。」
聽到這裡,雲亭才像是捨得分給他一個眼神似的,垂下眸子,黑潤的眼睛動了動,不高興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想推他:「不要你親。」
動作幅度大的其實可以忽略不計。
時尋綠笑了笑,像沒骨頭似的靠在雲亭身上。雲亭沒掙扎,握劍守在他身邊,聽見時尋綠側過臉,對傾刃笑道:「你知道,你剛剛手上拿的是什麼嗎?」
傾刃看著周圍同門殘破的屍體,摸著光禿禿的頭頂,恍恍惚惚地靠在石頭上,聞聲警惕地抬起頭,一言不發:「........」
時尋綠收了笑容,一字一句,聲音清晰,十分光棍地承認了:「沒錯,那是假的九轉蓮心。」
傾刃倏忽抬眸看他,那眼中暗藏著憎恨、嫌惡等的情緒,和恨不得將時尋綠殺之而後快的惡毒,直直地對上時尋綠玩味的笑容。
時尋綠只當他困獸猶鬥,好整以暇地靠在雲亭懷裡,還嫌不舒服,又恃寵而驕地換了個姿勢,慢悠悠揭曉秘密:「但是是真的鳳翎墜。」
這一句話彷彿晴天霹靂,直接將傾刃劈怔在原地,幾秒后豁然站起,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啞聲反問:「什麼?!」
「不用鳳翎墜,怎麼能迷住你的心竅,拖延時間,讓你掉以輕心呢?」說到這裡,時尋綠看戲似的瞧著他的反應,故作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繼續刺激他:「可惜呀可惜,世界上唯一一個能穩定你女兒神魂的寶物,就這樣沒了。」
時尋綠懶散地掀起眼皮,漆黑的眼如深潭,話里無不惡意:「是你毀了它。」
「你親手殺了你女兒。」
時尋綠的話,如世間最鋒利的刀,字字往傾刃的心上戳,堪稱殺人不見血。
傾刃本就因為誤失了九轉蓮心氣急攻心,這下是真的瘋魔了,雙手抱頭狼狽地往後退,卻被尖銳的石子絆倒,狼狽地摔落在地,身軀顫動間哪裡還有之前半分囂張,嘴裡自顧自喃喃道:「不,不,我沒有殺了傾衣。」
「你有。」時尋綠繼續補刀:「沒了九轉蓮心,又沒了鳳翎墜,你的女兒,活不長了。」
「不不,不會的!」
時尋綠話音剛落,傾刃腦中緊繃的神經嗡的一下斷了,像個瘋子般大吼大叫,雙目赤紅,眼珠瞪得幾乎要凸出,體內不受控的靈力如洪水開閘,奔騰嘶吼流經他的四肢百骸,肌肉不受控地鼓脹臃腫,像一團吸足了氣的青蛙,猙獰駭人,把雲台嚇的直往雲亭身後躲。
片刻后,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傾刃整個人倏然消失在原地,餘下殘肢斷臂掉落在地上,沾著紅泥滾了幾圈,遠處只剩暗紅色的血霧紛紛揚揚,鋪散至天地間,詭異莫明。
傾刃爆體而亡了。
直到親眼看到傾刃死去,時尋綠心中懸著的石頭才重重落下,肌肉陡然一松,整個人脫力地坐到了地上。
折霽是正兒八經的醫修,又因他而救,還沒等雲亭說話,就急急走到時尋綠的身邊,從儲物戒中拿出療傷的一應丹藥與療具,認真地替時尋綠治傷。
雲亭將時尋綠抱在懷裡,指尖溫柔卻笨拙地擦著時尋綠額頭因為疼痛冒出的細汗,任由時尋綠在他懷裡虛弱出聲:「嬌嬌,我好疼。」
雲亭動作一頓,垂下眼,睫毛如蝶翼輕顫,沒有說話,等著時尋綠的下一句。
果然,見雲亭配合地低下頭,時尋綠白著臉,卻如偷了腥的貓般,厚顏無恥地繼續提著要求:「嬌嬌親親我,我就不疼了。」
彼時清衍和折霽都在場,雲亭臉皮薄,沒好意思亂來,只是指尖越發輕柔,捏捏他的耳垂,小聲在他耳邊道:「回去親。」
時尋綠揚起的眼尾瞬間耷拉下來,沒精打采。
雲亭想了想,又補充道:「你想親幾次都可以。」
這句話有些沒羞沒臊,雲亭突然意識到自己話里有多不矜持,還沒等時尋綠出言調戲,便已紅了臉,時尋綠見此暗暗勾起嘴角,也沒再茶里茶氣了。
時尋綠傷的很重,一時半會還得現行調養,雲亭將他扶了起來,便打算先回客棧。
折霽替時尋綠療完傷后,看著他欲言又止,似乎有話想說,動了動嘴唇,又什麼都沒說出口,糾結地站在原處,一臉的憂心忡忡。
時尋綠只顧著和雲亭膩歪,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倒是清衍心細,當著眾人的面問道:「折霽,你想說什麼?」
話音剛落,雲亭和時尋綠的視線便投了過來,加上雲台,一家三口六雙眼睛緊緊地盯著他,整整齊齊。
折霽本來就是個老實孩子,被看的心一慌,也顧不上這那,直接脫口而出道:「九轉蓮心被時尋綠吃下去了,那患時疫的百姓們該怎麼辦?!」
「...........」
回答他的,則是一片近乎死寂的沉默。
作者有話要說:時尋綠:#三句話,我讓一個男人在線發瘋#